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儿娓娓道来,专心听讲的吕吉山也频频点头,为了让吕吉山理解更加深刻,苏琬儿建议他去后殿的藏书库里,把前朝及当朝的官吏任用及地方士族文档调取出来对比一番便清楚了。
吕吉山兴致勃勃地往后殿走,苏琬儿陪侍,藏书库很大,是此次编史工作的资料库,堆山塞海的书与文书,琬儿需要帮助他查找资料。
后殿内,一排排书架林立,阴暗幽深,苏琬儿带着吕吉山来到放置官吏任命文书的书架前止了步。
二人挤在狭窄的巷道内奋力抽取高大书架上的文书。吕吉山充分发挥身高胳膊长的优势,指哪打哪,一本本文书抽取得不亦乐乎。
书架林中有点点绯红的夕阳光漏入,洒在吕吉山的身上斑斑点点,四周静谧,只有吕吉山近在咫尺的呼吸与簌簌的纸张摩擦声。
苏琬儿突然觉得自己与吕吉山挤在如此狭小静谧之处好像有些不妥,谁不知这吕吉山这花间老手的高超手段,此处实在给人以瓜田李下之嫌。于是她想催吕吉山快一点,并轻轻推了推他的腰,示意他往里让一让,让她走出去指挥他取书。
吕吉山正伸长了胳膊抽取架子最顶上的那一大包卷宗,见琬儿说话,便偏过头来看。手上失了注意,那一大包卷宗稀里哗啦四散开来就往下掉……
苏琬儿正走到吕吉山胳膊下,眼看就要被“卷宗雨”淹没,吕吉山眼疾手快将她往怀里一拉,后退几步躲到了安全地带。
鼻尖传来幽幽瑞龙脑的香气,是吕吉山衣襟上的熏香,琬儿只愣怔了一瞬,就要离开吕吉山的怀抱,却被腰间的胳膊禁锢住了。
“等等……”吕吉山止住了她的动作。
“你肩上有个香娘子(蟑螂),我替你捉了。”
耳畔传来吕吉山平淡无波的声音,可是苏琬儿听在耳里却有如晴天霹雳!今日,苏琬儿穿了一件及胸的襦裙,外搭一件绢纱的宽袍,露出脖颈及胸口一大片白。左肩传来丝丝痒痒的感觉,她一低头,果然看见香娘子长长的触须正试图撩拨自己的面颊……
苏琬儿只觉脑袋一麻,不等吕吉山抬手,一声尖叫便将自己的左肩使劲往他身上蹭——
为了抛掉肩上那只恶心的东西,苏琬儿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猛的将吕吉山冲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踩上了她缠绕臂间的画帛。吕吉山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进了身后堆满书籍的角落。
向吕吉山发动着“攻势”的苏琬儿倒在了吕吉山身上,待二人跌势到位,苏琬儿肩上的香娘子挂在了她裸露在外的雪白的胸口上,眼看就要滑进襦裙内……
苏琬儿的嘶鸣愈发惨烈,吕吉山眼疾手快,抬手便往苏琬儿那鼓胀的胸口抹去。
琬儿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好了。”
耳畔是吕吉山重担得释般愉悦的低语,苏琬儿死死揪着吕吉山锦缎衣袍的前胸,巴不得通过自己的意念将这香娘子过继到吕吉山身上去。
“好了,侍中大人,吉山已经把虫子捉走了。”
腰间传来温热大掌的轻扣,苏琬儿好容易止住了自己狂跳的心与神经质的发泄,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是吕吉山微笑的眼,他的呼吸轻轻扫过苏琬儿的鼻尖,温柔又缠绵……
藏书殿内传来人语及走动的声音,有编修进来取书。
角落里的两人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姿势,谁都没有动。苏琬儿坚决不动,她不能出去,尽管他们二人什么事都没有,但此种幽暗角落,孤男寡女,任谁都会多想。
她紧紧揪住吕吉山的前襟,将他按倒在书堆上,并将上身撑起来离他远远的。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殿内的人语消失……
直到紧贴吕吉山腰腹的琬儿感受到了身下的异样。
那是吕吉山身体深处男人本能的觉醒。
苏琬儿作为两世“老司机”自然明白了吕吉山正在经历着什么,她并不想装娇羞,也不想装无知。愤怒的苏琬儿猛的转过头来狠狠瞪着身下的吕吉山,死命隔着衣袍攥了一下他的前胸,她双目喷火,她为吕吉山有这种反应感到耻辱。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竟然还能作出如此反应!
吕吉山也很尴尬,苏琬儿贴得他太紧了,发丝扫过他鼻尖,带来他熟悉的幽幽梨花香,再加上如此紧张又暧昧场景的额外刺激……他也不想这样啊!
在苏琬儿扭头冲他横眉怒目,又揪又捶的时候,他只能讪讪地低头默默承受,并祈祷这尴尬的时刻赶快过去。可苏琬儿因捶打他胸口又引起她身体更多的摩擦,吕吉山发现自己怕是要沦为这女人的笑柄了。原本一味只做缩头乌龟的吕吉山刹那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苏琬儿掼掷到一边,自己则呼啦啦从书堆中直起身来,搅动起惊天的声响。
“他娘的是谁扔了这一大堆书在这儿?校书呢?校书在哪儿!少了柜子为何不告诉有司!”
好容易直起身的吕吉山暴跳如雷,他怒气腾腾边走边骂,引得殿内众人纷纷侧目。一众人等猛然发现黑咕隆咚的角落里猛然冲出个吕吉山来惊愕不已,又见他如此暴怒,还夹杂着书本跌落的声音,纷纷了然——太尉大人被书绊倒了。
编修们纷纷凑近吕吉山,关切地询问他是否有跌到哪里。有文书畏畏缩缩地凑过来低声回禀,有司腾不出多的柜子了,因多出来许多书没地方放,所以暂时只能先堆在那角落里,待过几日,有司送来新的柜子后,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把角落里的书清理干净。
被滞留在黑漆漆的书堆中的苏琬儿惊呆了,吕吉山竟然就这样气势昂扬地,大张旗鼓地走出去了?
走出去了!
那我怎么办?
苏琬儿紧张极了,吕吉山倒是“被书堆绊倒了”,那我缩在这里又该是怎么回事呢?
很显然,吕吉山并没有把苏琬儿应该找什么借口纳入到自己的考虑范畴,反正他是出去了,再也不用缩在那个该死的角落,默默忍受他人的嘲讽与责骂。
苏琬儿又气又急,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巴不得自己能立马也变成一本书才好!
这时,有校书开始往这角落走,他们要来整理书籍了!
苏琬儿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她得把这该死的吕吉山不负责任地扔过来的麻烦事给圆了才行!
耳畔传来大殿内吕吉山暴躁的怒吼:
“你们走哪儿呢!再去把书摞起来,好改日再绊倒一个人?要是把年纪最大的周老学士给绊倒了,本官相信,太后娘娘一定会把你们几个的狗头切下来当蹴鞠踢!”
“走啊!去本官的房间把那檀木柜搬过来放书啊!”
吕吉山依旧赤红着眼,满面忿忿地吆喝着身边的众人去他办公的偏殿抬柜子,似乎对校书们不懂变通柜子的用途感到不满。
几名走向角落的校书纷纷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立马转身随了吕吉山往外走。
是啊,其他柜子也能用来放书啊,谁说只有书架才能用来装书的,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第44章 童子
苏琬儿有些意外, 吕吉山似乎与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在琬儿的理解中, 经过那一晚激情的亲吻, 吕吉山应该像一只热情的巴儿狗一般环绕她周围,以巴结的姿态制造并渴求着她恩赐与他两人的第二场“身体与魂灵的交流”的机会。就像那日他安排的授课地点一般,猥琐, 又明目张胆。
可是如今的吕吉山好似变了一个人, 被拒绝了“深入交流”的他对苏琬儿不再感兴趣。他只认真地做起了那个“刻苦努力”的好学生,苏琬儿在他眼里似乎又只是一个古板又无趣的女夫子了。他们二人有且仅有师生关系。
苏琬儿有些失望, 她倒不是有多想与吕吉山发生点什么, 而是在明确的看见美人计大有可为的时候, 前门突然关闭, 有些怅然若失而已。
难道是因为自己路数不对,拒绝得狠了点, 这男人放弃了?苏琬儿心中忐忑不安地总结教训。
不应该啊, 那日他帮自己引开“追兵”明显意味着他对自己贼心不死的,其后,自己也明明有投桃报李,给过他妩媚的笑,暧昧的感谢话的……以他吕吉山久经“桃花”考验的理解能力, 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的“女儿心”!
可他为什么不再像原来的他那样, 随时随地准备着在恰当的时候向自己抛洒他的男性荷尔蒙呢?
心有疑惑的苏琬儿不久后终于自以为是的找到了“答案”。
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源远流长, 这是一个重要的且忌讳最繁复的节日,除了吃粽子,饮雄黄酒, 龙舟竞渡和系续命缕也是彼时最重要的节日必备节目。
与以往龙舟竞渡多由京城各王府与中央直属府兵提供参赛团队与船只不同,此次竞渡还多了一只风格迥异,走位风骚的龙舟队伍——
玉风龙舟队的裱花旗帜凤舞上天,这是吕吉山组建的“民间龙舟队”。吕吉山代表吕府,作为“民间团体”首次提供了一支“参赛队伍”参与了今年的龙舟比赛,彰显此次端午节吕太后与民同乐,普天同庆的“政治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