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被打断后,满脸不高兴,萧晓在一旁却是十分感谢外面这位仁兄,再被皇帝絮叨下去,她就准备赶人了,趁着这个机会,萧晓顺势道:“皇帝还是先忙政事去吧。”
看朱旭还是一动不动,而且用十分委屈的表情看着她,她心软地摸了摸皇帝的头,好言劝慰道:“母后在这里又不会跑,政事要紧,皇帝去吧。”
“儿臣告退,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忙完后再来。”皇帝没办法,他也知道在国家大事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虽然很不情愿,他还是起身行礼,向萧晓告别。
第七十一章 书房谈话,慈安过招
御书房内,皇帝周边散发着前所未有的低气压,工部尚书禀报完各地灾情和动乱后,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帝的回复。
而皇帝却是根本不管他,只是在心里纠结着,眉头皱的都快成波浪了。他在想夜无情是个什么意思,本来一些关于国家的重要事件,向来是代笔批红的司礼秉笔太监夜无情决定的。
如今确实被工部尚书刘青直接捅到自己面前,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工部尚书好像就是夜无情的人吧。这是内部闹矛盾了。
朱旭不知道,他就是随便想想就蒙对了事情的真相,真实情况和他想的八九不离十。
工部尚书是朝中少有的那种官员,他本就是从底层升上来的,所以对于老百姓的生活更了解,更能为他们做一些实事儿。
在官场上这么多年,依旧能油盐不进,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官官相护,只一心为老百姓做实事儿,他就是这大朱王朝的一股清流。有这么一个人其实挺不容易的。
至于为什么说他倾向夜无情这边,则是因为当初右相一派剥削民脂民膏,在朝中横行霸道,并且拉拢不成准备对他下手,正好被同样看好他的夜无情相救。因此他们暂且成了一个派系。
可终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夜无情掌管的西厂被他们那些大臣称为阉党一派,朝中众人对他们是又怕又恨,同时内心又瞧不起他们。
但夜无情向来是我行我素,不论传言有多难听,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只要不是跑到他面前大放厥词找死的,其他的一概不管。
由感恩建立起来的关系终究是不可靠,所以在黄泉教这个事情上他们开始有了分歧。
工部尚书刘青认为加入黄泉教的百姓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做出这种选择,也算是情有可原,所以朝廷不应该赶尽杀绝,应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们回头。
夜无情则是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黄泉教就是一个邪教,是幽冥那个杀千刀的手下组织的,幽冥楼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而成功被他们蛊惑的都是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劝回来也是潜在的隐患,不能委以重任,那就像定时炸 弹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所以斩草除根是夜无情准备做的,他已经决定派西厂的人去处理这件事儿,谁知却被刘青阻止,不仅打断他的计划,还捅到了小皇帝那里。
虽说皇帝没有多少实权,但面上的工作夜无情是坚持的,所以要是明面上皇帝支持刘青,他这边就很是施展不开,要一直顾前顾后的。
出发前刘青这样对夜无情说道:“督主,您说的这个主意下臣不敢苟同,那可是千千万万条人命,他们都是皇上的子民,下臣要去找皇上做主。”
夜无情有些气急败坏,“你……真是气死本督了。”对于这个软硬不吃的人他是杀也不是,放过也不甘心,只能在这里独自生着闷气,却没注意刘青已经出了西厂的大铁门。
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刘青的身影,让下面人去查,半个时辰后传回消息,人已经在御书房侯着了,他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闯入宫里把他打晕了带回来。
若是那样做的话西厂就太无法无天了,那可算是给御史台那群只知道拿笔乱写的人一个把柄,到时候口诛笔伐,一人一个唾沫也能把西厂淹了。夜无情是不会做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情的。
所以听说刘青去了宫里,他所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动,但现在不动不代表他永远不动,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随钦差大臣去就可,到时候想怎么做就是任由他自己发挥。
御书房内,皇帝依旧在纠结,等了很久的刘青现在也是十分酸爽,差点就后悔来找皇帝。他在心里哭诉道,我的皇帝陛下啊,您在神游之前能不能先让微臣起身呢,微臣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就一句话的事儿啊。
刘青跪了大概半个时辰,可谓是腿都麻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惹怒皇帝,跪了那么久,但其实就是走神的朱旭把他忘了,所以我们的工部尚书大人也是很可怜的。
“咳咳”,刘青故意制造了点儿动静,想要看朱旭是个什么反应。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反应,他觉得自己的腿再跪下去可能要废掉,于是开口唤道:“皇上,皇上,皇上,您考虑地怎么样。”
这三个“皇上”的音调一个比一个高,终于把神游的皇帝叫了回来,看到面前还跪着的刘青,皇帝十分愧疚,赶紧把他扶起来,说道:“爱卿快快请起,都是朕的不是,让爱卿跪了这么久。”
皇帝都这样说了,做臣子的能说啥,啥也不能说,只能埋头谢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说是让他多跪了一会儿,就是毫无理由让他一直跪着他也不能有任何意见。
何况此时小皇帝还道歉了,刘青说起来也是个固执的人,起来后接着问道:“对于南边黄泉教这个事儿,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也很头疼,对于处理这些事情他毫无经验,刚才刘青说了什么话他也忘得差不多了,至于夜无情,到现在都没赶来皇宫,想必是不会阻止这件事儿。
于是他摆正脸色,郑重对刘青说道:“爱卿说得有道理,此事就依你的意思吧,接下来的事儿就全权交给你处理。”说完后他还找到身上的一块金牌,扔给刘青。
然后道:“这块金牌如朕亲临,就赐给爱卿吧。要是过程中遇到一些处理不了的事儿也方便些。”
刘青接过金牌,然后跪下谢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起来吧。”
“微臣要尽快准备,就此告退。”
“去吧”
这次的交谈君臣两人都很满意,小皇帝第一次有了当皇帝的成就感,刘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十分高兴,出宫的一路都是满脸笑意。
后宫中,慈宁宫昏暗的小佛堂内,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个女人回来了?”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回道:“是的,西厂督主亲自送回来的。”
“呵呵,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搞在一起,哀家可是为他们准备了大礼,等着看好戏吧!”
原来这说话的两个人正是许久不出现在人们视野的慈宁宫太后和她的心腹。
曾经的皇后就是当年害萧晓的主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当年她的人手差不多都被夜无情清理了,但依旧有一些隐藏特别深的钉子留了下来。
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拜萧晓和夜无情所赐,虽然杀不死他们,但给他们添点堵她还是能做到的。
慈安宫萧晓的房间里有些昏暗,她不喜欢屋子里太明亮,所以只是开了一扇小窗。她怕冷,是故春冬之季火炉不熄。
许是屋里太过温暖,让人不经意的放下了戒备,又或者是夜无情的脚步声太轻,第六感超强的萧晓竟然没感觉到。
慵懒伏卧,单薄的寝衣松松垮垮的穿着。她趴在那里,侧脸枕在交叠的胳膊上,面朝床内。夜无情站在床前,微光里的萧晓并不似之前那般竖起满身的刺。对他全是防备。
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安静。素白瓷肌,透着一种剔透的光感,又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苍白。许是坠崖的后遗症。被褥半遮半掩,随意覆在身上。如缎长发,整理得干干净净,挽在脑后,与平常无意。
“春桃,我现在吃不下,你先放着吧!”她低柔的开口,懒洋洋的腔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温软,教人听得格外舒服。没得到春桃的回应,萧晓眉心微蹙,正欲转头,突觉褥子快速陷下去。一扭头,竟是夜无情坐在了床沿,一双清润的凤眸,温柔如斯的望着她。
快速起身,萧晓的第一反应是拽过被褥遮去自身。她唇瓣紧抿,“怎么是你?”眼底的淡然清澈被防备取代,她退到床角,眸色幽幽的盯着他。
“春桃!夏荷!”
“别喊了。”夜无情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没有本督吩咐,谁敢进来?”这话倒是真的。
“太后娘娘如此紧张做什么?本督对老女人不感兴趣。”语罢顾自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戏虐继续道,“本督是来探视娘娘的,不知娘娘在宫中可还适应?”
萧晓怒从心起,正准备发作,但想到如今的场合,快速恢复理智,夜无情不会无缘无故前来,能这般大张旗鼓的闯进皇宫,必定是有原由。而最大的原因,很可能来自于皇帝,当初让她进宫的初衷不就在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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