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而来的殷三雨看了也皱起眉,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这么乱还辨个屁啊!”
“殷捕头,虽是兖州,但毕竟是外郊村落,会有如此繁忙的景象吗?”云南环视着岔路的方向问道。
“应该不会,不过前一阵听说这片摊上了什么徭役,要调集车马进兖州城干活。想来就是这片了。”
“那就应不是贼人故意掩饰车辙。”说着,云西惋惜的叹了一声,“出没出村子,如今是看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先投宿吧,晚饭都没吃,前胸都要贴后背了。”殷三雨埋怨的嘟囔。
“这一片,殷捕头熟么?”云西问道。
殷三雨摇摇头,“这里与碧池院的西郊有些距离,我并不熟。先看看有什么客栈住店的吧。”
三人进了村子,沉沉夜幕下的村庄寂静一片,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黑暗门窗,没有一星灯火亮光。偶有几声狗吠,却将村子显得更加空旷静默。
殷三雨走在前面。
云西云南静默无语的跟在后面,只有马蹄一下一下踏地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
云西觉得,凭着殷三雨人精似的心眼智慧,对于茶馆酒肆的位置分布规律,肯定了然于胸。寻找个把酒肆客栈,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没绕多少路,他们就来到了一家飞着招子的客栈门前。
由于时间太晚,即便是住人的客栈此时也已经关了院门。
只院门上两盏昏黄的灯笼在清冷的夜风中兀自晃动。
殷三雨抬手重重拍了拍门。没有多久,院门就被人吱扭一声打开,一个伙计探出头,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满满堆着笑。
“呦!是三位官爷!”大小眼的伙计连忙回头又招呼来一个伙计,自己则热情殷勤的为三人牵了马。
“快!引着官爷们先进屋,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官爷们!”
院里就有马厩车棚,也都挂着值夜的灯笼,云西特意看了一眼。
却都是空空荡荡的,半点马车牛车的影子都没有,她这才略略放心些。
只是伙计拉着殷三雨的白马进棚时,白马焦躁的扬着蹄子,打了好几声响鼻。殷三雨笑着转过头,食指与拇指弯着放进口中打了一个呼哨,白马才勉强安定了些。
一切打点停当,三人要了三间连着的客房。
因着各自都带着干粮,所以婉拒了店里的酒食就各自回房整顿了。
这还是云西穿越以来第一次住客栈,看着古色古香,收拾整洁的房屋,她差点激动的掉出眼泪来。
这就是古代的客栈啊!
几个月的逃难生涯里,除了蹭百姓简陋的窝棚就是睡在树下,再不然就是各色废庙荒屋。
穿越之路的赤贫生活终于特么的告一段落了。
正要解扣子上床却听得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妹子!是我!”嘻嘻哈哈的声音正是殷三雨。
云西不耐的皱起眉,妹子也是他叫的!才夸他不像流氓,这会就恢复本性了?
耐着性子去开门,却见殷三雨正吊儿郎当的倚在门框上。
“什么事?”云西冷着脸问道。
“没事——就是你哥答应我的事——你哥——都没动静——是不是你哥忘了啊?”他浮浪夸张的笑着,每段话都说得阴阳怪气。
云西却听得心下一惊,成串的冷汗瞬间自脊骨爬满全身。
只因她看懂了殷三雨的话。
每段话的停歇中,殷三雨都在用哑语口型表达着另一层意思。
他的话是:他娘的——咱们——住进了——黑店了!
第五十八章 用你还债!
黑店?
云西杏圆的眼睛倏然瞪大,惊讶的质问刚要脱口就被自己生生咽回。
她乌亮的眸子一转,转而扮出一副怯懦的姿态,可怜兮兮的回答:“奴家兄长的事···大哥去找兄长吧···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娇柔可怜,眼中却是肃杀一片。
殷三雨不觉噎了一下,拍了下自己胸口,才算将一口气捋顺。
她的表情和声音根本就不配套好不好!
眼神毒的能杀人,声音却酥到了骨子里。
这货真不是专门被放出来祸害人间的妖精么?
嘴角虽然在抽搐,却还是准确的收到了她的讯息。
她不仅相信了自己,更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自己的暗语。
她的意思是:找云南,三人聚在一起先!
殷三雨嘿嘿淫笑两声,“你自己的哥哥,当然要你去敲门!”说着,一把抄起她的手臂,拉拉扯扯的就向外面走。
云西扭捏的抗拒着,脚步却比殷三雨走得还快,左转几步就来到云南房门前。
“敲门啊!”殷三雨不耐烦的催促,云西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似乎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身体晃动中,她快速贴近他的耳朵,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你确认是黑店?”
她温热的气息忽然触到他的耳廓,犹如被人用柔软的羽毛轻轻撩拨,一种过电似的酥麻痛感立刻由耳廓迅速蔓延周身,猝不及防下,他竟有一时的怔愣。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眼看就要被她挣脱,他强压下身体的冲动,装出十分不耐的样子,腕上稍一用力,她的胳膊便被狠狠扥回,头向前一凑,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旁低语着,“白哥儿是老战马,那反应很诡异。我喂马时查了,马棚有血迹,屋里炕下也有机关,黑店没跑。”
他的声音又轻又快,仿佛是在掩饰着已经沸腾的心跳声。
拥有二十一世纪开放观念的云西,此刻根本没时间体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复杂滋味。
她这才反应过来,白哥儿就是院外的白马。
那么,在他打口哨时,他就已起了疑心。
果然藏得够深!
要在平时,她一定会称赞白马与流氓真是对好搭档。但是此时的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什么是黑店?
黑店就是孙二娘的人肉包子铺!
既然入了黑店,贼人就绝不会放出活口,不是埋坑弃尸就是直接剁成包子馅!
还好晚上没吃店里的酒食,想想就特么恶心。
她上辈子再卑鄙再阴狠,也没吃过人肉啊!
而且这次追得急,没来得及给符生良通信,几乎没有任何后援空降救兵的可能。
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自己根本不会功夫,云南更是废人一样,即便有个流氓捕头老兵痞,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堵在人家老巢里,武力突围也没啥戏了。
云西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身上这套狗皮,啊呸!是官服!身上这套官服能够让贼人忌惮些许。
啪啪啪,殷三雨重重的敲门,五指一收紧,用力捏住她纤细却极其柔软的手臂。
云西立刻配合的喊了一声:“哥!是我——”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一把拉开。
显然,云南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一下就看到了殷三雨拽着云西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黑手,眉头登时一皱,白皙的脸色瞬间一沉,眼中怒意迅速腾起灼灼烈焰。
“云南哥哥——他的——事说要找你。”云西说的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殷三雨瞬间就很想笑,她这现学现卖也学得忒溜了。
她穿插的的哑语口型是:这是黑店,演戏商议。
话虽然简洁,但是意思却很模糊,云南真的能明白吗?
云南的眼神只略微闪烁了一下,马上做出了反应。
“放开她!”他眼神冷峻如冰,声音严厉,不似商议却更像是命令。
“呦呵!小样儿的,拿了本大爷的东西不还,你倒先横上了?”殷三雨一把推开云西,挺着胸膛,扶着腰间佩刀一步步逼近云南。
云西踉跄着看到这一幕,头皮瞬时一阵发麻。
妈蛋,别戏没演成,倒把云南真给搞死了。
她一咬牙,张着爪子就像殷三雨扑了上去!却见殷三雨嘴角挂着阴狠的笑容,单腿突然一抬,狠狠就像云南踢了过去!
眼疾手快的云西顺着殷三雨的力道一撞,在那只臭蹄子碰触到云南之前,就将他撞了出去。
“哥,你别昏啊!”
云南还没倒地,云西就夸张惊恐的喊出了声。
终于倒地的云南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样,而后无奈的放平了身子,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亏是亲哥,这默契就是666!
云西正在心里给云南点着赞,却听殷三雨轻佻浮浪的笑声再度响起。
“小可人儿,这份债嘛,其实很容易偿的。”
云西单手死死攥住衣领,惊恐万分的向后退去。
“怎···怎么偿?”
殷三雨挑眉笑着步步紧逼。
“人情债,当然是肉偿喽!”
“不···不要···”云西已经退到了炕沿边,脚下一绊顺势跌在炕下。她侧头一看,炕沿边上赫然有一层木板边缘,一端还有一个小插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