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冷冷的看了张春子一眼,本来顾念就有这个疑虑,已经被他安抚好了,偏偏张春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怎么也该打发个人来跟我说说,老头子可以教她往哪里下手嘛,小姑娘要真的一个紧张,往脖子那里去,可就危险咯。”
张春子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如今萧越等着他给纪珠儿救命,肯定是不会对他怎么样。
萧越冷冷的扫了扫张春子,“连只鸡都杀不了的,本王还担心要是连皮都刺不破,见不到血,就没效果了。”
“还有,你别忘记过河拆桥这个词。”
张春子用手捂住嘴巴,他没用本身出现,而是装扮成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这样一个少女捂嘴的动作,做起来怪异无比,顾念觉得,他最近扮小姑娘扮多了。
去宫门内打探消息的暗夜从里头出来,朝萧越招招手,萧越牵起顾念的手,看了眼张春子,慢悠悠的朝宫门内而去。
纪珠儿闹事的地方是内外宫交界的地方,不一会,有人闹自己的事传出,里头觐见的命妇,侍候的太监宫女,外头的往来的官员,都把这事当个新鲜事,全都围了过去。
那位永福宫引着纪珠儿出宫的太监见拉都拉不住,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吓的半死,连滚带爬的回去禀报了。
边上侍立着的侍卫也不敢用蛮力对付纪珠儿,只能是赶紧去禀明永平帝。
纪珠儿也不知是怎么刺的,此刻前胸都是血迹,衣裳都湿透了,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根金簪,面色苍白,昏倒在地。
那些官员们在边上议论纷纷,内宫的太监,宫女探头探脑的在那看。
“哎哟,小姑娘在宫门自尽,可真是个新鲜事,都说文臣谏死,上一个在宫门口死谏的,还是先帝时期,那时先帝要斩杀肃王,就有一位大臣在宫门口以死相谏,求先帝收回圣旨。”
说话的是一位有点年纪的官员,说起那位死谏的官员是一脸唏嘘。
萧越既然安排了这出戏,围观的人群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托,只听另外一位官员道,“这姑娘是怎么了?这样的刚烈。”
有人问,自然是有人答了,围观人里头就有人感慨道,“这姑娘命苦啊。”
‘命苦’两个字说的荡气回肠,缠绵悱恻,可偏偏又不继续往下说,更是吊足了围观人群的胃口。
纷纷都在让那人继续往下说。
“这是晋王的表妹,人家已经有了婚约,庚帖都换了,可太后娘娘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看中她,也没问个明白,就一道圣旨,将她赏给晋王做侧妃。”
“可偏偏,这姑娘是刚烈性子,收到旨意,就进宫向太后辞谢,太后没允,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
那位有点年纪的官员赞赏到,“真是个烈性女子啊。”
围观里又有人好像很了解情况一样,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倒是听说,太后娘娘本是想将荣恩伯府的姑娘给晋王做侧妃的,被皇上给拦了,结果,太后娘娘不赐荣恩伯府的姑娘,转赐表妹了。”
人群里的官员能够在九门里行走,那都是人精,此刻俱是恍然大悟,这是太后娘娘觉得没面子,所以想着法子找回面子,可没想到……
“这侧妃也是妾啊,本来是甥舅关系,这表妹做妾,那到底是按亲戚走还是按什么走……”有人就很猥琐的问道。
外头议论纷纷,永福宫里,太后正和泰宁长公主在说话,自从上次皇上呵斥了荣恩伯府的女眷,如今其他人也不敢频繁进宫,只剩泰宁长公主,时不时进宫说话。
殿外刚刚给纪珠儿领路的那位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进来,口中惊慌失措的呼喊,“娘娘不好了……”
太后还没发作,倒是泰宁长公主先发作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吓到娘娘你几个脑袋够砍……”
那小太监语无伦次的道,“那位纪姑娘……在外头自……尽……尽了”
殿内的人俱是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太后。
刚刚太后还在和泰宁公主说纪珠儿的事情,泰宁长公主还安慰太后,
“母后,那纪家姑娘是个二愣子,在您面前都敢这样说话,等进了晋王府,还能服正院那位?到时候,您再给那纪姑娘撑腰,王府还不得乱套啊。”
“所以,您也别恼那纪姑娘对您说话不客气,这是好事啊。”
太后听了小太监的话,只觉得头疼欲裂,最近真的是不顺极了,她定了定神,对身边的大太监道,“去看看,不管死没死,都抬到永福宫来。”
虽然如今去抬人肯定是迟了,现如今真是官员来来往往的时候,定然很多人看到了,可现在是一定要在事情闹大前,捂住了。
大太监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退了出去,太后又吩咐泰宁长公主,“你先出去,看到了也不要管。”
她是皇上的亲娘,皇上定然是不能怎么样,但不代表皇上不会怒气撒到下面人的身上。
泰宁长公主会意,赶紧出宫去了。
永福宫大太监带着人感到纪珠儿自尽的地方,那块地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围着的有官员和太监宫女,太监宫女见到他自然是会让路。
可有些官员是文臣,翰林院的,见永福宫大太监要将人抬走,于是纷纷拦住他,“怎么?你还想对着为烈女姑娘灭口吗?”
正巧萧越带着顾念也到了,萧越只要摆出那森冷残酷的目光,就能让人纷纷退避三舍,永福宫大太监不敢再动纪珠儿。
顾念上前探了探纪珠儿的鼻息,不敢动她,只是轻声的叫着,“纪姑娘,纪姑娘。”
纪珠儿没动,也没应,就好像死了一般,顾念连忙让张春子上前查看,而萧越则是冷酷的吩咐暗一带着人,指着永福宫大太监,道,
“给本王打,打死算本王的。没逼死人,还想抬回去弄死吗?”
暗一得了萧越的吩咐,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打跟来的小太监,那样太没意思了,他们只是围着永福宫大太监拳打脚踢的。
张春子假模假式的看了眼纪珠儿的伤势,一俩凝重的对萧越道,“这位姑娘伤势很严重,不过还有一线生机。”
纪珠儿的伤在胸前,顾念在张春子要割开她的衣服时,按住了他的手,“王爷,让人走开些,这位姑娘身上的伤,怎么好给人看到?”
边上正看戏的人纷纷捂着眼睛退开,转去看暗一带人殴打永福宫大太监。
等到张春子指点顾念给纪珠儿上好药时,外面又来了一拨人,先是纪三太太冲了过来,扑在纪珠儿的身上,“心肝肉”的嚎哭起来。
顾念连忙推开纪三太太,“小心纪姑娘的伤口。”
纪三太太退开一些,道,“你这个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啊。”
纪三太太的哭声和那些贵妇完全不同,声音拖的老长,如同市井妇人一般,吸引了围观人群的目光。
纪三太太哭的时候,外头又来了一拨人,是被老太妃轰出王府的纪老太太,她回到府里,听说纪珠儿到太后面前辞谢,不想做晋王侧妃,顿时怒气冲天,带着人就杀到宫门口。
她一见到纪珠儿和纪三太太,脸色铁青,劈头盖脸就是骂,“你是想害死全家人吗?太后给你赐婚,是看得起你,表哥表妹一起家亲,你竟然敢在太后面前乱说,还敢自尽,你怎么干脆不死了啊?”
“你死了也就死了,还敢带累全家。”
纪老太太的骂声惹怒了边上的那些官员,纷纷指着,“老太太,你家姑娘是个贞洁烈女,你怎么如此的喝骂?”
纪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强笑着,用帕子擦擦眼角,“我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太后娘娘赐婚,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可这孩子,竟然顶撞太后,顶撞太后各位大人,这罪名还小吗?”
对于她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是每日里被满堂儿孙及珠宝锦绣簇拥着,感受着余生里的安详与荣华,可是这段时间,她流了多少泪?
儿子被打入大牢,晋王府仗势欺人,虽然出了口恶气,收拾了纪氏,给可怜的女儿出了气,可能救两个儿子出来的希望又要被打破了。
纪老太太呜咽一声,那些官员自然是知道顶撞太后会是怎么样的,见纪老太太哭的悲切,也都纷纷摇头,口中道,“真是作孽哟。”
太后在永福宫里左等右等,没等到身边的大太监见人抬回去,太后此时也心生后悔,没想到那纪姑娘这样大的气性,可心头又恼怒,真是老了,随便个什么人都敢这样对自己。
她这些年真是顺风顺水惯了,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就能高枕无忧了,竟然忘记谨慎两个字,也不再是早些年那样殚精竭虑的筹谋了。
那个时候真是反复推想,务必没有一点破绽,才敢行事。
太后心头悲凉,想到上次皇上在永福宫拦着自己给萧越赐侧妃的样子,虽然晋王是为了护驾而亡,可皇上竟然为了一个臣子而阻拦亲娘,也让太后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