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旁边的锦衣侍女将另外一只金盘拿上来,换掉空掉的那只,并且还上了一碟紫葡萄。
明姝飞快的看了眼别的夫人面前的案几,别的夫人自持身份,非常矜持,面前的樱桃只是一开始尝了那么两颗,就放在一旁。
就她面前有樱桃葡萄,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前头的女眷们都忙着和公主说话,后面的,因为家世官职不如慕容家,就算看到了,也只是当公主眷顾,除了眼露羡慕之外,并没有别的表示。
明姝看向上首的长乐长公主,长公主看上去二十出头,容貌算得上漂亮,又细心打扮过,如同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
长乐公主笑眯眯的和下面的女眷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明姝顿时明白了,或许这就是给客人们备下的,公主出手阔绰,让客人面前空了桌子,丢的是她自己的颜面,怎么可能呢。
说了会话,长乐公主先到后面去,不多时就有人来请刘氏和明姝,“公主请夫人和娘子去别处说话。”
刘氏马上带着明姝就走。
长乐公主在后头的厢房里小憩,说话也是很费神的,她支颐靠在下头的软枕上,懒洋洋的看着走进来的婆媳。
长乐公主的目光从她们一进来开始,就落到后面的明姝身上。
美人干甚么都赏心悦目,而且后头那个新妇走的并不是鲜卑女子明艳泼辣的一路,而是汉人的温婉,和前头的阿家比起来,哪怕不看容貌如何,但那一身的柔婉,就一眼叫人分别出来,柔婉里又带着些许这个年岁该有的娇俏,和她自己独特有的东西。
长乐公主美人见了不少,柔婉的汉人美人也见过不少。但是那些宫中美人,眉目婉约,但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样的,脑袋一低,就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了,想起来面貌模糊,完全让人记不住。
这个新妇倒是不同。长得貌美不稀奇,而且叫人觉得半点不舒服,能把她和别的美人完全分开,不会记混,这才叫人稀奇。
明姝站在那儿,任由自己被长乐公主上下打量。长乐公主终于看够了,“夫人和娘子都坐吧。”
两人得了公主的这一句话,才在宽敞的坐床上坐下。长乐公主依然和刚才一样,慵懒的靠在隐囊上,“我之前听夫人说,夫人府上有担忧之事?”
刘氏马上把慕容叡的事说了。
长乐公主听得心不在焉,听刘氏说完,轻笑一声,“原来是这个,我还当是甚么了不得之事,让刘夫人如此焦心。”
刘氏赔笑,此事对于身在洛阳的长乐公主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在外地做官的,那就麻烦,还要打通关节,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都要花上不少力气,使出不少银钱。
这些都还是小事,只要事情办成了,使出去的东西也就值当了。就怕累的半死,钱也花了不少,但事情却又没办成。
“这个简单。”长乐公主笑道,“过几日我和阿叔提一提就是。”
宗室们不少都在洛阳中枢和地方担任实权要职,有她这一句话,恐怕是没有太大的意外了。
刘氏喜出望外,给长乐公主道谢,“多谢长公主!”
明姝见刘氏都拜下去了,马上跟着在后面也磕头。
长乐公主摆摆手,“我这事也不是白白替夫人做的。”她勾唇一笑,“夫人送的那一套酒具,我很喜欢。”
“长公主喜欢,妾身就放心了。”刘氏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来,“妾身眼光不高,还担心眼拙,送来的东西不得公主喜欢。”
“刘夫人过谦了。”长乐公主说了几句之后,眼神不由得落到明姝身上,明姝头垂的低低的,白皙饱满的脸颊想要叫人捏一捏。
“新妇是哪里的人家?”
“妾身家的新妇是从冀州聘娶来的。”刘氏答。
长乐公主一脸了然,“从冀州到恒州,可不近。不过新妇如此形貌,也值得夫人舍近求远了。”
刘氏不知道长乐公主为何对自家媳妇有兴趣,后面的明姝也是满心莫名。
长乐公主见着刘氏面上的怪异,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但是她可没有半点为刘氏解惑的想法。
女官从一旁走出来,跪在明姝身边,把一个锦盒交给明姝。
“初次见面,一点小礼。”长乐公主道。
“多谢长公主。”明姝对长乐公主拜下,长乐公主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客气推辞,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梢。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她的口舌功夫。
长乐公主说完之后,就露出了满脸疲惫,刘氏见状,马上带着明姝告退。出来之后,刘氏叫过明姝,“你以前和公主见过?”
长乐长公主不算什么平易近人的皇族,甚至还有点难伺候。皇太后对她宠爱非常,就连陛下对这个唯一的姐姐也颇为宽容,两样加在了一块,足够她在洛阳横行霸道,多的是人看她的脸色,而不是她去礼贤下士。
现在头回见面,公主就送了礼过来,怎么不叫刘氏奇怪?
明姝也是满脸的莫名,手里捧着的锦盒和个烫手山芋似得,恨不得一股脑全部丢出去。
“阿家,儿也不知道。”明姝压低了声音,面上还有几分委屈。
她到公主府内,除了公主问话之外,一句话也没说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氏今天生怕自己和媳妇会出错,两只眼睛一只盯着自己,一只盯着媳妇,知道媳妇没有半点做错的地方。
“或许你合了公主的眼缘?”刘氏自言自语,既然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坏事,那就只能往好处想。
刘氏紧绷的面皮终于有些松动,“这样最好。”
明姝见婆母脸色好转,缓缓吐了口气。
长乐公主进去之后,过了好会再出来,再次出来,竟然妆面头饰衣裳全都换了一套。这次把樱桃等物撤下,换了美酒佳肴。
酒水醇厚,不似外面的浑浊清淡,喝在嘴里有点甜味,有浅浅的米香。明姝平常不怎么爱喝酒。不过公主府里的东西都是万中挑一的,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喝完之后,又吃了点菜肴。
过了小半个时辰,头竟然有些许晕眩。
她大叫不好,强撑着不动。这酒喝的时候不觉得,没想到后劲十足。
酒劲在周身发散,原本就施加了胭脂的面庞越发嫣红。酒水上涌,发散到肌肤上,就热的叫她有点扛不住。
长乐公主打量了她几眼,见着明姝坐立不安,是不是偷偷拿袖子擦额头,勾了勾嘴角,而后视线很快从她身上掠过去。
好不容易撑到宴会结束,明姝匆忙回到慕容府中。
回来之后就把肚子里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了,喝下去的酒水后劲大,吐了之后,银杏扶着她喝了些热水,就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下了。
银杏见她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出去吃饭的了,自己去刘氏那儿说一声,人已经醉了,不能和阿家一道用餐。
明姝昏睡的迷迷糊糊,可是昏睡中,还是察觉到浑身燥热,她伸手把身上的薄被扯下来,薄被扯下来,身上的热源终于有了个发散的地方。让她舒服了许多。
她中途有睡醒的时候,听到一旁有人问,“怎么会醉成这样?”
“娘子跟着夫人去了一趟公主府,回来就这样了,睡到现在都还没醒,连晚膳都没用呢。”
“我就说公主府不是甚么好地方。”
明姝不满的嘟起嘴:好吵啊。她翻了个身,骨碌滚到床榻里头。慕容叡走过去,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
她浑身上下都收拾干净了,没有醉酒之人常有的那种不堪的味道。因为正在发散酒,她身上有点烫手,但又不是生病发热的状态。
他挥手叫后面的银杏退到屏风外面去守着。
慕容叡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抱着凉枕直蹭。
再三确定了她没有大碍之后,才脱了靴子躺过来。挨了她的边,就上了瘾似得,就不想离她太久,白天是没办法,到了夜里,非要贴着她,才能安心。
她手脚蜷缩起来成了个小团团,原本被她扒下来的薄锦被,也被一脚蹬到了一边。
慕容叡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不老实的睡相,有点吃惊又有点好奇,不过还是担心她会不会夜里着凉,拉了薄被过来盖在她身上。
明姝睡的迷迷糊糊,却还没有睡死过去,被子一盖上来,感觉浑身又开始热了,一张嘴嘟着,满脸不满的就要扒下身上的被子。
结果这次没有扒下,身上的被子好像活了似得,不管她怎么用力,紧紧的裹在身上,不动分毫,她不由得不舒服的哼哼,“热……”
慕容叡闻言下意识离她远点,自己身上常年火烫,冬天还好,到了夏天就惹人烦。她一嘟囔,他就离她一寸,结果才离开,明姝就把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慕容叡哭笑不得,马上又给她摁回去,“夏天看着热,要是着凉了也不是开玩笑的。”
“嫂嫂。”慕容叡伏低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唤她。说话间从口齿里喷涌而出的热气就撩的她伸手捂住耳朵。
明姝迷迷糊糊里觉得耳朵痒,只当是什么蚊虫来咬她了,是捂住耳朵不够,还挥手驱赶了两下,人醉了,劲头就不容易控制,啪的一下拍在慕容叡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