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能活在这样的笑容里，还有何憾？
萧懿吹了吹勺子里的汤汁，细致的吹冷了温度，一整碗全都喂了下去。
第165章 帝妃
樱九好像彻底想开了一样, 她不与萧懿置气, 尽管之前也不曾置气，但现在更开朗一些, 她会主动跟萧懿说起话本里的故事, 书生狐妖将军神女精彩又浪漫, 每每谈及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亮光, 那苍白的丽颜上有了血色, 看起来红润有光泽，比以往更动人了。
她也会在萧懿批折子的时候, 窝在他怀里睡觉, 很多时候萧懿都冥冥中升起一种她睡过去再也不会醒过来的预感, 但是她的状况愈来愈好，他又放下了心，大抵太喜欢她了，所以才这么容易患得患失。
但她最常做的一件事还是让萧懿喂她喝祛寒汤，萧懿求之不得, 喂得十分上心。
除去萧懿的身份，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琴瑟和鸣, 恩爱非常, 在所有劝萧懿广纳后宫及早立后的大臣被贬谪之后，人人都知卯妃娘娘是萧懿心尖挚爱，说一句不好都会引来大祸的那种。
萧懿对樱九提起立后的事，因为她只是一个孤女没有庞大家族支撑容易遭受反对惹来非议, 他想给她安排一个身份，樱九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投身入他的怀中，献上了一吻，之后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事后，萧懿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一直不敢细想也不敢追究樱九为何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如此千依百顺小鸟依人，现在一想，樱九种种表现都像是……
诀别前的温柔？！
刹那，萧懿汗毛倒竖，血液发寒，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他几乎是从龙床上跌滚下来，大步踏出殿外，想要宣个太医来替她把脉。
轻轻地，樱九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陛下，您去哪儿？”
萧懿忍着心底有黑洞欲将他吞噬般的恐慌，回眸勉强一笑：“朕睡不着，出去走走。”
樱九躺在床上，欢好过肩胛还露在被外，俏丽的眉眼上是浓浓的倦意，嘟哝道：“陛下，我冷。”
萧懿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法子拒绝她，只好又回到床上，将她圈在怀里，抚弄着她的秀发，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不会是那样，一切都是他多想，她分明好好的，就在他的怀里。
明天再去宣太医，明天就宣。
第二日，准时醒眼准备上朝，萧懿却不急着上朝，让太监去找太医过来，他一定要确定樱九无事才能放心，不然他总心神不宁。
很快太医就来了，樱九还在睡，睡得很沉，萧懿命宫女拉上了纱帐，再让太医悬丝诊脉。
太医掂了一会儿，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听萧懿沉声问：“如何？”
太医思忖片刻，斟酌着开口：“陛下，能否让微臣上前亲察娘娘脉象，悬丝诊脉恐有不准，微臣不敢妄言。”
萧懿的心好似被榔头重重砸了一下，整个人如置冰窖，为什么太医还没诊出结果，他却好像能够预知未来一样知道了结果。
“陛下？”
太医迟迟得不到应答，试探的问了一下。
那带着颤音的字节从帐后传了出来：“准。”
太医近前，看到萧懿坐在床边捧着樱九的手，他的目光不敢有半分逾越，搭上樱九的手脉之后立即低下了头，确诊之后，他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又跪下，在萧懿眼眶渐红的注目中，徐徐开口：“请陛下节哀，娘娘中了醉梦，时日已经无多了。”
萧懿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冷静，竟没有勃然大怒命人将这个太医拖下去砍了，而是问：“她还有几日可活。”
“还有七日。”太医道，“醉梦乃是宫廷禁毒，毒性剧烈非常，中者先如回光返照，而后长眠不醒，一旦入体，无药可解。”
“有办法缓解毒性吗？”
“……至今没有。”
萧懿徐徐闭上了眼：“那就回去想，自己想不出来就让整个太医院一起想，务必给朕想出法子，卯妃娘娘她能多活几日就是几日。”
“遵旨。”
太医走了。
殿外接手王公公职责的小太监提醒道：“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萧懿置若罔闻，盯着樱九的睡颜，眼里冷不防掉下了一滴泪，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地摔碎在他的手背上。
他俯首，俊颜贴着她的面庞，贪恋着她比常人偏低的温度，眼窝滚烫，什么东西争先恐后从里面流出来，他忍也忍不住。
樱九眼睫微微颤动着，做梦做得很不安，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
小太监又提醒了一句：“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萧懿拂开她的额发，吻了下她的眼睛，转身离开。
【樱九：不错不错，可算发现了，他再不发现，就得给他下降头了。】
【系统：难道宿主你都不会有一丝丝的同情吗？】
【樱九：我为什么要有一丝丝同情，我从来不改变我的目标。】
【系统：……】哦，差点忘了，她的目标是让萧懿痛不欲生，她现在正在完成这个目标呢。
【樱九：我是不是很有原则，说虐就虐，说甜就甜，嘻嘻。】
【系统：同情被你攻略过的男人们。】不是傻了就是疯了要么命都没了，如果有最无情宿主奖的话，一定要颁给她。
【樱九：同情他们干什么，你应该同情我，我这么可怜又是吞碗片又是跳河又是自刎……敬业如我，感天动地。】
【系统：呵呵哒。】分明可以走正常路线，她一定要作，都要把任务世界给玩坏了！
【樱九：萧珩好了没？】
【系统：没。】
【樱九：给他下个降头，我都要死了，作为旧情人，怎么能不来送一程呢？】
【系统：哦。】
卯妃娘娘中毒命不久矣的事像长翅膀一样传开了，这可高兴死那些大臣了，如此萧懿定不会再专宠，雨露均沾子嗣绵延就有望了。
王公公立刻就回到了萧懿的身边，他怕萧懿痛苦到发疯，结果发现萧懿在很平静的查樱九被悄然下毒之事，揪出了御膳房的奸细，送进了暗阁。
一番严刑拷打，那奸细自是招了，在萧懿面前哭嚎道：“是开明王，是开明王让奴才想法子弄死卯妃娘娘，奴才从禁药库里偷出了醉梦，掺入了娘娘喝的祛寒汤里，因为害怕娘娘暴毙连累到王爷，所以每天放一少少许……”
轰——
萧懿面色惨白，浑身痉挛着蹲在了地上，王公公惊吓道：“陛下！”
萧懿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一只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那儿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陛下！”
萧懿沉闷的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王公公去搀扶他，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她赢了。”
“陛下，究竟怎么了？”
萧懿缓缓抬首，而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踉跄往外走，他拂开了他的手，不让他搀扶，一个人走进了瑟瑟秋风中，偌大的皇宫沦为陪衬，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失了色彩，王公公一拭眼角，竟是没来由的潸然泪下。
萧懿回到养心殿，樱九坐在桌边看话本，是他最喜欢的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看了很久很久，贪婪的希望能将这一幕看个够，永世铭记在心里，而后艰难的迈开了腿，默然上前抽掉了她手中的书，在她惊诧的笑容中，冷淡地道；“离宫吧，朕厌倦你了！”
说完，对外唤了声：“来人。”
“将卯妃娘娘逐出宫！”
樱九什么也没说，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无声离去。
倩影消失在视野中，萧懿紧紧攥着话本，只觉身体里有一块被生生挖走了，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早该觉悟的。
他这一生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没有半分行差踏错，唯在她身上一步错，步步错，大错特错。
他不该罔顾她的意愿独占她。
他不该难以割舍不肯放手。
喜欢谁有什么关系呢，错把敬仰当爱慕又如何呢，他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惜……太迟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放她自由，让她去到没有他的地方，过几天没有他的清静日子，他会将她和萧珩葬在一处，也算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啊！
【系统：攻略目标当前好感度90。】
樱九出了宫，去了镇北王府。
身体的机能渐渐被腐蚀，她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她想去看看萧珩，如果能问出他的墓在哪儿，她想最后的时光就在他的墓前度过吧。
她步入人海里，往镇北王府的方向走，但是一道阴影笼罩而下，抬眸就跃入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西夫人，你这是去哪儿？”
第166章 帝妃
乔楚。
樱九无悲无喜地道：“走吧。”
乔楚一愣, 张口就问：“去哪儿？”
“不是陛下把我交给你吗？”
厌倦了, 所以把她赶出宫，让乔楚在这儿等着她, 很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