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了声谢就进了房门,先是对于刚才两名官差的无礼行径表示歉意,又对罗震说明自家老夫人久居北地,初来阴冷潮湿的南方水土不服,近段时日更是食不下咽,身体状况堪忧,没想到刚才闻到粥香,老夫人竟有了进食之意,自家老爷是个孝顺子,但又知晓现在百姓生活不易,于是就吩咐手下人拿着一两银子来买两碗粥,谁知下人办事不利,把罗家一锅粥都给端走了,县老爷已经训斥了两名官差,并特派老者过来赔礼道歉。
听了老者的解释,又见他言语恳切真诚,罗家人心中的怒气减去大半,对那位未见过面的县老爷也多了好感。
现在不想与官家多有接触的罗震与老者寒暄几句,留下了刚才官差扔下的一两银子,让他们把那锅粥又端走了。
只是,同坐一条船,即便罗家人闭门不出,但罗云意运用简单食材每日熬煮出的热粥还是把县老爷家的老管家黎叔一次次吸引上门。
没办法,县老爷的老娘亲每日只能喝下罗云意煮的热粥,旁的东西不是吃了吐,就是难以下咽,后来黎叔还厚着脸皮特意带着自家厨娘来学,结果煮出来的味道依旧让老夫人吃不下。
最初,面对黎叔的两次上门讨粥,罗家人还有些顾忌,黎叔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可后来次数多了,双方也熟悉起来,豪爽正直的罗震遇上善谈厚道的黎叔,没过两天,两个人竟似忘年好友一般。
从黎叔的嘴里,罗家人知道了与他们同坐一条船的县老爷正是即将上任的丰县新县令,这位县令姓任,原本是一州知府,因为得罪了巡察御史被贬官到了最苦寒的丰县做县令。
罗震只对黎叔说自己叫罗四,是去丰县寻亲的,并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黎叔也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他心里明白,丰县那都是流放犯呆的地方,穷山恶水之地加上一帮罪大恶极的囚犯,去那里寻亲的不是犯人的家属就是仇人,应该不会有第三种人了。
山水悠悠,万物静默。当大禹朝北方的人们已经开始感受初秋的微凉时,南方的人们似乎还在抓住夏季潮湿闷热的尾巴。
双脚踏上房州城外的码头,看着远方那些一块块浸泡在水中的农田,罗云意眉头皱的和不远处扶着老母亲上马车的任泽贤一样紧。
古语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有余食也”。从浮州一路行来,罗云意很难看到一块完整的农田,秋收已经是不可能,更别说是冬藏了,接下来的秋冬两季,将会是这里的百姓最难熬过的。
心中好似着了一团火,面对大禹朝南方受灾百姓的凄惨状况,罗云意很想要用尽全力帮忙,可她初来乍到,虽然最擅长的便是农事,但种庄稼是要讲究“时”的,更何况这里不是文明发达人人讲求平等自由的现代社会,而是一个阶级分明、人心混乱的封建王朝,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凭所谓的“好心”,必须三思而行。
此时,还有一位心火越烧越旺的官员是满腔愁思,此人便是任泽贤,他很早之前就知道房州是个穷地方,丰县更是个又穷又荒又乱的地方,上官把自己贬到此地受罚,虽心生苦闷但此时面对百姓惨状,他只想赶紧上任为百姓排忧解难。
上岸之后,罗震雇了一辆驴车,在房州这个地方,马车牛车是不常见的,驴车倒是挺多。
任家因为行李多些,黎叔雇了三辆驴车,其中一辆拉人,另外两辆拉行李,同行的犯人早由官差押解着先行了。
虽然同船同行,也同喝过一锅粥,但罗震一家并没有和任泽贤这位丰县新县令有接触,一直是和任家的老管家黎叔打交道。
此时,同去丰县的四辆驴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也很是壮观,毕竟大灾之后,原本人气儿就不旺的房州简直快成空城了。
官道上除了任罗两家的驴车前后都是空荡荡的,官道两旁的高山密林形成了巍峨的屏障,将窄窄的官道拥挤在中间,偶尔能从山岩缝隙间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当地人都很清楚,房州的深山一般人是进不得的,那里的野兽吃人不吐骨头,凶得很。
就在驴车离着丰县界碑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行驶在最前头的任家的驴车猛地停住了,紧跟着的三辆驴车车夫也都猛地拽住手中套驴的绳索,眼中也多了惊慌之意。
罗云意不解地撩开驴车帘子往外伸头探看,脸上不禁露出兴味的苦笑,得,前头遇到打劫的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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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路遇劫匪
牛得胜手里拿着砍柴的大斧头一脸横肉地站在路中间,十四岁少年魁梧的身躯几乎将道路占去了大半,铁皮、铁锤、铁刀三兄弟一脸强装的凶恶站在他身后。
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四个人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已,心里都忐忑不已,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抢劫。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这拨人赶着四辆驴车,一定有银子。
“把银子和吃的留下,俺们不伤人!”牛得胜大喝一声说道。
任泽贤已经气定神闲地走下了马车,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丰县这个地方是恶中之恶,乱中之乱,说起来现在才遇到劫匪才让他觉得有点儿诧异。
不过,这四个劫匪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憨实的大个小子,跟在他身后瘦的像猴子的三名少年倒是精明许多。
四个人都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劣麻布夏衫,只比乞丐多了一份干净,从他们假装镇定的神情上,任泽贤看出他们并不是什么恶人,不过是被逼无奈的无知少年罢了。
“你们可知拦路抢劫乃是犯法,是要被抓进大牢的。为人莫作恶事,回家去好好种地砍柴,寻一份正经营生。”任泽贤看着四人语重心长地说道,“黎叔,给这几个孩子一些吃的和银两,让他们走吧!”
黎叔拿出了一些食物和二两银子递给了牛得胜,四个傻小子还有些懵,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头,面对黎叔和善的笑容又变得满脸通红,似是有了羞惭之意。
谁知,还没等牛得胜他们高兴地拿着东西转身离开,斜坡里又冲出一帮子似是等待已久的凶神恶煞来,这帮人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杀人。
任泽贤与黎叔不防备还有这些人,当即就变了脸色,而几乎在这帮人冲上来的第一时间,罗震、罗勇瑄和罗勇霆三父子就已经有了动作。
早在牛得胜四人站出来之前,罗震就已经察觉出路边暗藏的危机,依他推断,四名少年不过是误打误撞赶在了真正的劫匪之前站了出来,而现在那帮劫匪按捺不住了。
罗云意这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古代的武功,她爹罗震一出手就快准狠,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而且她爹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第一个就奔着那个看起来像土匪头子的人冲去,一下子就把他打昏死了过去。
再看她平时稳重淡定的大哥,单靠一双手左砍右劈就十分潇洒地将几名匪徒打翻在地,一举一动之间竟有说不出的美感。
最直接最暴力也最有效率的就是她二哥罗勇霆,罗云意觉得她二哥打人简直像在剁白菜,一拳头下去,她都能听到对方骨头碎裂的声音。
到最后,他们所有人都在一旁看她二哥在匪徒群里大展神威,没来得及离开的牛得胜和铁家三兄弟也看得眼睛发直,这少年好厉害!
与劫匪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任泽贤也看出罗家父子对这帮人手下留了情,即便出手最重的罗勇霆也没有把人打死,最多就是个重伤。
就像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坏人全都被某个英雄人物抓住的时候,大批的警察就出现了,只不过在古代罗云意看到的是官差衙役。
丰县捕头范刚气喘吁吁地领着四名衙役跑到了任泽贤的面前,一脸自责地说自己来接县老爷晚了,让县老爷遇到了挨千刀的劫匪,他这就把人押回大牢处置。
罗云意看着那位范捕头表面上以卑职自谦笑对着新县令,但明显笑不达眼底,而且略显强势,似是根本没把这位新任的县太爷放在眼里。
“把这些人都押回去!”范刚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被罗震打昏过去的土匪头子,不知为何,罗云意觉得他这一脚总带些熟稔的味道。
“俺……俺们不是……不是一伙的……”牛得胜和铁家三兄弟现在才知他们刚刚想抢劫的竟然是丰县的县老爷,眼泪都吓出来了。
“什么不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刁民连县老爷也敢抢,都该拉出去砍头!”范刚才不在乎牛得胜他们的小命,怎样先忽悠住眼前这位新上司才是最重要的。
一听说要被砍头,牛得胜他们是真吓住了,跪地就砰砰磕头大哭着说:“不要砍俺的头,俺老娘还要俺养呢,俺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大老爷别砍俺的头!”
任泽贤眉头微微一皱,瞥一眼范刚和牛得胜他们,并没有出声为牛得胜几人说话,而是转身坐上了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