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云西瞬间提起精神来,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杨府每一处布局,每一处细节。
不过,她还是再一次被杨氏金光闪闪的府邸宅院晃疼了一双钛合金老眼。
这是一座纵向有七进院深,横向占据半条街的超大宅邸。
红漆大门里是一进大院,主要是门房,车房,仆役杂房;然后是第二道门,也就是仪门。
不用于衙门里肃穆巍峨的仪门,杨府仪门是那种雕梁画栋的垂花门,黄褐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极尽奢华。
檐下绘着各种花卉彩画,桃红柳绿,色彩斑斓。
仪门之后是一段长长的回廊,回廊沿着各处厅室曲折蜿蜒。
院中造了许多假山,假山错落间摆放了许多松柏梅花盆景,高的有两人多高,低的还不及人的膝盖,疏而有致。
随着杨拓走着一遭,云西发觉在院子中心的位置上坐落着一间大厅,应是主人接待客人,商议事情的场所。
院两边各有一排厢房,住着一些内院仆役婢女,与外院的来往并不多。再往后两进,又分了几个小院,最中央的是杨洲起居场所。旁边几处,则是公子小姐们与杨洲不同妻妾的住所。
勘察女眷庭院时,出于避嫌考虑,杨拓只带了云西一人前去查看。
。
云西注意到,杨洲原配妻子与杨洲并不住在一起。
进院时,那位老夫人正在屋中静坐,手上捻着一条黄色的蜜蜡佛珠,阖目念经。
杨拓恭敬请安,杨夫人却连眼皮都没抬。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体型略有些富态杨夫人,脸上并没有显得有多少褶皱,但是高高盘起的头发却是雪白一片,没有一根是黑色的。
云西心里不觉一动。
杨洲年龄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这杨夫人怎么会**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
暂时放下心中疑惑,云西又查看了其它的女眷宅院。
虽然一个比一个精致奢华,倒都还是普通住房,没有什么特殊的构造。
只是有一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四五房妾室长得都颇为相似,而且让云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总觉得她们都有某一处神似潆儿姐,却又比潆儿姐逊色一些。
或许是人人口味不同吧,云西想,如果自己是杨洲,肯定各个型号,各个花色的美女都整上一种,不然多浪费啊!
再后面就是后花园,总共占三进院子的长度。
后花园的入口处有一间书房,书房之后是片偌大的水塘,塘前立着块牌子,碧莲池。
说是池塘,但是放眼望去,壮阔的就像是一片小湖泊。
湖面已经结了冰,前后各搭着一组小桥,每一根桥栏杆,都雕成了各种瑞兽形状,甚是讲究精致。
湖中央建着一座三层小楼。碧莲池四周还有许多群房,之后便是宽阔的灰砖院墙了。
转完整个杨府,一行人走上碧莲池拱桥,登上了二层小楼,进入一间宽敞的房间。
房间呈六菱形,四面开窗,院中风景一览无余。
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方桌,边上还有条案,对面是琴桌,棋桌。
正中央的窗子开的最大,窗下摆着一张贵妃躺椅。
可以想见,若是到了盛夏时节,于清凉夜间半躺在贵妃榻上,轻摇羽扇,望向窗外,满目都是月下荷花碧莲,该是何等享受。
可是一想到一路乞讨而来时,看到的各地贫苦百姓,与枉死在监狱的慧娘,云西的心情就莫名沉重起来。
一扇大门,内外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古人诚不欺我。
众人围着方桌纷纷坐定,云西再次掏出小本本与自制小炭笔,坐在杨拓对面,认真的问起早上杨洲遇袭的事情。
杨拓端起茶杯,抿了口水,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既然贼人已经下了战帖,我这个做儿子自然不会让父亲涉险。又加上家父本来就要去兖州府上任,索性就招来一些人护送着先离开滕县。”
“那些护卫武功高吗?”云西抬眸望着他,“是全部被暗器射杀了吗?”
杨拓微蹙着眉头,片刻之后才回答:“身手都不错,请来的护卫无一幸免,只有四个不会武的轿夫生还。”
云西垂眸继续记录。
明显,尧光白已经揭示了那些护卫金魂寨的身份,杨拓却仍然不好开口,其中多少有些心虚的成分。
“也就是说当时只剩下老大人和四个轿夫,尧光白完全有机会出手,却仍然依照约定,没有在今天伤害大人?”云南凤眼微眯,望着窗外萧瑟的风景,缓缓问道。
杨拓点点头,表情十分凝重。
殷三雨借口道:“听捕班说,尧光白说那些护卫是金魂寨出来的,还放出话来,不叫老大人再想离开滕县。他的战书上还写着,因为山寨的事,要向老大人与惊魂寨复仇,那杀了金魂寨的护卫,就可理解为是一种复仇,而单单放回老大人,难道真的只是要说到做到,说第九天出手就第九天才出手吗?”
这个问题,也是云西所想不通的。她又看了眼云南,只见他面色凝寒,仿佛已陷入沉思。
“殷捕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因为山寨的事?山贼与老典史又有什么关系?!”李儒一拍桌案,唰地站起身,目光凶狠的瞪着一脸痞相的殷三雨!
第122章 兖州鲁王
李儒突如其来的怒气,令屋中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唐七星有些诧异,微睁着瞳孔,环视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不料其他几人,却是一个比一个淡定。
云西头也没抬的继续记录,云南遥遥的望着窗外风景,眉眼幽幽。
杨拓则端起茶盏,小口细细啜饮着,面容沉静,姿势华贵优雅。
坐在他旁边的殷三雨,更是始终泰然处之。
他抬手慢悠悠端起茶杯,唇角绽出一抹慵懒笑容,“李典吏,话都没听全乎,你急个什么劲啊?那些话是尧光白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他态度轻佻的耸耸肩,“很明显,尧光白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来诬陷杨老大人,好为他名正言顺的偷走杨家宝物,找个响亮的名头嘛!”
说完,他才轻笑着抿了一口茶。
李儒瞪着眼还要反驳,却见杨拓已经摆起了手,示意他接下来的话不要讲了,这才勉强坐回座位。
“我倒是认为,”唐七星脸上挂着轻松笑意,似乎想要缓和下氛围,“盗九天放过杨老大人,就只是因为他自己说过,第九天才会对老大人出手。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说到做到
的名声而已。”
“哦?就这么简单吗?”云西停了笔,眸中一抹亮光,似笑非笑,“唐缇骑可是有什么成算?”
“我与盗九天打过太多交道,对他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
唐七星眸光灼灼,带着一种张扬的自信,“此人很是虚荣,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凡是向外公开的挑战,承诺的规矩,没有一次失约失言。否则盗九天的名号早就不保了。他既然说九天内,每三天来一次,就必然不会更改。甚至可以说,咱们只在第三天,第六天,第九天布局等着他就行。”
云西皱皱眉,“所以,唐缇骑的意思是,尧光白截击老大人车驾,一是向他以为的金魂寨复仇,二是断了老大人出去避祸的可能,让咱们不得不乖乖按照他的计划走,陪他演出这么一幕大戏?”
唐七星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唇边弯出赞许微笑,“没错,就是这样!”
云西默然垂眸,执笔仔仔细细的记下了所有可疑点。
“杨大人,”唐七星转而面向杨拓,眸光深邃而坚定,“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盗九天因为他的虚荣而扬名天下,这一次,也会因为他的虚荣而落进咱们的陷阱,一败涂地!咱们对付他的关键,就在那三天里!”
杨拓颔首微微一笑,表示认同,“唐缇骑说的很有道理,看来这三天真的是要着重布阵了。”
“杨大人,”云南蓦然开口,“唐缇骑的话虽然有理,但事情总有万一。”
因为云南很少说话,却又字字珠玑,他这一张口,屋中人视线都齐齐转了过来。
云南容色静谧无澜,声音淡然,“毕竟,过去的习惯不代表未来也一定会照样。之前他不是还从不杀人吗?这一次,他不仅在山寨杀了人,今早,一出手就是十数条性命,实在是不得不防。所以除了那三天,其余时刻也不能松懈,以防备尧光白突然袭击。”
唐七星略略皱眉,杨拓脸色也沉寂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云南说的才是最万全的办法。
唐七星顿了一会,看向杨拓,若有所思道:“对了,杨大人,刚才咱们也算是大略的看了府上布局,盗九天提过的,那颗白练珠,究竟放在了何处?”
杨拓闻言有些惊讶,狭长双眼睫毛微微一颤,低声道,“唐缇骑是有什么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