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些人多半都被庆安帝给了个高高的虚职荣养着,手中没了半点实权,身后又无人支持,不过是仗着年老功高,太上皇还在,皇帝动不了他们,方才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昨日黄花,长不了多久,所以前面几派都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他们大多时候也都是沉默不语,只站在朝堂之上充个数罢了。
前面几派争的厉害,他们一直只是冷眼相看,所以当他们开口插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不知他们为何要卷入这场风波当中,就不怕这风波太强,撕碎了他们?
又或是他们重新有了底气?
联想到最近局势莫名有些涌动,即便还未显出什么来,这些对于风吹草动格外敏感的官员们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而现在这帮人异常的举动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只是不等他们想出什么来,就听得这些一直如同木头人一般的老头子参了贾家一本。
贾家?有沉不住气的甚至忍不住在这朝堂之上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贾家呢?
贾家目前在朝堂之上做官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贾政,工部员外郎不知做了多少年,后来靠着女儿的裙带关系,外放做了学政,办的马马虎虎,没多久就让人参了,后来虽说官复原职却还是坐着他那个多年未曾动过的位置。
另一个是贾蔷,年轻有为,又得皇帝恩宠,可他现在做的是御前侍卫,是武职,是没法担科举的任主考官的,况且资历也不够。
便是这帮老头子觉得自己突然有了靠山,可以下场一争,可他们却不该攻击贾蔷啊,难道不是该把他们作为对方吗?
不说文武百官摸不着头脑,就连庆安帝也不知这帮老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至于贾蔷,他更是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不知是怎么的,好好的竟然招了他们的眼。
而很快,贾蔷便明白自己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参他的人文采相当不错,一番激昂顿挫,文采飞扬,所说的不过是两宗罪责,一则是贾宝玉生来带的那块玉能除邪祟,疗冤疾,知祸福,如此宝物自当献于皇帝,而贾家却将这种宝物私藏在家,可谓是藐视皇威,心怀私情,该当重罚。二者却是说贾宝玉生来有异,不同常人,只怕于大齐有害,皇帝当严厉处置,免留后患。
这两条头一条倒还罢了,不过是把通灵宝玉献上去这就是了,但后面一条就很有些恨厉了,毕竟皇帝要真处置了贾宝玉,未免贾家怨恨,生出后患来,自然该斩草除根,免得给自己留下祸端,这自然是让皇帝连带贾家一块给处置了。
贾蔷很快就明白这份奏折中所包藏的祸心,虽然早有预料,自己一入朝堂,迟早要面对眼下的局面,只是贾蔷却从未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待那人讲完,除了他们那一派的出言附和,其他人都沉默,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其原因吗,无外乎两个,一个是他们对奏折上所说的事情并不相信,要说那块宝玉能辟邪他们还有些相信,毕竟头两年贾家有人撞邪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后来有个和尚拿着那块玉治好了,以此来看,那块玉能驱邪,倒也不算是夸大其词。
不过若是说能够趋利避害,却难免有些言过其实,毕竟贾家可是刚刚才被抄过家,这玉要真是有功效,贾家能沦落到被抄家的境地?
至于说贾宝玉生来有异,未来会有大造化的话,这话他们只信一半,毕竟贾宝玉虽然目前胡闹了些,但他那是被家里人给宠溺的,而他的聪慧却是实实在在的,要真放他出来历练几年,说要成器也不是不可能。
但要说他会危害到大齐,这些大臣们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毕竟贾宝玉衔玉而生的事情当初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这些大臣们自然也跟着关注了,贾宝玉抓周时抓了个胭脂,被他亲爹斥为好色之徒,而后也果然一直窝在后院当中,喜好吃胭脂,现在更是痴痴傻傻,无论怎么看,大家也看不出他的危害来。
这人这么说难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过大臣们对于贾蔷的突然上位也难免有些眼红嫉妒,再加上现在还摸不清情势,他们自然不会立刻发表意见,最重要的是还要看皇帝的态度。
皇帝要保贾蔷,他自然会平安无事,而皇帝若是放弃了贾蔷,他自然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庆安帝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心腹被人指责,更何况,贾蔷与兖州鼎已经锁在一起,贾蔷有事,肯定会影响到兖州鼎,哪怕为了兖州鼎,贾蔷也不能出事。
不过做皇帝的明面上肯定要保持公正,不能够轻易下场,因此哪怕担心贾蔷年轻,经不住事,皇帝也只能够开口叫贾蔷出来自辩。
☆、自辩
庆安帝想是要保住贾蔷的, 他让贾蔷自辩, 却仍然担心贾蔷年纪太小, 被当前的阵势吓到, 所以在贾蔷站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向他的几个心腹使出了眼色, 让他们务必保下贾蔷,不过贾蔷却并未叫他失望, 虽然时间短促, 但他仍然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
“葛大人参我家的罪状共有两条,一是说我贾家私藏重宝,二是说我那叔叔生的不凡,日后只怕有谋反之心,请陛下早下决断, 免得日后为祸大齐, 最好是斩草除根, 连带贾家一块儿给除掉了,免得日后死飞复燃。不过这话微臣却是万万不敢苟同的, 还请陛下允许微臣代贾家自辩。”
“御史虽然有闻风参奏的职责, 不过被参者自然也有为其自辩的权利,爱卿既然不服, 有话要说,那便说吧。”
庆安帝对贾蔷的态度十分和蔼,不用多说,只这个态度就已经表明了他保下贾蔷的姿态, 众人心中立刻有了决断,毕竟比起前途渺茫的几位老大臣,当然是贾蔷这个深受皇帝恩宠未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潜力更甚,更值得结交,卖他个好,得他一份人情,实在是个不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此举更能得到皇帝的欢心。
不等其他人说话,贾蔷便下了御阶,站在了朝堂正中央,对上本参奏他的那位个老大人非常有礼貌的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道:“葛大人说,我家叔叔那块通灵宝玉有驱邪祟,疗疾祸,保安康的功效,若那块玉当真有此功效,那么最大的受益者就应该是携玉而生,天天将玉带在身上的叔叔了,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被称作葛大人的老大人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也是他后一条罪责的由来,他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贾蔷见他点头,满意的笑了笑,又道:“在微臣自辩之前,倒不如先空出一段时间,让微臣为陛下跟诸位大人们讲一讲我这位叔叔的家事如何?”
他这话一出,不但庆安帝,就连其他文武大臣也忍不住为他的反应拍案叫绝了。
不说聊聊家事,便可以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更加从容的想好辩解的措辞,而且也可以打感情牌,最重要的是两位老国公爷可是贾宝玉的太爷爷,聊聊家事不就可以聊到两位老国公爷身上,这两位老国公爷在世之时可是□□亲口称赞过的忠义之臣,而前不久,皇帝更是下旨表彰过他们,特地对他们进行了追封。
这两位老国公爷的儿子,也就是贾宝玉的亲爷爷,贾蔷的太爷爷,也是跟随太上皇多年的老臣,深受太上皇信任,与这位葛大人曾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且他们兄弟二人皆是被太上皇称赞过忠义的,这样忠义之家出来的后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仅仅凭借一块玉,便妄断其有谋逆之心,实在是太过勉强。
别说是皇帝不同意,便是太上皇也不会同意的,若是这位葛大人一味强逼,那便是倚老卖老,不顾当年同殿为官之谊。
只这一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便是他们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不可能在这短时间内便想到应对之策,这个贾蔷不说别的,便是这临危应对的本领就不容小觑。
假如他能安然度过眼前这一关,倒是值得结交一番。
这些大人们都能看出来的事,这位葛大人好歹为官多年,又怎么看不出来,因此他嘿嘿冷笑一声,道:“你只管自辩就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莫不是想要拖延时间,若真如此,那你可就打错了主意,不但陛下不允许,就连满朝文武也绝不允许你行此卑鄙手段。”
“葛大人今天的火气也太大了些,”大臣中有一个跟这位葛大人年纪差不多大,不过早已转投皇帝,跟贾蔷同属一派的老大臣站了出来,笑呵呵的道:“他一个年轻孩子,突逢此事,能把话说全乎就已经是了不得了,更遑论是别的,如今说说家事,给自己壮壮胆子,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葛大人是他的长辈,我记得当年你跟他太爷爷还一起喝过酒呢,不为别的,便是为先人的交情,你也该体谅一二。”
这话说得如同软刀子似的,大有逼迫这位葛大人不得不纵容贾蔷的架势,毕竟他要是不同意,岂不是成了一个罔顾老朋友交情,又不体谅晚辈的无义之人,然而鬼知道当年他跟这贾蔷的太爷爷喝酒也不过是同赴一场宴会,恰好坐在一张桌子上,说了几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