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死里逃生了吗?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回过神来,再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就像是末世之前到了谁家的客厅一般,温馨而家常。甚至谢蓝玉还若无其事的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接过谢蓝玉递过来的玻璃杯,罗沙傻乎乎的喝了半杯水下肚,而后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
谢蓝玉自己也喝了一大杯水,回答道:“这是属于我的小秘密……”
闻言,罗沙也识相的不再多问了。她坐到沙发上,深深吁出一口长气,终于有了还活着的感觉。
南瓜车升到高空中,慢慢的开出了这个安全基地。大惊大悲之下终于安全,精神松懈之下,罗沙竟然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谢蓝玉找出一条毯子给她盖上,自己也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休息。
安全基地里,医院病房中。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夏薇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惊得已经入睡了的吴浩渊猛然睁开眼看向她,急急问道:“薇儿,你这是怎么了?”
夏薇儿一身满是黑灰,脸上流着眼泪,泣道:“浩渊哥,我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罗沙姐……”
吴浩渊闻言悚然一惊,坐起身来看向她,忙道:“究竟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他放在雪白床单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心里突然好像空了一大块。无尽的黑暗在眼前漫延,渐渐将他吞噬。
他看到夏薇儿絮絮叨叨的说着,耳朵里只捕捉到了“失火”,“罗沙姐”,“去世”这几个字眼。耳朵里面,突然响起了聒噪至极的蝉声,是它们在树上叫了一整个夏天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爆发出来,锐利得令人不敢置信。
“噗嗤”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来。直直的溅在雪白的被单上,像是雪地里陡然开出了一大朵红色的花。
这场景惊得夏薇儿瞬间住了嘴,急忙扶住他,问道:“浩渊哥,浩渊哥你怎么样了?——医生,护士,你们快来啊——”
吴浩渊猛然发力推开了惊惶失措的夏薇儿,双眼锐利的看向她,仿佛两把刀子刺进她的心脏:“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火了?薇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丝怀疑,明显的从他的神色里流露出来。
夏薇儿凄然的看着吴浩渊,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流下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想不到……那火突然就烧起来了,救都来不及救。浩渊哥,难道你怀疑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语毕,她用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单薄的肩膀不断耸动着,看起来十分可怜。“罗沙姐出事了我也很难过,浩渊哥你还不相信我……我、我恨不得也死了算了,也好过这样被你怀疑……”
看到夏薇儿的模样,吴浩渊却无法像从前一样立即去安慰她。他的心已经被失去罗沙的痛苦涨满了,完全没有办法再去考虑其他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他内心深处,却隐隐清楚。罗沙在他心里,处于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现在,这个位置,空了。他浑身飘飘荡荡觉得不落实地,又仿佛身处于梦境中一般,不敢相信现在的场景是真的。他猛的掀开被子要起身,夏薇儿连忙按住他,说道:“浩渊哥,你想干什么?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出院的。”
吴浩渊看也不朝她看,只坚持道:“我要去看看,罗沙……不一定就真的不在了……”
夏薇儿红肿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整个院子全部都烧成灰了,没有人逃出来,附近的人都看见了……浩渊哥,你就接受这个现实吧……”
吴浩渊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夏薇儿也没有再开口,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一下一下还在胸腔里安稳的跳动着。可是他整个人,仿佛已经死去了大半个了。
或者是因为,原本身为他半身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没有再激烈要求去现场看一看,就保持着一个将要下床却未下场的姿势,僵在了那里。夏薇儿的手还放在他的胳膊上,所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那无法停止的颤抖。
感受着手底下的颤抖,夏薇儿突然在心底深处,生出了强烈的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痛恨来。
她还活着,她才是赢家。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怎么也无法生出身为赢家的喜悦来。有的,只是一阵苍凉的感觉。
她真的赢了吗……刚刚才在心里问自己,她就看到面前雪白床单被一滴泪浸湿。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掉落下来,迅猛得难以抑制。很快的,她面前一大块床单,就被泪水给浸透了。
“浩渊哥……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吴浩渊双眼空空的看着面前的空气,木木的说道:“……我不知道。照理说,我不记得她了,就不会那么难过才对。可是,我的心里,现在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搅一样,痛得让我承受不起……”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泪水却是止不住的落下来,泄洪一般,无法停止。
夏薇儿呜咽着紧紧搂住吴浩渊,泣道:“别难过,浩渊哥,你还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这样难过,这样折磨自己,罗沙姐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稳的……”
吴浩渊任由夏薇儿抱住自己安慰自己,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永远也填不满了。
有的人,她在的时候,你不觉得如何。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那个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清晨,街道上弥漫起了薄薄的白雾。凉气幽幽,仿佛已经要入冬了一般。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被火烧过后灰烬的气味,有些呛人。枯黄的落叶,在风里打着转儿飘落下来,更添几分凄凉之意。
在吴浩渊的坚持之下,夏薇儿拗不过他,还是让他来了。此时他拄着拐杖,站在黑黢黢的废墟之前,眼神里充满了伤感。看着他的样子,旁边的人谁也不敢过去打搅他。就算是夏薇儿,也只是安静的陪在一旁,默默无语着。
等了许久之后,夏薇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浩渊哥,咱们回去吧。今天天气冷得很,仿佛要下雨了。你的身体,怕是受不住。”
吴浩渊没有立即回话,顿了顿之后,方才轻声问道:“……尸骨呢?”
夏薇儿垂下长长的蝶翼一般的睫毛,低声回答道:“没有找到……都化成灰了。”
吴浩渊抬眼看向她,有些急切的说道:“没有找到尸骨,是不是说明,罗沙还有可能活着?”
夏薇儿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却恰当的露出一丝伤感之色:“火势太大,没有找到尸骨,也是正常的。——不如,咱们给罗沙姐,立一个衣冠冢吧?将这里的灰烬埋一捧进去,也算是尽心了。”
第30章 白莲花的真面目
闻言, 吴浩渊再一次的沉默了。此时恰好一阵寒风吹来, 吹得他闭起了眼睛。眼眶里面酸酸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又要控制不住的流淌下来了。
夏薇儿又道:“浩渊哥, 别难过了。如今这个世道, 生离死别,都是常见的事。罗沙姐她,唉……”
吴浩渊道:“死在丧尸手里,倒也罢了。无缘无故的死在火灾里, 那种痛苦和恐惧,怕是,比死在丧尸手里更甚……”说着, 他忍不住哽噎了。
“罗沙姐也是运气不好,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夏薇儿脸上也露出难过的表情,却还是柔声的安慰着吴浩渊。
吴浩渊没有说话,一直在旁观的之前给罗沙她们送过粮票的那个短发女孩开口说道:“这也是她们自己不小心, 弄得屋子里起了火。说到底, 也是她们自己不好。若不是发现得早,周围的人家也要受牵连。”
周围的人闻言, 也开始纷纷开口附和起来:“萧婕说得对,虽然她们也很可怜,但是说到底,这事到底也是她们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就是, 我们家就住在旁边,围墙都被熏黑了。要不是发现得早,我们家现在也成一堆废墟了。”
“怪得了谁呢?都怪她们自己不小心……”
现在没有了天然气,电力也是限量供应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再次用起了煤炭来取暖烧水,所以众人想当然的认为,是谢蓝玉她们用火的时候不小心,才引起了火灾。说到底,也算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吴浩渊没有说什么,脸色却十分难看。他也想出言为罗沙辩解一下,但是潜意识里却认为大家说的是对的,因此,有些无言可对的样子。就在这时,一阵鼓掌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扬声开口说道:“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我们这受害者,反倒成了自作自受吗?”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那张秾丽的脸,不是本该已经化为灰烬的谢蓝玉是谁?在她身后,则跟着神色淡淡的罗沙。两个人都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浑身清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