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柯在感情上原本算不上是主动的人,确定关系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跟她断了联系,又或者因为二人见面的次数原本就少,再见之后,虽说是情侣,却似乎总有一层隔膜横在中间。
说是羞涩也罢,说是忸怩也罢,总归不太放不开。
此刻却像是终于得到了回应一般,悬着的心也定下来。
似乎一切都能放肆起来了。
“…欸,寒寒。”
耳畔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散,与温热的气息一同,轻轻地拂在了耳垂上。
与平日里温和知礼的模样不同,此刻似乎连吐息声都带上了欲念,分外撩人。
蔚寒忍不住红了脸,一边又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能低声应了一句。
“嗯,怎么了?”
他却又轻声笑了起来,一贯矜贵清越的声音微哑,无端叫人听出风流的意味。
蔚寒愈听脸颊烧得愈热,只觉得这人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按着她审美画出来的,简直天生克她。
他笑个不停,鼻息拂起她耳畔的碎发,一下一下擦着脖颈上的肌肤,惹起一阵阵酥麻。蔚寒向来怕痒,忍耐不住了,只能轻轻推了推他,嗔道:“…喂,笑什么啊…”
一边打定主意,若再这样下去…便一定要把这厮扔开。
似乎得知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他这才慢慢地收住了笑声,身子微微错开一点,像是给彼此留了一线喘息的空隙一般。
蔚寒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挺直了腰,微不可闻地喘了口气。
接着便想开口问两句他的近况,免得把宝贵的见面时间都浪费在了“耳鬓厮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的下一句话震得瞬间说不出话来。
“上回…你说什么来着,想亲我?”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发出声音。
“…现在呢,还想亲吗?”
——该死。
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的身体似乎再次逼近了过来,身上清淡的气味愈发清晰,并将她包裹在了其中,心跳便无法控制地再次加快了,思绪也跟着紊乱起来。
此时该做什么,原本要做什么,可以做什么,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应该说“想”吗?
蔚寒迷迷糊糊地想道。
她现在的表情分毫不落地落到了面前的人眼中。
池柯弯着眸子,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又或者根本就不需要答案了,他想做的事情,一向都喜欢做到底。
只不过,看着她的表情变幻莫测着实有趣。
蔚寒懵了半晌,逐渐也醒悟过来面前这人又在戏弄自己,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没点儿规矩。
清醒之后也不知道害羞了,当即抬起脸蛋就瞪了过去,语调也变得挑衅意味十足。
“想啊,”她脖子一梗,破罐子破摔,一双眸子瞪得浑|圆,眉眼明媚,“那你给亲吗…”
面前的人却毫无预兆地低下了头。
原本是很凶狠的语气,不像谈恋爱,倒像是黑手党逞凶斗狠,偏偏没起到半分威慑作用,便全部被截断在了嘴边。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
池柯的眼睛非常漂亮,清澈得像泉水,漾着漫天星子一般。
此时这双眼睛带着揶揄的笑意,装着她自己那张目眦欲裂的脸。
让人十分害臊。
于是蔚寒毫不犹豫地伸手捂住了那双眼睛。
唇上陡然降临的触感分外柔软,有一丝冰凉——与她曾想象过的一样,教人凭白生出凌虐的冲动,很想狠狠咬住,然后看着渗出血将它染红。
只不过唇瓣的主人也没她这个机会。
他没有过多停留或者深入,很快便离开了,蜻蜓点水一般。只是就算如此,对蔚寒这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冲击也够大了,以至于池柯的身子都退开了,她还死死地捂着他的眼睛。
他失笑,直起身子。
她便立刻踮起脚尖追上去捂住。
“你…不准笑!”
又是一阵带着揶揄的笑声。
她气急败坏地皱起眉头:“不准笑!”
“好…好,我不笑,”他一边点头,一边克制着不断溢出喉咙来的笑声,并企图将她的双手挪开。
蔚寒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当即捂得更紧了。
“不、不准挪开!”
男生无法,只好松开手,任她动作。
只是她这会使的力却实在大了,没了阻碍后竟然推着他一同踉跄着向后倒去。
她脚上还踩着小高跟,一个脱力便崴了下去,身子整个失去了支撑。幸而池柯手快,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接着脊背便重重地撞向了墙壁。
那清脆的一声响把她的脸都吓白了,哪儿还顾得上害羞,扶着他的肩膀问:“疼吗?撞到骨头了吗?严不严重?”
池柯原本是觉得有那么点儿疼的,只不过瞬间被她慌乱的样子逗笑。
“噗。”
蔚寒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啊?不是撞到了?”
“没什么,不疼。”
充其量就是因为被捂着眼睛,看不见情形,陡然地一震罢了。
蔚寒却没法放心,追问道:“真的?”
他便弯起眼睛,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真的,你又不重。”
“…不行,你给我看看才能放心。”说着就要去撩他的衣服。
吓得他赶紧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这姑娘脱线的时候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动作被半途拦住,她甚至还有点儿生气,抬起眼睛就盯着他质问。
“你干嘛呀?”
理直气壮得像撩得不是他的衣服。
池柯失笑:“你说我|干嘛?”
说着便向她攥着他衣角的手看了一眼。
“青天|白日地,能让你在这儿把我扒光了?”
“什、什么扒光,我就看看你背上…”
“那也不行。”
他的态度很坚决,没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直接把她的手挪开了。
蔚寒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固执的样子,虽然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但还是没再继续坚持,只是叮嘱道:“那你回去之后让队友帮你看看哦,万一留了伤,以后才有你受的。”
更何况他现在每天训练压力那么大,万一因为这事儿出了岔子前功尽弃了,才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他弯着眼睛连连点头。
“好,好,回去一定照做。”
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蔚寒寻思着他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便作罢了,这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原本想问的正事。
“对了,就…池意的那件事,解决了吗?”
池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件事,因此愣了愣,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仔细想了想后,觉得告诉她也无妨,便从一审判决到上诉、二审的事情一一讲明了。
“大概…就是这样。”
蔚寒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
——教唆、围殴、手骨粉碎性骨折导致退役,这些都是曾经作为粉丝的她无法想象的。
一个职业选手,当他的手被人踩进尘埃里,他的梦想也就从此落满尘埃了。
她真的无法想象当初的池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那样云淡风轻地宣布退役的。
他甚至没在社交平台上露出半分端倪。
“那…现在,就是二审,有把握吗?”她回过神来后,赶紧问道。
时言这老流氓没什么别的好,就是认识的人多,她记得其中有一个很有名的律师,上回听筱筱说起池意的事后便向时言提了。
时言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会帮她去提一嘴,也不知道人家同意没有。
“嗯,没什么问题。”他点点头道,“你别担心。”
蔚寒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强求,只是想着一定要去要来联系方式,好好咨询一下才能放心。
单独呆了好一会儿,池柯还要跟战队回俱乐部去,不能多留,两人便说着话一同向出口走去。
逐渐能听到粉丝的喧闹声以及汽车鸣笛声了。
“…这周末,你有空吗?”
蔚寒一愣,旋即问道:“你不用训练?”
池柯弯弯眼睛:“阿冬给我们放了半天的假。”
“哦,那…”她思索了一下,“去看电影吗?”
“好啊。”男生答应得很干脆,“看什么。”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卖了个关子,然后伸手把他往外推:“嘛…到时候再看吧…你快出去,他们都等你呢。”
池柯被这姑娘弄得苦笑不得,却也只能听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一点一点往外挪,然后偏头与她调笑。
“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你肯定一点也不想我。”
蔚寒被他不正经的腔调调笑了半个晚上,这会儿终于忍无可忍了,伸手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脸蛋儿,然后恶狠狠地威胁道:“快走哦,再不走…”
“再不走,怎么样啊?”
她便露出邪恶的微笑,举起爪子故意压低声线:“再不走原地扒光你哦!”
男生装作被她吓到的模样,惊恐地微微睁大眼睛并迅速后退,连声道:“好好好,我走,你别过来。”直到后背抵到了第二道玻璃门的门板上为止,才放下手,向她坦然地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