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叡看着手边的瑞兽熏炉已经吐了半个时辰的烟了,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少帝。
“陛下……”
元诩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朕知道你想要问甚么。”
慕容叡看着少帝的脸抽搐起来,愤怒和恐惧混在一起,成了格外古怪的神情。
元诩手臂撑在一边,咬牙切齿,慕容叡甚至听到了他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他像是要说出他为何来晋阳的原委,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开口,慕容叡以为自己听不到他的回答的时候,元诩终于开口,“太后对朕下毒。”
元诩那天到一个嫔妃那儿喝酒,酒水上来,还没来得及入口,就被嫔妃养的一只猫偷喝了几口。
那只猫当着他的面,当即口鼻冒血,四脚抽搐惨叫而死。
元诩立刻把此事按了下来,令人去查,查来查去,竟然追溯到了太后身上。
亲娘要他的命,这是元诩万万没有想到的。太后掌权多年,能把毒下在他的身上,可见眼线布满宫中上下,掌管禁军的也是她的人。
太后已经向他下手了,这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次。到时候恐怕自己会死的相当难看。元诩不敢相信宗室,宗室们嘴里说的好听,但是基本上都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渤海王就是前车之鉴。
其他地方大员,他也不敢信任。在宫里多呆一日,他的危险也就多一份。他坐立难安,干脆微服出宫。
慕容叡听少帝说完此事,只是怔松了会。
他迅速问道,“陛下现在有何打算?”
元诩虽然面上端着,可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显出几分颓丧。天家之间父子兄弟相残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可母亲都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打击太大了。
“太后已经有弑君的举动,朕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了。”元诩的头疼的厉害,他一手扶住额头,“朕在洛阳,可谓是孤立无援,掌控宫中禁军的都是太后的人,宗室们有实权的并不在洛阳,朕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们。”
宗室同样姓元,身上流着天潢贵胄的血,谁知道那些宗室会不会在推翻太后之后,紧接着对他这个皇帝动手。
“陛下的意思是……”慕容叡拉长了调子。
元诩的眼睛看了过来。
晋阳作为朝廷的北大门,是一处军事重镇,驻守在并州的士兵都要比别的州多些。
但仅仅也只是多些而已,一旦发生战乱,并州的兵力还是要靠朝廷调度。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刺史做大违抗朝廷。
慕容叡的目光和元诩的对上,明白了元诩此刻的用意,“朕知道。”
“你在晋阳没有听到洛阳里有朕的消息吧?”
“臣听说,陛下御体欠安。”慕容叡道。
刺史们不在洛阳,但是都有自己的消息通道。少帝都已经跑到这儿来了,但是洛阳那边的消息仅仅是御体欠安,一切事务都有太后暂时统领。
“并州的兵马,若是要一路南下,还要保证宵小不敢侵扰,恐怕是捉襟见肘。”
“朕临行之前,曾经令人秘送一封书信前往秀容,让胡菩提一块出兵。”
胡菩提当初都能和朝廷对着干,不管是兵力还是智谋,都足以对抗朝廷大军。
“那太后那边……”慕容叡故作迟疑。
毕竟是亲母,到时候太后弑君,说出去都不好听。
元翊的脸顿时阴了下来,他咬住后牙槽,“太后都已经要朕的性命了。朕难道还要给太后维护这个脸面吗?!”
这话元翊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慕容叡垂首默不作声,他察觉自己失态之后,跌坐回去。
“陛下累了。”慕容叡道。
元翊点点头,“是累了。”
这一路他恐惧无措,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要杀自己更可怖的?此刻到了一个暂时安稳的地方,忍不住露出些疲惫。
“臣不打搅陛下休息了。”慕容叡躬身道。
他从外面出来,长吏在外面等着,“洛阳那边还是说陛下一直都在生病吗?”
长吏点头,“正是,听说陛下已经病了许多天了,可是谁也没有见着过陛下。太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掌管朝政。”
慕容叡勾了勾嘴角,露出点笑。
他吩咐下来,一定要格外照料好屋子的人。然后抬脚去了刘氏那里。
刘氏依旧低烧,开出来的药喝了下去,昏昏沉沉,今夜倒是睁开了眼睛。慕容叡亲自喂她喝了点东西,看着她又睡过去才出来。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皮生疼,浑身上下就露出一张脸了,还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脸给抱起来。
他推开了明姝的门。
明姝以为皇帝来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歹会收敛一下。没有想到他今夜还是过来了。
“你怎么还来?”明姝给他掸去身上沾着的雪沫,“今天陛下都来了,多少要避嫌一下吧?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回头别人弹劾你的力气都省下来了。”
“我把地方都腾让给陛下住了,现在没有地方去,要是你都不收留我,我岂不是要成孤家寡人了。”
话语刚落,他臀那儿就受了明姝一记,“说的这么可怜。”
“可怜的人多得是。”
明姝还以为他会顺着话往上爬,说自己有多辛苦来着,她顺口一句,“哦?”
“亲阿娘想要杀自己的儿子,搁在谁头上都难受吧?”
明姝一愣,她马上挥退了左右。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明姝压低了嗓音,“是陛下?”
慕容叡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她微微一笑。
明姝哎呀了好几声,两只眼睛瞪圆了,圆溜溜的像两只铜铃。
她那副样子,和只受惊兔子似得,就差把一只手塞到嘴里好压压惊了。
“太后还真舍得啊?”明姝眼睛里光芒流转,“就那么一个儿子……”
“皇家不能以常理揣摩。”慕容叡说着反身抱住她,她柔软的发顶就蹭在他下巴上。
“现在我还真庆幸,阿娘虽然不喜我,但也没想着要我的性命。”
母亲刘氏对他的不喜从来没有遮掩过,事事皆是要他以慕容陟为先。现在惊觉,原来自己这般已经算的上是幸福。至少阿娘对他不喜归不喜,没有到非要取他性命的地步。
“嘘。”明姝捂住他嘴,她将这对母子的争执完完全全看在眼里,“毕竟像太后那样的人不多,你到底是阿家亲生的,她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慕容叡唇角弯了弯,露出个笑,他抱住她在床上坐了。明姝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没有挣开,她捏住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指头轻轻的捏过去,他一只手掌生的有她两只手大,指腹和掌心里都是常年握持兵器留下来的老茧,手指在上轻轻的搓一搓,满手都是粗糙感。
“天家太可怕了。”明姝窝在他的怀里,小声的感叹,“还是亲母子呢。”
她以往知道皇家争权,都是父子兄弟相争,母子都是休戚与共。现在母亲对亲儿子动手了,她惊吓之余,却怎么也想不通太后怎么下的了手。
“只能怪陛下自己不走运了,有了那么一个娘。”慕容叡只是为此事感叹了一会,甚至还没有明姝那么深刻,他松开她的腰,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阿家今晚上好些了没?”明姝知道慕容叡去看过刘氏了。
他身上还沾着从刘氏那儿沾染来的药味。
“阿娘晚上醒过来了,瞧着精神好了点。”说着,慕容叡垂下眼,看怀里的明姝。“还是你最好,对长生好的我都看不过去了。”
明姝从他怀里出来,他浑身上下的肉硬邦邦的,靠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
明姝乜他,慕容叡当即就靠过来了。
明姝想了会,还是想不通太后这么做到底能得什么好处,“陛下跑到这里来了,暂时有何打算。”
慕容叡抬眼,“阿蕊问这个是要做军师,还是要做丞相?”
纤纤细细柔柔软软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有璀璨的星光。慕容叡看见,心神摇荡,眼神忍不住在室内飘荡,平常在床上,都有些腻了,现在阿蕊看起来心情很好,不如换个地方……
她那个娇羞的性子难得肯换个花样的,这次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
乱七八糟的想法熏的他脑子晕陶陶的,而后面前的那张芙蓉面突然变色,一脚就踩在他的脚背上。
明姝力气不大,但是脚背受一下,还是隔着结实的靴子,也还是不舒服。
他弯下腰抱住脚直跳,明姝伸手一推,就把他整个推在床上,毫不客气的坐上去,和骑马似得。
她妖娆妩媚,经过了人事,生过了孩子,妩媚风情和她的美貌一样,越发的成熟,悉堆在眉梢眼角,不经意间眼波流荡,那都是催人色令智昏的利器。
她手指游走在他的面颊上,娇柔婉转,“你说我是想要做军师还是丞相呢。”
她腿往下压了压,慕容叡顿时飘飘欲仙又煎熬万分。身上这小女子折磨人的手段简直比他高超多了。他两耳嗡嗡,嘴里啊啊两声,“嗯,嗯嗯,你想做甚么就是甚么。”
明姝狠狠坐下去,一下屋子里响起男人的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