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尽头的那个人影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回首朝着朝白的方向准确无误得看过来。
空旷的大街上只有被溅起的无辜水花, 淅淅沥沥。
夏温恒略微上挑的狐狸眼里面全是寒芒,微微眯了一眯。
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张面庞看上去便又是一派温柔和善。
夏温恒继续朝前走去。
远处雨雾如烟, 再下一瞬间,他便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街旁的一处暗巷里面,朝白背靠着墙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呼吸。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表哥他来这里会是想做什么?
他还在进行着之前那个计划么?他真的仍旧打算把这些人都变成自己的试验品么?他为什么要进行这种实验,还把夏家都拉下水?真的只是为了钱么?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么?
郁垒在朝白脑袋上贴了一张特级隐身符, 此刻正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着他。
刚才就是郁垒手疾眼快把朝白拉进暗巷里面并及时贴上一张特级隐身符。
佘小路一醒来就看见烛龙十分无赖地坐在自己床头, 正偏着脑袋看着她。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混进来了,房间有门没门对于他来说好像根本没什么两样。
虽然觉得这家伙比起之前的确是乖巧了不少,但还是会经常性的流露出一丝不正经的本性来。
“能不能不要随意进出我的房间?”佘小路揉着额头, 十分无奈,尝试着对烛龙讲道理。
烛龙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现在有急事找你啊。”
佘小路:“你有什么事情?”
“我想你了啊。”烛龙粲然一笑,说着就朝着佘小路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想要环抱住她“而且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你看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遭遇了什么意外,我该会很伤心的。”
烛龙说着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冰蓝色的眸子里面一片澄澈的无辜。
明明这附近看上去最危险的人就是你了好吧。
佘小路看着烛龙抽了抽眼角:“我要换衣服了,可以暂时先出去一下么?”
“好。”话虽如此,但是烛龙仍然没有想要动弹的意思。
佘小路仍旧被他握着一只手,只好以一个艰难的姿势翻身下床,从背后环抱住烛龙,把他朝着门口的方向推去。
烛龙难得没有用那骇人的威压逼迫于她,任由她推着自己,直到被推出房间。
佘小路今天换了一身道姑打扮,手里面还拿了把挂幡,上书‘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烛龙也很配合,换了一身道士打扮,眼角那妖冶的红纹和冰蓝色的眸子都被他用障眼法遮住了。
看上去除了风流俊俏之外,竟然还有几分人畜无害。
佘小路想着虽然趁夜去吴公子府上趁夜偷走扇子看上去是个好主意,但是这样做却不一定能找到那把紫金扇子。
而且按照游戏中的惯常的套路都应该先要与NPC进行交流,解决完他的疑难问题,自然能打探出那把紫金扇子的相关信息。
然而这位吴公子似乎除了偶尔会带着那花盆去附近的庙里面求神拜佛之外,倒是很少出门,也不太爱与旁人接触。
似乎天地之间,唯有那盆尚未发芽的花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其他全部存在都毫无意义。
于是佘小路便决定扮作道士去吴公子的宅邸借宿,他这般迷信的人,应该不会拒绝。接近他之后,总能找到机会朝他打探关于紫金扇子的消息。
不过烛龙曾一度反对这个计划。
“你为什么对那个男人那么感兴趣?”
“你有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的事情么?那把他绑过来,打一顿不就好了么?”
“别这样看着我。”
“那个男人看上去还挺危险的,我当然要陪你去了。”
他们两个扮作路过的道士要借宿,敲响了那位吴公子的院门。
第45章 概不赊账 ...
吴公子果然同意了给那两个扮作道士的人借宿。他替两人收拾出了两间厢房, 又反复提醒他们两人千万不要去碰放在廊下的那个花盆。
吴公子待他们两个始终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看样子的确是那盆花之外的事情, 他都不甚在意。
第二日清晨, 吴公子照例抱着那个花盆坐在廊下发痴。
他眉眼低垂,对着那没有长出任何植物的花盆低声絮语, 似乎打算把满腔的爱慕全都投入其中。
佘小路从他身边轻轻走过,投下一瞥, 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公子这盆花看着不是俗物, 不如让贫道来为它算上一卦。”
吴公子半天没有回话,一直都在抱着那盆花发呆, 好半天才转过头对着佘小路缓缓说道“不如, 道长为小生算上一卦, 可否?”
佘小路于是跪坐在吴公子面前, 掏出纸笔与龟甲为他算了一卦。
最后求得的签语是“绿水因风皱面。青山为雪白头。诸般皆是天造就。世上谁能强求。”
万般随缘,尽人事听天命。
便要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签语,可攻可守, 才方便她随意解释,引着这位吴公子冲着自己多说几句关于这盆花的起因经过、前因后果。
吴公子听她解完卦,抱着那青瓷花盆又是微微一愣。
日光鼎盛,一缕缕刺白的光线照在吴公子过于苍白的脸上, 使得他眼底的乌青格外显眼。
看样子他这一段时间睡眠都不太好。
“这里是阿箐的故乡, 阿箐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便一直想要回到这里。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可是她好像仍然不愿意见我。”
低声絮语,声音轻若罔闻。显然不是对着佘小路说得。
佘小路是修道之人, 却把这几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听上去很是深情,如果不是对着一个花盆说得话。
对着一个没有花的花盆还无比深情得说这种话会让人感觉很恐怖啊。
佘小路见吴公子半天也不说话,她腿都快跪麻了,便打算起身离去。
她在站起身的一瞬之间,听见了花盆里面那极其细微的灵识波动声音。
里面仿佛有一个生灵在活动一般。
吴公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然听不到这声音。
佘小路觉得这花盆里面可能埋了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告退,想着可以晚上再来探一探。
吴公子虽然白天里面总是把这花盆抱在身边,像是生怕什么人会闲得无聊抢走他的花盆一般。
但是晚上却把那花盆放在廊下,任其自生自灭。
或许是想让它多晒晒月亮的缘故么?
佘小路半夜里面趁着夜色去院中看看那盆花。
月光洒满庭院,如积水空明,水中如藻荇交横。
那青瓷花瓶孤零零得被摆在廊下,在月光下泛着水色一般的冷光。
她跪坐在那花盆旁边,尝试着用神识查看花盆的内部,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强大的威压骤然袭来。
她侧目朝身旁看去,只看到烛龙斜靠着廊柱正笑眯眯得看着自己。
这家伙白天里便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倒是乐得清净,也没多过问。
只是现下细想想,却觉得这家伙或许并不简单。他的很多行为或许并不是随意一句‘可能是个神经病NPC’可以解释的。
烛龙: “今天早上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你和吴公子凑得好近,聊什么呢?怕你生气我可没有打扰你们两。”
竟有点委屈上了。
佘小路白了他一眼“算卦而已。”
烛龙朝着佘小路伸出手来“不如姑娘也为小生算一卦吧。”
十指修长,莹白如玉。
佘小路闭着眼睛,用神识继续探寻着这个小院四周围。
“你不会看手相么,摸骨也可以啊。”烛龙微微俯身,握着佘小路的手就要往自己胸口上放。
佘小路正想回过头去白他一眼,就突然听见一声声如蚊蚋的女声“嘤。”
极其轻,且短暂,却冲破沉沉的夜色直达耳膜。
她探出神识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查,却仍旧一无所获。
只听到远处成片成片的蝉鸣声渐渐加大起来,其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是风声,还是真的有个什么东西藏在那暗处。
吴公子的房间突然亮起灯来。
佘小路见此连忙拉着烛龙闪进最近的一间房间,以避免撞上可能正在赶来的吴公子。
敌暗我明,尚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故事背景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上。
外面蝉鸣声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吴公子房间那摇曳不息的橙黄色灯火也熄灭了。
佘小路打算起身回房,烛龙却在她身后环抱住她 “我害怕,陪陪我罢。”
你扯淡。
小镇暗巷中。
郁垒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着朝白,嗤笑一声“刚才那是个什么人?”
“与你无关。”朝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撑开油纸伞,转身就要离开。
“咔哒”一声,郁垒瞬间抽剑出鞘拦住朝白的去路。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朝白,“这反应真有意思。不过小爷可从来不做义务劳动,刚才那一张隐身符,还请同学你先把报酬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