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候着了!”
桃红知道自家夫人一到冬天就犯懒,也怕真把她冻坏了,所以在进门之前就吩咐人把马车背上了。她跟着夫人也有些日子了,对夫人还算了解。
文秀急吼吼的出门,然后飞快的爬上马车,直到用被子把双腿盖住,手里又抱上一个汤婆子,这才舒了一口气,还是暖烘烘的舒服。
李府离一品阁不算太远,但也不近,文秀坐在马车里无聊便打起了盹儿,谁知这刚要睡着,车便停了,惯性使然,她猛地点头,惊了一哆嗦。
“夫人,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文秀赶紧回神,装模作样的理了理鬓发,这才由着桃红扶着下车。
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她是大梁太子选中的女人,以前什么做派都无所谓,可如今形势变了,她也得注意言行,省的丢了太子的脸。
这点还不到用膳的时辰,文秀跨进一品阁时,店里除了几个伙计在打扫、擦拭桌子外,就没旁的人了。就连一向镇守在柜台的陆震东,今天也失去了影子。
“小二哥,你家掌柜呢?”
文秀出声,离得近的伙计随即抬头,瞧见是文秀,脸上立即堆满了笑,热忱的道:“我家掌柜的在后院,您先坐,小的去叫人。”
文秀连忙将他喊住,又吩咐桃红去外面等她,这才对那伙计道:“我同掌柜的约好了有事相商,你忙就好,我自己进去。”
伙计也不是头一次见文秀,也知道这位长的漂亮的夫人是永安城最为火爆火锅店的东家,她与自家东家和掌柜的都交好,便没将文秀当外人,连连道:“好,夫人里面请。”
桃红见文秀独自进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退到马车上等着去了。
谁知道夫人要谈多久?
文秀刚撩开门帘,就听见陆震东有些生气的话传来,用生气都尚不能形容陆震东的声音,话语里还带着几分愤怒和不解,“阿靖,你说这天上掉馅饼儿的事你怎么就不同意?换做别人试试,别人是赶着趟接着,你倒好,直接给拒了。我不管你怎么想,咱们想重新创建陆家,你不能任由脾气来。我亲自去请了李夫人,想必人一会儿就到。”
呵,原来是陆震东自作主张请自己来的。
文秀没急着进去,反倒将帘子放下了。反正自己在这位置,只要伙计不来擦这边的桌子,就没人能发现她偷听。
陆靖与陆震东意见相悖,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还去约了文秀来,顿时有些生气,“震东,你怎么替我拿主意了?”
陆靖虽然想立即打败陆家,让他爹看看谁才是有能力的儿子,可他心里却又很矛盾,一点都不想借文秀的势,占文秀的便宜。
一品阁虽然是文秀出的银子,可是,他是决定把一品阁分一半给文秀的。也就是,她出银子,自己出力,然后同分劳动果实。
火锅店是最好的助力,可以让他减少数十年的奋斗,可是,他无论如何就是说不服自己去占文秀的便宜。
如今,他就只剩下那点可怜的尊严了。
文秀那边,他想把尊严留着。
陆震东也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要不然也不敢随随便便替他拿主意。可是,陆靖完全说不通,想着又特别来气,“阿靖,我若不替你拿主意,将来你后悔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文秀她很快就会跟大梁太子回大梁,她不会留在这里,火锅店她不交给你打理,她也会交给别人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手的助力怎么能往外推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占便宜的事,我做不来。”
陆靖还是态度坚决。
陆震东都要被他气炸了,说不通陆靖,又舍不得离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后,才又苦口婆心的道:“文秀有三个孩子呢,将来指不定会回来,你要是觉得受之有愧,倒不如替人好好打理,将来等人孩子回来,还给他们不是?”
到时候,他们借着火锅店站稳脚跟,到时候将火锅店还回去便是。
不得不说,经过摸爬滚打的陆震东,如今比几年前更多了商业的头脑,且也更加世故圆滑。
陆靖闻言,没作声。
陆震东见状,继续添火,“阿靖,文秀是一番好意,你不能辜负了不是?再说了,她与你最为熟悉,把火锅店交给你也是完全信任你,你何必如此为难?若是我,肯定欣然接受,而且敢肯定的是一定好好打理,不让她失望。”
陆震东真的算是切身处地的为陆靖着想,就差直接说:你要是再磨磨唧唧不答应,我就去向文秀求这个差事了。
他这么做,这么想,不就是为了在老爷子面前争口气讨回脸面?
陆震东看着陆靖,心里又急又怨,大哥,您到底行不行您倒是说句话啊!
正文 第652章死要面子活受罪
文秀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两人争吵,本想在听一会儿,可眼尖的瞄见有伙计往她这边来,赶紧掀帘走进去,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自己也刚到,笑着同陆靖和陆震东打招呼。
陆震东和陆靖都没想到文秀会突然进来,两人同时一愣,心里捉摸着不知刚刚的谈话有没有被她听了去。但见她如此坦率的模样,想必是没有,要不然,任谁听了刚刚两人争论的内容,也会认为对方在算计自己的家产吧?
“李夫人,你来了。”
陆震东下意识的扫了陆靖一眼,难得板着的脸露出了笑容。
然而,在文秀眼里,他这完全是心虚的表现。
陆震东那张脸与李俊差不多,不苟言笑,但陆震东好歹是生意人,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总比李俊维和一些,多多少少要笑笑。
但这种时候,文秀还是见得比较少。
如今看到陆震东对自己笑,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陆靖倒没陆震东热络,反倒看见文秀进来有几分不自在,但见人笑脸盈盈,又是自己挂在心尖上惦记的人,也不好也不愿意抹了对方面子,干巴巴的出声问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他不是明知故问?
陆靖是想关心她来着,可话一脱口,显得多么虚伪。
她不是陆震东请来的么?
文秀懒得揭穿他,笑着走近,看了陆震东一眼,才道:“陆掌柜说你拒绝了我的提议,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这是圆儿了陆震东面子,难得一心为陆靖考虑,倒也不能怪他错了。
陆震东连忙附和,“是,是我请李夫人来的。天寒地冻的,辛苦李夫人了。”
文秀装模作样的摆摆手,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又看向陆靖步入正题,“陆靖,你为什么拒绝呢?你要知道,我愿意把火锅店交给你打理是信任你;而另一方面,你有了火锅店,想要重新风风光光的站在陆家人面前,岂不是更容易?”
明明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可偏偏被他给拒绝了。
文秀一想到连续遭到拒绝,心里就又开始不舒坦,一不舒坦,她就要各种吐槽和洗脑,见陆靖不说话,又道:“火锅店如今的分店,已经开了十几家,以这种发展速度,不出五年,火锅店便会开遍全国大城小镇。我离开大夏后,三五两载不会回来,火锅店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难道不想重新容光焕发的称为耀眼之人,然后站在陆家人面前,将其狠狠羞辱一顿?”
“你高风亮节不与陆家人计较,那死了儿子的陆夫人只怕也不会宽宏大量放过你。与其给她反咬的机会,倒不如提前下手。弄死一个人容易,可羞辱践踏一个人难。如今就这一品阁,你认为你有资本跟对方叫嚣?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意楼再不济,也不会三两天你倒下。”
文秀说的句句在理,可听在陆靖耳朵里却犹如针扎,一字一句都往他心口上戳,而且针针见血,疼痛异常。
如意楼的确不如往昔,可它好歹是几代人的心血,百姓耳中的招牌老店。这样的店铺还遍布全国,一时半会儿根本关不了。
相比一品阁,独独一家,如今才刚刚起步,如果文秀一离开,光靠他和陆震东,即便有那雄心壮志,可也只能踌躇不前。
“阿靖,李夫人说的是大实话。”
陆震东虽然觉得文秀的话太露骨直白,但是不得不说,她说的意思都是自己想的意思。如果没有火锅店,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打垮老爷夫人。
陆靖何尝不知是忠言,可是忠言逆耳,他听着格外难受。想起曾经他娘还在世的时候,他爹也疼过自己。可等他娘一死,什么都变了,他一个嫡出的儿子,还不如陆涛那个妾生的儿子。这些年,越发不如,日子越发窝囊。
如果他娘在,知道他要跟自己的亲爹唱对台戏,会同意吗?
陆靖很为难。
文秀见他迟迟不出声,看向陆震东。碰巧,陆震东也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视了片刻,仿佛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陆掌柜,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