谭琰有些不解,不过也没问,就这么看着他。
郁竹正长出一口气,并没有看着谭琰,而是从御案之下的暗格里抽出来一本薄薄的书,隔空扔给谭琰:“你看过了就明白了。”
谭琰就坐在位置上,淡定地伸手接了书,不过并没有当场翻阅,而是带着书起身,对着辰风炎再次行了一个礼:“既然如此,谭琰就不再叨扰了。”
郁竹正看着谭琰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心头微微一跳,忽然就问:“我要是说,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朕立刻就能终止你和辰风炎的婚礼呢?”
谭琰果然站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
那眼神,怎么说呢,其中没有半点郁竹正所想的那种喜悦,反而带着满满的不解和指责。
“陛下身为九五之尊,金口玉牙,一言九鼎,不该做出这个轻率的决定,也不应该问这种会带来误会的话。还请陛下慎言。”
郁竹正看着谭琰快步走出御书房,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忽然抬手,按住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
“檀烟,檀烟,你果然已经走了,你果然不再回来了……”
御书房很大,但是在屏退了所有侍从和暗卫之后,即使有满满的奏折填充,却还是空旷得吓人。
郁竹正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在一片富丽堂皇的金色之下,尽显出丝丝脆弱。
似乎,只要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就能听见从这个野心勃勃、运筹帷幄的帝王的口中发出的、浅浅的哭泣声。
谭琰从御书房出来,将那本薄薄的书放进怀里,转身就朝祈天殿而去。
她来找郁竹正的时候,印主死活都要扒着欧阳流霜休息,谭琰闹不过它,只好将它放了下来,任由两个脑抽的凑在一起。
让欧阳流霜照看印主两个晚上,印主就能从一个小傲娇变成一个二逼青年,谭琰实在不敢想象,再让这对二货凑在一起,印主会变异成什么样。
不过她似乎忘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比起只是时不时被谭琰寄放在祈天殿的印主,从一出生就跟欧阳流霜以及侍童混在一起的小小印主,会变异成什么样?
就在谭琰踏进祈天殿的大门的时候,原本应该坚硬结实的地面突然变得温暖而柔软,吓得谭琰都没敢踩实,踉跄着愣是把脚丫子快速地抬到了半空中。
第一卷 第119章 恨不得揍他一顿
只见原本应该是谭琰落脚的地方,正躺着一只小小毛球,全身毛茸茸——这都是正常的,但那毛球疑似嘴巴的位置,正蜿蜒着流下殷红的液体。
卧、了、个、槽!
上帝啊!
不会是老娘一脚把我孙子给踩死了吧!
谭琰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蹲下身想要捞起那一动不动的小小印主检查一下,却在真正蹲下身子的时候,被从四面八方飞出来的印主给压趴下了。
可怜她还顾虑着自己身体下面还躺着那“吐血”的小小印主,愣是在遭受袭击的时候,跪在地板上,用双手撑起了身子。
却见那本该一动不动的毛球,忽然抖了抖尾巴,那蜿蜒的红色液体随着它的动作,从尾巴上流了个干净。
然后,在谭琰的目瞪口呆之下,那小小印主抬手就是一爪子,将谭琰的衣领划破,露出谭琰小心地放在怀里的书。
然后,在谭琰还来不及用眼神警告的时候,小小印主毛茸茸的双手交握,带着那本书,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伴随着那小小印主的逃脱,原本七手八脚压在她身上的其他小小印主也跟着一哄而散。
但显然,跟谭琰相比,这些初出茅庐的小捣蛋鬼明显还不够看。
谭琰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在那些小小印主逃散的同时,快速左右开弓,等到双手都收回来的时候,手掌中已经抓了两只印主。
那两个小家伙全身毛绒绒的,若不是两只大大的黑黑的眼珠子失态太过明显,谭琰还真有点分不清楚他们的脑袋和屁股。
那两只小家伙明显没有被抓的心理准备,其中一个泪眼汪汪已经泫然欲泣了,另一个还算镇定,但明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它竟然张开嘴巴,试图用还是小小软软的牙齿在谭琰的手指上咬啊咬啊,也不想想,侍童到现在为止,也只给它们喂食流质食物而已。
所以这种行为倒是没有给谭琰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她满手都是口水而已。
“让你们做坏事!”谭琰将两手靠近,轻轻地将两只小小印主的脑袋互相磕了磕,皱眉道,“说,是指使你们的?说出来本姑娘可以饶了你们。”
侍童出现在门边,看着谭琰现在的造型,忍不住笑了笑,道:“楼上有洗漱整理的地方。”
谭琰手边没有铜镜,但想也知道被这群小捣蛋鬼那么一通折腾,她现在的形象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点了点头,谭琰抬脚就往楼上走去,在经过侍童身边的时候,谭琰一把将两只小小印主都塞给了他:“他们需要换一个更好的调教师。”
侍童抿着嘴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刚才的事情是欧阳让它们做的?”
谭琰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去:“要是你的话,你会让小家伙们消无声息地取走我身上的东西。只有欧阳那王八蛋才会想用这种没品但是很招摇的手段。”
“可是真的很好玩嘛。”欧阳流霜抱着印主早就蹲在楼梯口看着楼下,这会儿听谭琰这个评价自己的精心之举,自然是要跳出来为自己辩护。
谭琰看了他两眼,很有节奏地皮笑肉不笑:“呵、呵、呵。”
欧阳流霜当即就抱着印主滚到一边去了:“你妈妈好可怕!我就说她从皇宫回来一定会心情不好的,没想到竟然不好到连孙子都拯救不了的地步!”
谭琰想要推门的动作终于停住了,扭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欧阳流霜:“老娘的孙子不是给你这样用的!”
看看自己手上浅浅的齿痕,再看看身上乱七八糟的毛,再看看她不知何时被蹭到身上的奶糊糊——特么的,那是老娘乖巧听话呆萌无敌的孙子吗?那就是一群熊孩子!
个糟心的娃啊……
谭琰无奈地看了眼欧阳流霜,在心底为洛未默默鞠了一把同情的泪,再也不看他,推门进去整理形容了。
欧阳流霜将一直压在印主肚子下的手抽出来,上面赫然还抱着一只小小印主——正是刚才从谭琰怀中将书拿走的那只。
小小印主四肢并用,将那本书卷起来抱在肚皮上,这会儿离了印主长长的、温暖的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欧阳流霜呢。
这个大叔它知道,貌似是巴巴的好兄弟哦?
它歪着脑袋看着欧阳流霜,只是护着那本书的姿势却丝毫不变,大有将书变成一个蛋孵出来的意思。
欧阳流霜笑眯眯地搔了搔它的下巴,同时用另一边手捏着它的耳朵轻轻揉搓,在小小印主舒服地敞开四肢的时候,快速将书抽出来,同时将小小印主放在了印主的脑门上。
“乖啊,我给你妈妈把关呢。谁知道郁竹正那家伙会给谭琰什么东西。”
欧阳流霜拍了拍印主的脑袋,对楼下的侍童做了个手势,就转身进入了房间——正巧是谭琰刚刚进去的那一间。
印主头上顶着个还闹不清状况的小小印主,楼下是笑得无比温柔但实际上相当可怕的侍童怪蜀黍,而它身后是明显看中了自家妈妈美色的、靠不住的同伴——怎么选择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印主连一点点的犹豫都没有,就踩着楼梯跳了下去——跟着侍童有饭吃!
谭琰已经在房间里将自己乱糟糟的样子整理好了,就见欧阳流霜一边走一边快速浏览着书中的内容,表情一会儿惊叹一会儿感慨。
那样子,简直就像在看什么传奇一样了。
果然,等欧阳流霜走到谭琰面前的时候,举着已经被他翻过一边的书,问道:“这是谁写的传奇志怪,太精彩了吧!”
谭琰嘴角抽了抽,将那本书拿过来,粗粗一看——果然,里面并没有直接写出洛未和宋烨修的名字,甚至就连他们现在的地位都没有说,只是完完全全地在描写当年。
但谭琰没有想到,当年在她的母亲和父亲的爱情中,还出现了洛未这样的人,更没有想到,他们三人之间会有这样的纠缠。
可以说,洛未当年绝对是好心,要不然宋烨修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但也他的好心,造成了他们一家三口至今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团聚。
一条命和一个家的破碎,这其中的得失,谁能说得清楚呢?
虽然洛未是欧阳流霜的师父,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欧阳流霜,谭琰还要斟酌一下。
毕竟,她会去找当年的真相,是宋烨修亲口跟她说的,那态度甚至可以认为是鼓励。
但洛未呢?
一想起洛未那云淡风轻骄傲得似乎随时都能舍弃尘俗中的一切飘然而去的人,谭琰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愿意让自己的徒弟得知自己并不是非常完美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