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光忽然想到之前涟水特地提醒她的话,难道她做了什么叫老夫人不高兴的事?敛眸想了半会,溪光觉得自己这阵子在府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完全可当表率……思来想去,唯独昨日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溪光决定先低头认错,毕竟她的思想觉悟一贯很高。
“祖母,央央儿昨日不该那样,央央儿错了。”
老夫人愣了一下,径直以为溪光所提便是她同裴溯在折花回廊会面之事。她的央央儿最是乖巧可人,她疼都来不及,这么一副可怜劲,直叫老夫人的心都要软得化掉了。
“错什么!没错!”老夫人语气异常坚定有力,就好像已经做好了给溪光做后背做靠山的决心。
这就让溪光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了,一脸惊讶的看向老夫人,委实有些不解她的意思。
可老夫人则又误以为她这心肝宝儿是不相信自己站在她那一侧,因此握了握她的手背,索性当着面表了态:“不论央央儿喜欢什么做什么,祖母都支持你。”
这样的话,委实合在哪处都合得上。溪光认错是以为老夫人怪罪她不该去大同馆,可这会听老夫人居然说了这样话,并不疑还有旁的原因在里头。只觉得她祖母是真心疼自己的,才会这般纵着自己顽劣。
可实际上,老夫人哪里是纵着她出去玩,分明是暗搓搓的支持她和裴溯在一块……
这两人所言不是一个事,偏巧说的话又能稀里糊涂的对上,实在罕见。
片刻之后,外头丫鬟回禀说:“二小姐来了。”宁檀昨儿回府时,阖府上下已经掌了灯,所以只叫了个丫鬟去同溪光互通了个消息。
这姐妹二人在老夫人这用过早饭,便相携着一道离开。
“三妹妹,昨儿是我对不住你。”宁檀一脸愧色,只以为宁溪光提前回府是因为一个人在那无趣了所致。
溪光哪里在意这个,摇了摇头。她刚才见宁檀便看出了她满脸藏不住的娇羞,因此问道:“二姐是见到想见的人了?”
宁檀脸上就立即起了两抹飞红,“啊呀,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也没不正经呀。”溪光无辜道。
宁檀急于略过这个话题,立即献宝似的说道:“我昨儿见着陈大人了,便跟他提起了你。”
溪光想到昨日陈砚那般模样,有些不高兴,垂着眼眸的慢吞吞的低声回:“提我做什么……”
“你去不就是想见他的吗?我昨儿一问,才知道你们果然没碰上面。他说……今日要来府上的。”宁檀心想这总能叫她三妹高兴了吧?
可没想到等她说完之后,宁溪光却不见半点愉悦之色,只眉头轻轻拧着不吱声。
“三妹?”宁檀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溪光就是有点不高兴,藏都藏不住。她忽而抬起头,问宁檀道:“二姐,你知道……苏枕杏吗?”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来?”宁檀脸色微变,一脸担忧的问溪光。京中双姝之一的苏枕杏,她怎么会不知道。
昨日裴溯说的那番话,此刻正在溪光脑子当中来来回回的反复回响。她怅然叹气,对着宁檀欲言又止。
宁檀如何会不知她这心思,可也不知如何开解才好,只能一脸忧色的望着她。
“他人几时来?”溪光问。
宁檀想到昨日陈砚说会带溪光喜欢的糖糕来,便将这话转述了。“等有仆役去你去送东西时,他自然就在府内了。”
昨儿那样凶,还推她摔倒,岂是几块糖糕就能收买的了的。溪光气性大,娇哼了声:“谁稀罕!”
宁檀惊讶,暗道她这三妹向来性子和软,难道是陈砚哪里开罪了她?这也不像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呀。
溪光还真是被陈砚得罪了的,昨儿是憋屈,今日则全都发酵成怒火了,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伤痕。行吧,既然送上了门,就别怪她要讨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三章合在一起发啦!
明早九点,继续爆双更!
第35章
相较于昨日, 今天实在不算是个好天气。
天上堆满了厚厚的云层,连一丝日光都透不下来。明明才四月,就已经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溪光以为总要等过了午后才能见到陈砚,跟宁檀说了话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海棠春坞。哪知才刚歇下喝了口茶的功夫, 派了去府门蹲守的丫鬟便过来回说陈大人来了。
“是去祖父那了吗?”
如今陈砚算是宁溪光祖父宁相门下, 往日里勤来走动请教。这大概已经算是约定俗成的事了,因此溪光就下意识的以为他今日也只不过是顺道来瞧自己的。
丫鬟却道:“奴婢……听陈大人同门口仆役说是来求见小姐的, 没往老相爷书房去。”
溪光闻言略有些意外, 拧着眉不吱声,忽而又轻轻笑了一笑, 让人琢磨不出现在的心思。
这回话的只不过是个在外头打扫的粗使丫鬟, 摸不准小姐现在的意思。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忙朝着盼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盼兰并不知道昨日溪光出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之前还紧盼着见到陈大人,此时却又这么一种……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小姐待那位陈大人的态度, 完全不同了。盼兰眼神示意了让杵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这丫鬟出去,开口询问道:“小姐可要准备一下?”
溪光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取了块搁在桌上的果脯放在嘴里头吃,神态却是异常的悠闲和从容。“……前儿我不是说要去园子里移些兰草来的吗?”
盼兰不想小姐为何忽然提起了这事,“奴婢叫人给园里花匠带了话,品相好的兰草都给小姐留着呢。”
“那就去看看吧。”溪光拍了拍手上沾的糖粒,起身朝着外头去。
两人才刚走出屋,便见一个婆子从院外进来, 满脸堆着喜色道:“小姐,陈大人特地来看您来了。”
溪光面上半分神色都没有变动,更是没有应声的从这婆子身边越了过去。只仿佛她没见到这婆子,自然也就半点都没有听见这番话了。
这婆子脑子不活泛,这就有些着急的要跟上去:“小姐,陈大人……”
到了这会,盼兰也终于敢肯定她家小姐的心思了,当即就将这婆子拦了下来,瞪着道:“嚷嚷什么。既是传过了话,还不回你自己的地儿当差去。”
婆子吃了瘪,讷讷不说话。她是府内二道门的看门婆子,平素也没什么油水好捞。方才打老远见到陈砚来,料准了同二小姐报信有赏,这才兴冲冲的过来。
溪光半点儿也不着急,先前她只当陈砚处处都好,怎么看都是如意郎君。可昨日那些事,才叫是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他既有个那样看重的青梅竹马,恐怕在他心中委实也再没有什么地方是能给自己占着的了。
再又想到,昨日虽然她面上带着面纱,可身形不会变,也说了好些话。这人却没认出自己来。那会,溪光倒是隐隐有些希望陈砚能认出自己来的,盼着他能跟上回在应觉寺一样相信她。
可这些……竟有些像是她的痴想了。
溪光摇了摇头,终是有些怅然失望,勉强将这人暂且从自己脑中驱除,一心一意在园子里挑了几株兰草。
宁相府的园子置得大,里头各种花草都有,寻常的珍稀的都能在这寻得见。府里常年聘请了熟悉花草的花匠侍弄,使得园子各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
溪光在里头也不觉时光飞逝,盼兰早看明白了她家小姐的意思,更是不敢冒然出声提醒。
“三小姐,救命!救命!”
溪光正弯着腰指点花匠给她移那株建兰出来,忽然听见有人哭喊着唤她,声音由远而近,充满了恐惧和颤栗。她循着声音侧过头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的女子从远处朝着她跌跌撞撞的跑来。
“你什么人!”盼兰反应快,拦在了溪光面前不让这人靠近。
那女子却早已一幅体力不支的模样,还未等靠近的时候,脚下不稳踩着自己破烂的裙摆绊了一跤,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只是她倒不觉得疼一般,仍然手脚并爬的朝着溪光这过来,哭着道:“三小姐救救妾身……”
溪光依稀对此人有些印象,又听她说“妾身”二字,才反应过来这人正是在她床前哭过的三房的妾侍。当初也是个花容月貌的标致美人,却不知这会怎么沦落成了这模样。
不过,还没等得及她细问,后头就跑了四五个婆子,口中皆是嚷嚷着“别跑”、“再跑打断你狗腿”这样的话。等那些人到了近处,见了要追的人在宁三小姐的跟前,纷纷闭了嘴。
女子簌簌发抖,哭着哀求道:“三小姐,您发发慈悲就妾身一命,妾身……妾身再也受不住这折磨了!”
溪光垂眸看着这人,觉得她委实有些可怜,这段时间也不知受了怎么样的折磨。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追来那群人中为首的婆子先道:“三小姐,这人是从我们三房里偷跑出来的。三夫人叫我等追她回去呢。”
这开口的倒真是胆大的,说了这话便自己上了前,一把抓住了摔在地上的女子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