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权慕夜的语气微凉,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冰凉透彻。
这个女人,一日既往的,与他拉远着距离,从未相信过他。
想到这里,权慕夜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他,很难受。
因为……这个女人。
“……权慕夜。”
夜初鸢闻言,沉默数秒才开口,语气复杂:“我们,不是那种可以互相信任的关系。”
是的,权慕夜那么讨厌她,她也那么讨厌权慕夜,两看生厌的他们,怎么会互相信任?
可为什么……权慕夜会相信她?
想着权慕夜的话,尽管语气冰冷,可夜初鸢却觉得……
好心疼啊。
一时间,她竟然难以分辨这心疼,到底是权慕夜给她的,还是她给权慕夜的。
她只知道,这个嘴上说着讨厌自己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救了她。
他还说,相信她。
疯了吧。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夜初鸢看着权慕夜,不知怎么,素来冷静的她,忽然有一种冲动。
非常,剧烈的冲动。
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再也无法克制!
可她又深深明白,一旦放任这股冲动,也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再也不能像她计划的那样,去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说不定最后,这个危险的男人,会害了自己。
“权慕夜。”
可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
夜初鸢忽然开口,声音微颤:“你到底……讨厌我什么?”
权慕夜一愣,他没反应过来夜初鸢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
夜初鸢上前一步,逼近权慕夜,“在闹市街头之前,我们从未见过面,可你却讨厌我,觉得我丢人。”
“权慕夜,只有在意一个人,才会觉得她丢人。”
夜初鸢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意我?”
权慕夜沉默,面对夜初鸢的逼问,不知怎么,他身上散发一股冷意。
他在生气。
但不是因为自己的逼问。
夜初鸢有些意外,自己居然一眼看穿了权慕夜在想什么。
“我没有不等你回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从你说出让我等你的那句话开始。”
夜初鸢忽然开口:“可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我等你回来,不代表我要等你拯救,我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是她的骄傲!
权慕夜闻言,微微一怔,身上的冷意消散,眼中却凝起一层复杂。
“若是一年前,你也能如此骄傲,不把你的希望,你的人生,都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我何至于觉得你丢人又可笑。”权慕夜忽道。
☆、第两百一十九章 我是放不下那个人
夜初鸢愣住。
一年前……
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
可继承了这具身体与人生的她知道,那个时间,对于原主人是特殊的。
“第五帝枭。”权慕夜语气淡淡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可这名字,却宛若一把重锤,狠狠击打在夜初鸢的心脏上!
疼得她在那一秒停止了呼吸。
“你被退婚,觉得丢人,终日把自己关在夜府里不见外人,认为所有人都在嘲笑你是个被退婚的弃妇,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要你!”
权慕夜看着夜初鸢,语气变冷:“所以,当孙伏录上门提亲时,你甚至都没查过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给你提亲,就一口应承,夜提督劝告你多次,你以死相逼,最终与孙伏录订婚,不是因为其它,你只是……不想丢人!不想被别人认为你没人要!”
夜初鸢瞳孔一缩:“你——”
“觉得我说的过分?”
权慕夜与夜初鸢对视,一眼看穿夜初鸢眼眸下波动不断的情绪,他冷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反应,我有过分?你敢说你当初不是因为怕丢人,才应承下孙伏录的提亲?最后你被绑上火刑架,被砸得头破血流,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受的痛!”
“权慕夜!”
夜初鸢抬高了声音,盯着权慕夜冷冷的眼眸,忽觉十分无力,她掩面轻叹:“行了,别说了。”
这些,都是原主人的事。
可现在夜初鸢便是原主人,原主人也是她。
她继承了原主人的一切,包括当初那些荒唐事。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原主人当初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蠕动了一下嘴唇,夜初鸢说不出话,只觉得……
很委屈。
非常的,非常的委屈。
无论是以前的原主人也好,现在的她也好,都没有任何人听她们说话,以至于所有人把罪责推到了她的身上。
可她真的很无所谓。
流言蜚语不过是小人嫉妒,她的目标是世界之巅,心有鸿鹄之志,不与燕雀言论。
可现在……
“连你都这样。”
夜初鸢抿了抿嘴唇,紧盯权慕夜,眼圈微红,“连你都这样对我……”
这样,太让她委屈了。
权慕夜一愣,看着夜初鸢微红的眼圈,心中猛然一痛!
连他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而痛。
到底是因为夜初鸢真的还在意那个人,而让他心痛,还是因为他的言行,伤害到了夜初鸢,夜初鸢难过了,他才心痛!
“你说的没错,我是放不下那个人。”夜初鸢语气复杂道。
那是原主人心上最深的一道疤,继承原主人一切的她,也继承了那道疤,每每想起,她也会跟着一起痛。
但,她的痛,不是为了那个男人——第五帝枭。
而是,为了原主人。
那个直至死前,都没忘记帝枭的,可怜的女孩子。
如果说原主人至死都爱着帝枭,那么她就是从重生的那一刻——都恨着帝枭!
所以,她放不下帝枭。
“你这个……蠢女人!”权慕夜听到这话,只觉烦闷不已,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果然……果然!
这个女人,放不下那个男人!
直至现在,都被那个男人的阴影所笼罩,走不出来!
简直是……蠢到极点!
☆、第两百二十章 谁准你这么糟蹋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夜初鸢又道:“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个男人,上一个跟我提她的人是姜弦歌,若不是考虑到百花宴上耳目众多,她能不能见到当晚的月亮都是个问题。”
“你就那么放不下那个男人?”权慕夜语气沉了下来,不过是提一句,就对别人起了杀心?
“你让我如何放下?”
夜初鸢冷笑一声:“权慕夜,你不是我,我经历的事情你没经历过,在那个男人当着近万宾客向我退婚之前,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心是他的,爱也是他的,最后在退婚当日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而我——却把那些稀巴烂给捡了回来。”
夜初鸢口中的“我”,便是说的当年的原主人。
可现在,她就是原主人!
瞥了眼权慕夜冰冷的眼神,夜初鸢讽刺一笑:“你是不是还想骂我贱?他都做到那一步了,我还能贱到放不下,忘不了。实话告诉你吧,因为太喜欢那个人了,哪怕是他让我丢人至极,我却连恨他的勇气都没有,把退婚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又一天,不断在自己身上找理由,是不是自己不好,是不是自己有哪里不对?”
说到这里,夜初鸢放轻了声音:“最后发现,我真的不好,我真的哪里都不对,他是不弱于你的天才,人中龙凤,我夜初鸢算什么东西?实力相貌哪一点配得上他?我何止是因为被他退婚而丢人?我从与他订婚的那一刻,就在丢人——我配不上他!所以丢人!”
“夜初鸢!”
权慕夜抬高声音,冰冷的脸上带着不敢置信,还有……
愤怒!
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看待她自己,把自己卑微进了泥里,碾碎成一粒灰尘?
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的?!
“谁准你这么糟蹋自己了!”权慕夜怒道。
“我!”
夜初鸢上前一步,与权慕夜对峙,两人气焰熊熊燃烧,空气中都带着火药味!
“我就是这么糟蹋自己的!在当初。”
夜初鸢咬着下唇,一丝甜腥在她口中扩散,她才松了牙齿,下唇已经被染了一片鲜红,她却浑然不觉痛,只是沉声道:“你懂我吗?亏我还以为你那么聪明起码能懂我,可你不懂我当时的痛苦,你只觉得我丢人!”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很丢人,觉得跟第五帝枭订婚了很丢人,觉得婚礼当日被他退婚了很丢人!”
夜初鸢惨笑:“我想挽回自己的脸面,不想当一个没人要的弃妇,所以在孙伏录上门提亲的时候,我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连他的人都没见过,就一口答应了亲事,谁来劝我,我就以死相逼!”
“很丢人吧?确实很丢人,我当初越是不想自己丢人,就越是丢人!最后丢人丢到被自己害死!”
夜初鸢越说越激动,这些都是原主人,也是她不曾告诉别人的秘密,因为谁也不想听这些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