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安静的确只是玩笑话而已,三分真七分假,自己其实用不着这般认真,但温情甫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身在危机四伏的平阳侯府里,不仅是自己,就连自己身边的丫鬟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也应当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才是。
想到此,她又强迫自己心硬起来,只是语气放柔放缓了许多,慢条斯理地向安静解释:“没外人的时候,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自然是可以的,我也只当是玩笑而已,并不会认真。但若是叫别人听去了,你也不知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当真了呢,传到出去,到时候我们和二皇子彼此都尴尬。即使别人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但要是存了栽赃嫁祸我的心,这会儿不正好就抓住把柄了吗?安静,玩笑没错,可一样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咱们眼下在平阳侯府里的根基还未站稳呢。”
一番细致的解释,终是让安静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她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向温情认了错:“郡主,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全。”
说了一会子闲话,马车就到了宫‘门’口,温情下马,出示了令牌之后,原本还一脸凶神恶煞的守卫立刻就变了脸,恭恭敬敬地请温情入宫。
把玩着手里这块圆润的令牌,温情扬了扬细眉,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般容易就进了皇宫。
“二皇子哥哥,那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我得往福禄宫去了,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再晚待会儿我就没时间出宫回府,又得留在福禄宫过夜。”温情笑容满面地和二皇子告别,无论二皇子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分开了,温情就会觉得安全。
哪知二皇子遥望了片刻福禄宫的方向,温和地笑了笑,讲:“既然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不把情妹送到福禄宫可怎么好,待会儿去见了母后,母后也一定会责怪我一点儿也没有风度的。不过,看来情妹并不喜欢留在福禄宫过夜啊,这就更需要我来领路了,万一你走到中途‘迷’路了怎么办,虚耗了时间,今儿可是不想留下也得留下了。”
话音刚落,二皇子就已经迈步率先往福禄宫的方向去了。
二皇子的反应,让温情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他今日入宫,并非真是想来见她的母后,大约是听到自己说要入宫见舒贵妃,他便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而已。
那么,他费尽心思地编造理由又是为何呢?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与自己多同行那么一段路?
温情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猜测二皇子看上了自己,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探究二皇子此行此举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情妹,你怎么不走了,不是说咱们时间不多吗?”走了一段路,二皇子回过头来,却发现温情依旧站在原地,便朗声招呼她。
别扭地听着二皇子故作熟稔地招呼自己,温情面上却不见一点厌‘色’,扬了扬下颔,应道:“我就来,二皇子哥哥且先行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情暗暗蹙眉,思忖道,自己按兵不动即可,反正这二皇子长相颇为俊俏,说话也不难听,何妨同行一段路试探他的目的呢?
尽管温情说了,让二皇子先行,但他依旧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温情追上来方才重新踏出步伐。
“二皇子哥哥不必如此见外。”温情微红了脸颊,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先前赶路走得太急了。
携着温情往福禄宫走去,二皇子长‘腿’一迈,走得那叫一个大步流星,一点也不费力,温情还得紧赶慢赶地一溜小跑,心中不禁羡慕道,果然生得‘腿’长就是好。
不多时,一行人就走到了福禄宫,宫里的守卫对温情那张清秀的面孔都已熟识,立即就爱将他们迎了进去,一面又急急地差人去禀报舒贵妃。
坐在‘花’厅里,二皇子粗粗地扫了一眼‘花’厅的装饰,笑言:“果然舒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这一方小小的‘花’厅之中,却装饰得甚为用心,全用了最好的东西。”
温情其实并不想把二皇子带入福禄宫来,毕竟自己是怀揣着心事来找舒贵妃的,将一根不相熟的人放进来,万一引得舒贵妃不高兴那就糟糕了,更何况二皇子的母妃与舒贵妃在某种程度上亦是敌对,后宫中的妃子嘴上不说,但谁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
没一会儿,舒贵妃就轻移莲步踏入了‘花’厅,面‘露’喜悦之‘色’,言语上却带了嗔怪之意:“怎么不早些通知我,今儿要来呢,早知道我就给你准备点特别的点心让你尝尝了。你不知道吧,昨儿皇上赏赐了个异邦的厨子来,擅于做海邦菜,要不你且留在福禄宫住一夜,明儿再走,好生尝尝这海邦菜。”
“是啊,你这才刚走一天,你这小姨就担心不已,昨夜更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生怕你没得吃没得穿。朕真是不堪其扰呢,无论怎么安慰她都没用,平阳侯怎会短缺自己外孙‘女’的吃喝穿呢,是吧?本来今天她就想传召你进宫来玩,但又怕你昨天才回府,还没休息好,就暂且搁置了,谁知道你也念着你小姨呢,这会儿就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附和着舒贵妃的话,如此说道。甫一见着那男子,温情的心里就“咯噔”地跳了一下,急忙跪伏在地,山呼万岁:“小‘女’温情,参加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
☆、第三百五十九章 巧言令色
跟在舒贵妃身后出现的,正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国君,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望向温情呢。 *79&
没想到皇上也在福禄宫,这可是一个意外,温情心里顿时浮起一片纷繁的扰‘乱’,生怕因为这变数,而打搅了自己的计划。
关乎平阳侯府和自己娘亲的秘密,一直在心里折磨着她,今儿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从舒贵妃口中得到答案的。
“二皇子!”待舒贵妃上前握住了温情的手,正准备和蔼可亲地询问她这两日的日子时,忽然瞥见‘花’厅的一角正站着一个翩翩公子,定睛一看,赫然正是皇上的第二个儿子,不由惊呼出声。
听到舒贵妃的惊呼,皇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也瞧见了二皇子。
从二皇子的脸‘色’上,温情并没有瞧出他有丝毫被父皇偶然撞见的惊慌,反而镇定自若,让人感觉他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幕似的。
礼貌恭敬地半跪着向皇上和舒贵妃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舒贵妃。”
眉头微蹙,皇上一向不甚疼爱这个儿子,除开公事之外,很少召见他,这会儿见了他,也是一派不咸不淡的样子:“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和舒贵妃的侄‘女’一起来的?”
二皇子站起身来,脊背‘挺’得笔直,脸庞俊俏,不卑不亢地讲:“回父皇的话,儿臣先前在祥福楼和平阳侯以及情妹一起吃午饭呢,平阳侯喝了点酒,半醉之下便被儿臣安排人送回府里去了。情妹顾念着贵妃娘娘,想入宫来瞧瞧,正好儿臣也要入宫来聆听母妃的教诲,便陪同情妹一块儿来了。”
这回答有条不紊,得体清晰,简直叫人挑不出错处来,但聪慧如舒贵妃,却寻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情妹……这称呼……”
拿眼在温情和二皇子之间溜达了一圈,舒贵妃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自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听了二皇子的答话,温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私’底下,他随意叫叫也就是了,在皇上面前却也这般不小心,不禁让温情心跳比往常快了一些
幸而皇上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待二皇子的回答,他似乎心不在焉,也没听出二皇子对温情的称呼有什么不对。
“嗯,温情也可算是你的远房妹妹,照顾照顾她无可厚非。对了,你什么时候跟平阳侯有‘交’情了?”皇上本是随口一问,但忽然却想到了这一茬,平阳侯是书香世家出身,身上自有一股文人与生俱来的孤高清傲,一贯对二皇子看不上眼,今日他们俩怎会好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自古君王的通病大抵都是多疑,一旦心中起了疑点,就像是一粒种子,埋进了‘肥’沃的土壤里,很快就会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
二皇子自然也晓得这个理儿,但他并不着急,而是依旧毕恭毕敬地,两只手安安稳稳地搁在身侧,轻声回应:“回父皇,儿臣今日前往祥福楼用膳,只剩下一个包间了,又正巧遇见了平阳侯和情妹,他们也想要那个包间,索‘性’我们就一块儿坐了。”
听完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去除了皇上的疑心,二皇子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示出什么,但心里却是小心翼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又闲谈了一会儿,舒贵妃想留温情住下,享用一番新来厨子的海邦菜,但温情却执意要回府,好是一番争执。
心有所感舒贵妃的好意,但温情不得不记挂尚且留在侯府里的安宁。大娘视自己为眼中钉,昨天自己刚回侯府就迫不及待地给了下马威,再加上今儿早上温情又还击于她,若是将安宁单枪匹马地留在侯府里,恐怕会吃亏。
两方一时争执不下,温情又不能将缘由告知舒贵妃,这样一来就会把大娘的所作所为暴‘露’了。或许舒贵妃会站出来替温情收拾大娘,但她远在深宫之内,远水解不了近渴,又不能时时将温情庇护在羽翼之下,到头来说不定还会引得大娘对温情更加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