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清风寨的兄弟们便发现了杜琨的困境,有人前来支援,杜琨再缠斗起来就觉得轻巧多了。
温情不禁要为这一战而击节叫好,但是回想起方才众人围攻杜琨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但细细想来,她却泛起了些疑问——据她所知,“追风”不仅体格健壮,更是一匹有灵‘性’的马,长期跟着杜琨上战场,怎会突然就发起狂来?
绞尽脑汁地将当时的场面一一回溯,温情惊讶地发现当时杜琨身边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清风寨的二当家任健。
难道这任健有什么问题?
想到此,温情又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顾虑,杜琨和任健是什么关系,哪里由得着自己去置喙。不过看来这场仗打完之后,有必要仔仔细细地察看一番“追风”,温情在心里想道。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清风寨大胜而归,人人兴高采烈,前方人骑着马意气风发,后头马拉着车,满载而归,实为土匪的一大幸事也!
只是同来时不一样,“追风”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开始拉肚子,‘腿’脚都在发软,因而杜琨放弃了骑马,改同温情一起搭车——幸而官府的车队里除了运送官银的送货马车,还有一顶人乘坐马车,里头的装饰朴实而不奢华,倒也能够暂时乘坐。
回到寨子里,杜琨和任健忙着组织人手清点战利品,还要商议如何进行分配等等事务,温情便趁众人都关注着那一批官银的时候,拔‘腿’跑去了马厩。
“追风”被单独拴在一个小隔间里,此时它已经不拉肚子了,因为杜琨曾带温情骑过它,因而温情在它周围慢吞吞地走了一遍,它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笔直地站在马厩里,偶尔眨眨眼睛,十分乖巧可爱。
温情察看了马身一圈,又地毯式搜索了一番马厩的这个小隔间,果不其然找到了罪魁祸首。
马厩的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但在这干草的缝隙里,温情却发现了两颗小‘药’丸,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巴豆的味道。
在清风寨的马厩里发现这玩意儿,那就意味着“追风”的异样绝对是自家人造成的,换句话说,便意味着清风寨里有内鬼。
温情眉头微蹙,手掌抚上“追风”的‘臀’部,在那上面有一个细小的针孔,若不注意的话,压根发现不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追风”早不‘腿’软晚不‘腿’软,偏偏就在杜琨冲入对方包围圈的时候‘腿’软摔下了主人,这根本就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大概就是想让杜琨葬身于战场吧。
温情一阵心寒,难道这事儿真是任健干的?
但平日里看他们哥俩好的模样,温情摇摇头,又不敢相信,横竖这清风寨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地方,不若稍微提醒一番就好,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吃过新年的第一顿午饭,温情照例是要陪老夫人的,一番闲聊之后,温情刻意地就将话题扯到了任健和杜琨身上。
从老夫人的口中,温情知道了他们俩是大约三四年前相识的,一见如故,便遂成至‘交’好友,后来因为聚众打架犯事,被官府缉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纠集了人马,一同创建了清风寨。
听来,似乎两人关系一直蛮好,找不到任健要毒害杜琨的理由啊……
“老夫人,有句话温情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温情含笑,微垂了头,似乎真的是在思虑该不该说。
老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多年阅历,心如明镜,慈祥的笑笑,爽利地道:“在老夫人面前,你还需要想什么该讲不该讲吗?想讲就讲呗。”
温情点点头,温柔地替老夫人捶着‘腿’脚,语气淡淡的:“若您觉得温情说得对呢,那您就听听,若是觉得温情说的不对,那您就当是个笑话,听过便忘了,可好?”
老夫人不置一词,静待她开口。
“这俗话说的好,画皮画骨难画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呐,就算多么信任对方,总归也得留个心眼不是?再说了,杜琨现在是清风寨的大当家,眼瞧着清风寨越来越好,简直可谓是蒸蒸日上,就算是以前一同奋斗打天下的兄弟,说不定也有眼红的呢。这世界上真有些人,只能同患难,而不能享富贵,以前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现在呢?可难说了。”温情拿捏的力度刚好,本应是很舒服的,但听着她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她之前反常的询问,老夫人顿觉心中一寒。
“温情,你可是知道了什么?”连“温姑娘”都忘了叫,老夫人急急地反问,直呼了她的名字。
而温情抬头妩媚的一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依旧是恰好的捶打和拿捏:“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些道理对于谁都是适用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老夫人您该睡午觉了,温情就不打扰你了,先行告退。”
说罢,温情径直就离开了老夫人的屋子,她一点也不担心老夫人会不将这番话告诉杜琨,毕竟是她的儿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是为了儿子好,她怎会掉以轻心呢?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杜琨,他也来看望老夫人,一听服‘侍’的小婢说老夫人睡下了,便没有进去,而是跟着温情走。
“你跟着我作甚?”温情细眉一挑,生就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就算是发起火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是如水的娇嗔。
杜琨也真是厚脸皮,嘿嘿一笑,嘟囔道:“我哪有跟着你,不过是跟你去同一个地方而已。”
“同一个地方?”温情鼻子里哼哼,狐疑地看向他,满眼满面写的都是不相信他。
不过这是别人的地盘,温情一直在心中谨记着,便懒得理他,去了寨子旁边的一片树林,深冬季节,雪水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让整片树林看起来也如同银装素裹一般,煞是好看。
漫步在树林里,听着鞋底踩碎冰雪那“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温情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杜琨的心‘性’同他的外表恰是相反的,看起来可能有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介书生,其实他本是草莽的‘性’子,少有如此感知细腻的时刻,看温情一脸享受的样子,也觉得甚是新奇。
“喂,傻大个,听我一句劝,以后切莫太过义气了,你拿别人当兄弟,别人可不一定呐。”温情忍不住,还是心软了一回,告诫杜琨道。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杜琨正待要追根究底地问下去,忽听得外头一片嘈杂熙攘之声,他和温情赶忙移步出了树林。
“怎么回事?”放眼望去,寨子里不复平时安好和稳的景象,竟是大家都忙忙慌慌地左奔右跑,杜琨急忙抓住身边一个正忙着跑走的属下,厉声问道。
一看发问的是大当家,那人仿佛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寻到了一丝启明星的光亮,还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黑山寨攻来了。”
“黑山寨?”温情纳闷,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对于清风寨的人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京城脚下,有好几个土匪窝,清风寨算是其中实力较为强劲的一个,而黑山寨也几乎能与它一较高低。
而清风寨比黑山寨的地理位置更好,更贴近京城,又占据了清风谷,这是外地进京的必经之路,就靠着这个山谷,清风寨一天天强大起来。
此情此景之下,黑风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因而时不时地就会来‘骚’扰清风寨,以期有一天能够夺下这个山头,据为己有。
今日,黑风寨大概是听说了凌晨清风寨才抢了一车官银,因而心里有堵着一口气,这会儿趁清风寨全体疲惫,又没有防备,青天白日地就攻来了。
“大家不要慌,拿上各自的武器,随我来!”关键时刻,杜琨作为清风寨的领头人,立刻出来稳住大局。
杜琨将男人分成了三队,其中一队十来人的保护清风寨的老弱‘妇’‘女’,而另外有战斗力的两队,其中一队随他,另一队则‘交’给了任健。
“今日黑风寨敢打上‘门’来,他日黑风寨就敢欺辱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应该怎么办?”骑在马上,杜琨振臂一呼。
“奋勇抵抗,打退打残!”众人也呼应着,一时间声动山坡。一声令下,土匪们个个犹如离弦的箭,随着他们的头儿冲撞厮杀,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其不备
一时间,寨子里的男人们都聚到了山脚,那里正在爆发一场恶战。 *79&
清风寨所在的山,名为“清风山”,取“两袖清风,一心明月”之意,背后是一片悬崖,因而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易守难攻,也难怪黑山寨只能出其不意地攻来。
不用顾虑会有人从背后偷袭,清风寨的男儿们甩开膀子,与众兄弟们一道,痛痛快快地厮杀起来。
温情也跟着跑下去,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他们浴血奋战。
土匪相斗,远比之前凌晨那一场战斗来的更加残忍,他们之间完全是搏命而为,不像那些个押送官银的官差,还会顾及自己的命,打不过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但即使是在这惨烈如修罗降临的战场之上,杜琨也依旧是最抢眼的那一个,奋勇厮杀,仿佛战神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