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又想想那个女娃,苍白憔悴,瘦弱不堪,五官到是精致,只是看惯了富家漂亮女子,这样的长相并不十分出众,这样的女娃怎值得让四皇子如此用情?还靠?靠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还自称姑奶奶,这样的话也就是粗野之人能说得出来,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乡野小丫头!
此时的曾老太医,怎么也不会将这粗野小丫头,和守正于道,真心通天的话联系到一起,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偏到了四皇子一边,先是走过去,弯腰查看了下四皇子,看四皇子手腕留着血,打开药箱就去拿出药膏,他年老体迈,动作略显迟缓,叶楠见此急忙掏出药膏,蓝姨拿过,动作麻利的给相云天涂抹上。
等曾老太医拿出药膏,回转身时,见手腕上已经涂抹了药,他气道:“什么药膏随便给四皇子涂抹?”
“这个药很好用的。”蓝姨急忙解释道。
“很好用?”曾老太医不信,拿起四皇子的手细瞅一下,见四皇子的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曾老太医心中大惊,世间难得的好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声音颤抖的对蓝姨说:“这是你配的?传说中夏家才有如此神秘秘方。”
听到这话,众人就是一惊,叶楠急忙收回药膏放入袋中,紧张的看着蓝姨,江湖传言小雨的秘籍交给了燕曼舒,这些年她也是因此易容隐身山中,如今生死关头,燕曼舒真面目示人,一个不小心,又会引来江湖觊觎,如今她的身体怎能对付江湖中人?
“是小雨配的,小雨是我的女儿。”蓝姨一顿,后轻松答道。
叶楠和田翠花齐齐舒了口气。
“夏家真有秘籍?”曾老太医激动的问道。
蓝姨点头道:“我夫君死后,夏家卖掉我母女,我一时愤怒将秘籍烧掉了。”
“可惜,可惜啊。”曾老太医连连摇头,又惊讶问:“我记得你的女儿年纪尚小,怎会配出这神奇的药膏?”
蓝姨说:“曾老太医,等事后我再跟您详谈。”
曾老太医连连点头,先是给相云天号了脉,失血过多,并无大碍,开了一个补血的方子,之后又去了叶楠的竹屋,把手放到女娃的腕上,脉搏跳动缓慢,但能感觉到里面丝丝的生命之气在流淌,惊诧无比的问:“她中的真是蛊毒?”
“是,怎么了?”蓝姨惊讶的问。
曾老太医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中了蛊毒之人脉象中怎会有一丝生命之气?他掏出银针扎入女娃身体,众人见银针迅速变黑,曾老太医也是大惊,急忙垫着布将银针拔出,只见银针乌黑,在银针顶端还泛着黑色的荧光,曾老太医不敢随便丢弃,急忙丢入桶中,吩咐人小心掩埋。
众人都已看清银针上的黑毒,吓得连连咋舌,练武之人大致略懂一些毒,平日里最害怕毒物袭身,此时看到银针,哪里还不知二丫身体里毒物的霸道,只是中毒之人都脸色乌黑,可是她的脸色却是如此苍白?难道毒已解?那身体为何还有毒物,如没解?为什么能活到今日。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眼睛不由瞅着曾老太医,只见他也是一脸愕然。
曾老太医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问道:“中蛊毒有多久了?”
“九十八天。”叶楠和蓝姨同时答道。
“九十八天?”曾老太医惊呼出声,“这么久,是哪位高人所治?”
田翠花有些不高兴了,这老太医不看病,啰啰嗦嗦这么多,耐着性子问道:“请问现在给她吃些什么药?”
“老夫医术浅薄,还是另请高人吧。”曾老太医实话实说,这种蛊毒在他手里,也最多维持两个时辰,九十八天,他想也不敢想,如果刚才不是亲眼所见银针上的毒,打死他也不相信这女娃是真中了蛊毒。
“如果有高人,还用问您吗?”田翠花本是爽快之人,见二丫已醒,心刚刚放下,但见了刚才的毒,让她胆战心惊,先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蓝姨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她性情比田翠花沉稳许多,急忙解释道:“老太医,这里确实无高人,那蛊毒也是二丫一直自己治疗,现在她身体如此憔悴,能否喝些汤药调养?”
蓝姨说的情真意切,曾老太医惊讶的看着床上的女娃,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是她自己治疗自己?”蓝姨点头。
曾老太医激动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怎么会,简直难以置信,世间真有这等奇人?又将二丫仔细查看了一会,啧啧赞叹:“等她醒了,我一定好好询问。”
田翠花又要说话,曾老太医这才提笔写起了药方,写完之后就要交给蓝姨,田翠花心急,伸手去接,曾老太医顿了顿,又抽回手,把那药方撕掉了。
田翠花这次气急,就要叫嚷,可是瞅了眼睡着的燕曼舒,生生把气咽了下去,眼睛可是不饶人的瞪着曾老太医。
曾老太医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是不要新开药方的好,她以前如何交代你们的,你们继续去做,仅仅她的治毒之术就远远在我之上,我哪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等他说完这番话,田翠花不由高看他一眼,连连点头。
属下接过相云天的药方,急忙去抓药。
叶楠又亲自架火做起了药膳,曾老太医寸步不离,看她放进去的药都是一些普通的草药,并无特别之处,心里甚是讶异。
相云天喝了补药后,晌午时分就苏醒了过来,他苏醒后第一时间下床找燕曼舒,坐在床前,眼神片刻不离二丫左右,让屋里屋外的人又是看的感动,又是看的心焦。
感动于他的情真意切,心焦于他的牵肠挂肚,这样下去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曾老太医连连摇头叹息,蛊毒一时解开已是不易,剧毒在身哪能存活长久,万一这女娃有个好歹,这四皇子怕是过不了这关。
张可可看着悄声感叹道:“咱弟弟算是完了,没戏了。”
张乐乐低语道:“文俊,天意弄人呢,谁让你去参加科举考试,错失了这滴血疗伤的机会。”
张笑笑一脸忧伤的说:“看来二丫做咱弟妹没戏了。”
张多多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感叹
众人一直守候到下午,燕曼舒还未醒来,曾老太医号了脉,说脉搏微弱,但气息均匀,并无大碍,田翠花这才带着四朵金花,往虎啸山脉奔去。
张公公安排好永乐府的事后,带了两名护卫一路寻来。见到面色苍白的四皇子,吓得惊慌失措,拉着曾老太医急忙向他问东问西,相云天不得已走出竹屋,瞅了一眼曾老太医,那冰冷如刀的眼神,让曾老太医哪还敢多言多语,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公公韧劲可佳,黏在曾老太医的身后,想寻个究竟,蓝姨恰好有事下山,曾老太医急忙跟上,以抓药为名,借势躲了出去。
张公公见曾老太医下山,又把目光放在叶楠和老夫人身上,叶楠寒气逼人,老夫人闭目养神,一副拒人于千里的神情,张公公不住的唉声叹气,腹诽道,没有一个好亲近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相云天嫌他聒噪,怕影响了燕曼舒的睡眠,干脆坐在竹屋外,看着二首村的方向发呆。
张公公心急如火,半句没打听出来,这小丫头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四皇子如此忧虑呢?不是说她跟着师傅走了吗?怎么又生起病来了?
见到那四皇子那棱角分明冷若冰霜的面孔,张公公终于安静了下来,明显主子不开心,千万别触那霉头,想到今日立冬,好歹也是一个节气,便打发两个护卫去满口香采买点吃食。
山腰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午后的冬阳,暖暖的照在竹屋上,浓浓的暖意扫走了早晨的阴霾,相云天闭上眼睛,躺在竹椅上,任凭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耳朵里听着蝉鸣鸟啼,鼻息间闻着浓浓的药膳味,竹屋里躺着他喜欢的女人,此刻的他觉得安详而宁静,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打起了鼾声。
“这可怎么得了呀,睡在外面着凉了怎么行?”张公公呢喃着。
叶楠找来一床薄被,张公公轻手轻脚的给四皇子盖上。
曾老太医随着蓝姨下了山,惊讶而好奇的看着四周,这哪里是受灾后的情景,在他的印象中,受灾区就是凄凉,眼泪,死亡,疫情,苦难。可是此时他看到的是笑容,满足,干净,汗水,嬉闹。
在东莱县他看到房檐下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看到饿的啼哭的幼儿,看着那些愁容满面的汉子他觉得很正常,当看到那苏老头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当时同样血气上涌,但后来冷静下来,觉得有些夸大其词。
商道即人道,那只是商者口头上的理想而已,就如医者仁心,谁都懂的大道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太医院高手云集,各个以医者仁心自居,但平民百姓想找太医问病诊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