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史学家后来考究,都说安北王当时肯定是受到了齐太,祖暗中的吩咐,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光前朝皇室之人。不过,这些终究也没什么证据,沈采采现下也不好多问,只是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一位公主居然这么有本事,能从安北王的屠刀下活下来?
提起这个,皇帝的脸色也颇有些难以形容。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失忆了,想必也没想起来,母后当年是替二郎定了门亲事,便是临去前也始终念念不忘。二郎的那位订婚对象,就是那位前朝公主——也正是因此,那些前朝余孽才会起此心。”
沈采采想起齐史上关于晋王妃的的记载,隐约生出一点儿的怀疑来。
她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的道:“你说的那位‘公主’,该不会就是唐家姑娘?”
皇帝长眉一拧,不觉抬眼去看沈采采,下意识的问道:“.......你都想起来了?”他本还以为沈采采如今只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这些儿旁枝细节必是想不起来的。
沈采采含糊的应了一句:“.....就,就想起一点。”
事实上,听到这些事情后,她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受到重创:齐史上记载,晋王妃乃出身唐家,其父不过是六品小官,可她本人莫名其妙的就得到了皇帝赐婚嫁入王府,最后还与晋王夫妻恩爱,一生一世——这简直是古代版灰姑娘童话。结果,皇帝现在告诉她,这位未来的晋王妃并不是什么灰姑娘,她是前朝公主,而这位公主和晋王更是早就已经定下了亲事........
穿越都没有这样的想象力吧?
沈采采忍不住在心里又一次骂了历史那个表里不一的小婊砸。
难得有一次如此贴近历史真相,沈采采还是忍不住问道:“母后当年怎么就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前朝灭亡,有这么一位公主居然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很神奇了,更神奇的是这位公主居然还和晋王订了亲.......最要紧的是,元贞皇后当年被前朝末帝侮辱,想必是早便恨其入骨,如何又会让心爱的幼子与其女定亲?
这些事到底是关系着元贞皇后这位生母,皇帝显然不愿多说。但是沈采采问起来,皇帝便也回道:“母后与那位唐夫人亲如姐妹,当年那位唐夫人意外有孕,两人便约定,若是得女便结两姓之好,若得子......”他眯了眯眼睛:“当年,唐夫人虽是难产而去,母后也为之哀痛,但母后心里其实也一直庆幸唐夫人只生了一女。只是,我和父皇却始终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沈采采隐约觉出不对,心头一动,不由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自是看见了她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神色不觉也缓了缓,语声却还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的往下说道:“这些年,我其实也暗中派了人去南地追查,虽然因为当地世族豪门屡屡阻拦进度缓慢,但大概也可以确定,当年唐夫人生的应该是龙凤胎,只不过那男孩一生下来便被前朝遗臣带去了南地。那些人大约原本是想借着这位‘皇子’复国,只不过如今过了十多年,想必不少人也现实了许多,不再去做那些复国美梦,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另一位‘公主’还有二郎身上......”
沈采采这才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前朝余孽矢志不渝的要刺杀皇帝——能蒙蔽人眼令其奋不顾身的,除仇恨外只有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浪了好久,只能回来后生死时速了QAQ
还有两更要很晚了,不过我会赶在十二点前更新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83章 执子之手
现在沈采采倒是有点明白皇帝口中的那句“只要站在这个位置上, 总也是少不了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这天底下总是有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 想要伸手将我拉下去.......你在我身边, 亦是会有许多的危险”的真正含义了。
是挺危险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采采也没多纠结,干脆捧着粥碗把剩下的粥给喝了, 把粥碗搁在了一边的案上。然后,她才坐正了身体,抬眼看向皇帝, 真正进入了正题:“沅沅告诉我, 刺客的刀上抹了毒, 很可能会激起百日乐的毒素......所以,我现在是不是需要提前解毒?”
这一刻,皇帝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难看。但是, 他还是微微颔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错。”
沈采采假装自己没看见他那难看的脸色,紧接着问道:“所以,什么时候开始?”
皇帝沉默了一刻,然后才道:“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他端详着沈采采的神色,紧接着补充道,“应该会很快的。”
想了想, 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把贺从行所谓的七成半把握变成五成这种事告诉沈采采——或者说,此时此刻,他还是希望能够给自己还有沈采采留一点儿希望的空间——就好像解毒拔毒真就是一件很容易就会成功的事情一样。
沈采采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听说很快就要开始解毒, 她心里其实也有点紧张:毕竟要是一不小心就真死了。
只是,这种紧张终究还是不能与皇帝说的——他已足够紧张并且难受,沈采采自是不想再给他添加负担。
所以,沈采采问清楚了事情后,便又故作紧张的转开话题:“对了,我脸上的伤口呢——贺从行他们有没有说,这伤口会留疤吗?”
那刀直接便是从她脸颊划过去的,伤口自然落在脸颊上,真要留疤,说不定就要毁容了。
解毒之事实在太重要,皇帝原也没把注意力放在沈采采脸上的伤口上。但是此时听到沈采采提起,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然后把手覆在沈采采的面颊上,隔着纱布,仿佛在抚摸伤口。
沈采采多少有些不自在,稍微的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皇帝却没有收回手,只是轻声安慰道:“其实,这伤口也不是很大。真要留疤也不要紧,还是很好看的.....”就算是留了疤,他的手掌差不多便能盖住了。
沈采采简直觉得皇帝这是在咒自己,她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杏眸,看上去像是气鼓鼓的小猫要伸爪子挠人。
皇帝忍不住又笑了,将那覆在对方面颊的手往上,轻轻的揉了一下沈采采的发顶,动作轻柔且充满了纵容的意味。
他的情绪已经渐渐缓和,仿佛是看出了沈采采掩藏在鲜活面容下的紧张和担心,沉默片刻后又轻轻的与她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沈采采顿了一下,然后从被子里抽出手,轻轻的握住了皇帝搁在榻上的另一只手。
十指交握,掌心相贴。
有那么一刻,沈采采隐约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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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
等到傍晚时分,天边的霞云被夕阳照亮,庭院的梧桐树也在风中静默下来,贺从行也终于白着一张脸,将第一碗才出炉的解□□给端了上来。
贺从行看上去疲倦到了极点,面色白如纸片,额上还有细汗——他甚至都顾不得去主意自己御前的仪表,只小心的端着那碗来之不易的棕色药汤。
皇帝陪着沈采采说了大半日的话,虽然那些话题并不总是愉悦的,但他们两人握着手,倒是难得的亲近,就连皇帝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可是,再见到端着药的贺从行时,皇帝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他素来克制,很少迁怒与人,所以还是温言问了一句:“药已经备好了?”
贺从行微微点头,咳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觉得喉间干涩,一时间竟是寻不出应对的话来——他其实也很紧张:从古至今,百日乐都是无解的奇毒,然而他和师弟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解开百日乐这样的奇毒。没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
好在,皇帝现在也没工夫计较贺从行的失礼,他用力的握了握沈采采的手,然后竭力维持平稳情绪,问道:“是要现在直接服用?”
贺从行点了点头:“是,不过服用后,我会亲自替娘娘行针,以此促进药效,排除体内的毒素。”
皇帝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要去接那汤药:“朕来喂皇后服药吧。”
贺从行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这便把手上的药递给皇帝,顺便道:“这是才煎好的,可能有点烫......”他提醒过后,这便起身往边上走了几步,正好在榻边选了个便与观察的位置,准备观察沈采采服药后的反应,然后就此行针。
皇帝接了药后,手臂微微有些僵硬,一时间倒是顿住了——他这一生,拿过杀人的刀剑也曾手握至高权柄,但他从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更不会踟躇不前,而今他手里端着的却是救他爱人的汤药亦或者是害她性命的汤药.......纵然早便有了决断,早便知道有这么一刻,皇帝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想把手上的汤药直接倒了才好。
皇帝端着药没动,一时间殿内又静了下来。
沈采采倒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便忍不住用自己细白的指尖轻轻的扯了下皇帝的袖子,提醒道:“你把药给我吧,我直接喝好了。”
皇帝顿了顿:“还是我来吧。”他说着,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然后才将那药碗递到了沈采采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