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揪着绢帕,点头道:“可有他的消息?”
怕程曦担心,婉儿故作轻松道:“这两天听闻,矣城出了些事,訾琰领兵取胜,在矣城那一片很得威望,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知道訾琰无事,她便安心许多,可如今战火已熄,矣城又能有什么大事?程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可是婉儿摇头称不知,她只好带着更加不安的心,回了惠仁宫。
一连几日惴惴于訾琰回京的事,程曦也没那兴致叫罗晶再去写义妹的册子,这也正合罗晶心意。
三月初一,林胥年照例来了惠仁宫,守院的侍卫中,没有看到冷月的身影,而那白靖与她不熟,她也不敢贸然去问。
白芝端着果盘从廊上下来,程曦接过手,轻唤一声推门而入,心里想着也许从林胥年口中,能听得一星半点消息。
程曦将果盘轻轻搁在正中,又将林胥年空的茶盏填满,随后立于罗晶身侧。
林胥年翻盖吹了吹热茶,轻呷一口道:“益儿近日帮了朕不少,性子也收敛多了,有劳皇后了。”
罗晶轻笑:“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益儿少不经事,顽劣了些,如今眼瞧弱冠,定是与从前不同的,更何况陛下乃真龙天子,益儿怎会落与人后。”
这番话前几句时,林胥年还笑着点头,一听最后这句,立刻眉端竖起。
程曦赶紧用手指戳了戳罗晶的背,她那句“怎会落于人后”,乍一听,确实有暗示林枫益强于林枫志的意思,看林胥年的反应,定也是往这方面想了。
罗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化解,手上的帕子越捏越紧。
不一会儿,林胥年松了神色,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将话题岔开:“这春夏最易生疫,蛇虫鼠蚁也渐多起来,后宫莫要疏忽。”
罗晶点头称是:“臣妾今日便叫六局多备艾草。”
林胥年似是不放心,又特地叮咛道:“香炉,香囊那些,都备上,多备点,那矣城就起了疫,幸而离京城较远,但疫情一旦蔓延,甚为骇人,所以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罗晶面露惊诧,程曦则心中一颤,强行调整呼吸,上前替罗晶蓄茶的时候,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她递了个眼色给罗晶。
罗晶知道,她是想问訾琰的事,略微思量了一番,将语言组织好,才敢开口问:“矣城不是刚刚收回来了,怎又遭大难?”
程曦屏住呼吸,生怕错听漏听了哪个字。
林胥年叹道:“唉,自古战事多有伤亡,免不了会传出疫病。”
罗晶也是跟着叹了声,又问道:“那些立功的将士们,可还好?”
林胥年轻摇着头,将茶盏端起,刚拿到嘴边,叹着气又放回了桌上,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次,程曦感觉心脏快要跳停的时候,林胥年才道:“朕手下最得力之人,没了。”
见罗晶发怔,林胥年又补了一句:“就是那訾琰,在云山的时候,还救过你。”
“噗通!”
罗晶身侧传来身体骤然倒地的声音。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回
程曦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正在云山那个隐秘温泉中惬意的泡着,身后传来訾琰一声轻唤,她想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子好像忽然被定住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她想张口去喊訾琰,也没有办法出声,最后她用尽全力大喊一声,整个人倏然清醒。
屋中烛光微弱,风铃被她闷叫的那声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炕边:“索吟?你可醒了!”
程曦晕倒的时候,林胥年也在屋中,罗晶碍于身份的原因,定是不能陪在她跟前,只得先叫人将她送回院子,不过她特意嘱咐下去,要从太医院请人来瞧,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下面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位院使,院使说程曦是心力交瘁,休息一下便可。
自打风铃这条线被刘云香得知后,程曦觉得她也没有留在瑞德宫的必须要了,便被调来了惠仁宫,罗晶放心不下程曦,就要风铃在跟前照顾着。
见程曦醒来,整个人呆呆的,风铃以为她是累的,所以不敢多说话,怕打扰她,只是帮她递了杯茶水,程曦却不接,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一躺就躺到了第二天日出,罗晶用膳的时候也没有胃口,心里一直惦记着程曦,失去爱人那般的痛彻心扉,她感受过,所以能想象到程曦此时的状态,可刚用膳,打算去程曦的院子看她时,程曦自己却换好了宫装,出现在了罗晶面前。
罗晶将旁人挥退,拉着面容镇定的程曦,生怕那句话刺激到了她:“昨日林胥年在,所以我没能陪着你……”
“没事儿,昨个夜里,风铃都告诉我了。”程曦真像没事儿人一般,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情绪。
见罗晶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古怪,她坐下倒了杯茶,坚定道:“只要他允诺的事,定会做到,他对我保证过,所以他不会丢下我。”
程曦没有掉泪,倒是罗晶鼻头泛酸,不由又想到了那个人。
矣城那么远,刚刚经历了战火,又忽然爆发瘟疫,难免消息滞后,这其中混乱出了差错,也不是没有可能,訾琰一定活着,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这几日程曦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然而这份希望,在一个深夜看到冷月时,被摔得支离破碎。
冷月递给她一块儿暗龙卫的令牌:“他被火葬了,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物件,也许他会希望你拿着。”
程曦接过那块闪着金光的牌子,颤抖地抚着上面刻着的那个暗字,怔怔道:“也许,也许他还活着……”
“我也希望,但这是我亲眼所见。”冷月仰头轻叹,眸中渐渐湿润。
程曦立在那里许久,再抬头时,已不见了冷月的踪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倒在硬邦邦的炕上的,也不知是何时陷入了梦境。
还是之前那个梦,不过这次梦里的她,不仅仓皇失措,还有种说不出的伤心欲绝。时间并不长,睁开眼时天才将亮,她摇晃着下炕,伫立在门前,望着远处朝阳缓缓升起,微微的金光洒在院中各个角落,还有程曦的身上。
他走了,但是朝阳还在,的确啊,世界不会因为哪个人的离去而改变,但是人会。
风铃来到院子时,叫了程曦几声都没见她回话,整个人中邪了一般,直直地望着那刺眼的太阳。
风铃想不通,那强光明明都将她眼泪刺了出来,她怎么还是望着它,风铃也想不明白,为何晒了这么久的暖阳,程曦的手怎还那么冰冷,唇也被冻得发紫。
“帮我去前院,禀告娘娘,我不舒服,想休息几日。”
说完这句话后,程曦将自己锁在了屋中。
罗晶知道这一天还是会来的,去看了她一次,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罗晶走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的,程曦叫罗晶不要来了,说她只是想静静,过几日便会好的。
程曦在屋里一连闷了三日,桌上的饭菜一点未动,风铃实在看不下去了,跪在她面前抹着泪,劝她吃东西,不然皇后娘娘要问罪于她。
程曦看着哭成泪人的风铃,木木地点了点头,食不知味地将端起碗就往嘴里扒,谁知刚吃了两口,就不断干呕。
风铃在一旁仔细的照顾着,又是轻轻帮她拍背,又是递上温水。
好不容易忙活完,又硬要将她拉去院子里,她是见程曦浑身冰凉,脸色又那样惨白,便想叫她好好在日头下暖暖。
可心是冷的,晒了许久,也依然不见暖。
程曦微微合上眼,身后院口处传来几声脚步。
风铃见是二皇子,连忙行礼,林枫益叫她退下时,她斜眼看程曦,还有些犹豫,后来二宝干脆将她直接拉出去了。
自从二宝将那撕掉的名册送回惠仁宫后,林枫益很是孝顺,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来惠仁宫请安,这几日更是日日都来,竟没有见到程曦一次,他自然是以为,程曦在刻意躲他。
林枫益心里憋气,将折扇一合,在程曦头顶敲了一记。
“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敢躲我,竟然连礼也不行了?”
见程曦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林枫益有些惊讶,莫非真如皇后所说,这丫头生病了?
他绕道前来一看,被程曦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程曦莫名觉得心头委屈,哭干了几日的泪又顿时袭上脸颊,林枫益不知所措,帮她揉着头顶,连连道歉:“傻丫头,哭什么,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程曦不说话,将他的手打开,抱着头痛哭起来。
“是不是做错了何事,被母后罚了?”
见她哭的如此伤心,林枫益的心也跟着疼,却又不知她到底出了何事,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索性将程曦紧紧抱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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