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看了程小妹一眼,没有说什么。
宋却便带着人出了程家,他派出两个人去染坊寻张大,自己则敲响了张家的门。
开门的仍是刚刚那个探头探脑的妇人,她脸上有了不少皱纹,看起来和程婶子是一个辈分,正是张家老母。
张母见是宋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差役,道:“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们张家可没人犯事。”
宋却道:“我是来调查命案的。”
民不喜见官,张母有些不乐意放人进来,抱怨道:“他们家儿子儿媳死了,为什么到我们家调查?难不成大人怀疑是我们家做的?这青天白日的,大人你空口无凭,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宋却身边长林县县令派来的差役上前一步,喝道:“少废话,快开门,配合大人查案。”
那差役将佩刀拔出一段,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将张母吓了一跳,只好将门打开。
很明显,张母就是看宋却文质彬彬,觉得他不好意思与人为难,才敢大胆地撒泼耍赖,不想让人进门。那差役的举动虽然粗鲁了些,但效果立竿见影。宋却冷眼看着,并无阻止。
这个时候,只有张母和她媳妇岑氏在家。
宋却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进门,岑氏见了吃了一惊,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张母拉着她耳语了几句,她才知道宋却等人来做什么。
岑氏有些不满,但没抱怨什么。张父不在家,这些官差就由张母来招待,她一个做媳妇的没有顶在最前面的道理,便在一旁给人端茶送水。
岑氏将茶水送到宋却手中,宋却接过,对张母道:“这位是儿媳吧?我们不用招待,只想问一些问题,请人一起坐下吧。”
张母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宋却的眼神莫名就哑了火。岑氏将茶盘一收,就在张母旁边坐了下来。
宋却道:“你们最后一次见程立和苏秀秀是什么时候?”
张母道:“一个多月前吧,就程家发现人不见的前一天,那一天我家老小在书肆里考核没考好,回来在门外发脾气,对门媳妇脾气好,看见了在那里安慰他。我出去买了点菜,回来的时候她和我打了声招呼,我就先进门了。后来程立和我儿子一起下工,对门媳妇才跟她男人一起回家。”
岑氏则道:“我是在他们不见的那天早上见的人,程立和我男人每天都一起上工,送我男人出去的时候见了他们俩。后来就没再见过程立,倒是苏秀秀我还见过一回。大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她要出门,我觉得奇怪问了一嘴,她说是她婆婆让她去拿东西。在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岑氏所说的时间和程家人说的基本吻合,从长林县令这里拿到的有关这个案子的口供也证明,苏秀秀去河边的路上还有人见到她,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也就是说,苏秀秀很可能就是在河边出事的。
宋却又道:“苏秀秀二人失踪当日上午至下午这段时间,你二人在何处做何事,有何人可以证明?”
张母还没什么反应,岑氏瞪圆了眼睛,她本就是冲动易怒的性子,面前的人是官家的人也没改变她这性子:“大人,你这是怀疑我和婆婆?我张家和程家虽然处的不算好,你要说我看苏秀秀不顺眼我认了,你说我杀害她,我不认!”
宋却没什么反应,冷静道:“你和苏秀秀为何不对付?”
岑氏下意识看了眼张母,抿了抿唇。
宋却也不管张母还在一旁,直接挑破道:“和你婆婆有关?”
张母转过去看着岑氏,十分讶异。岑氏憋的双脸通红,最后直截了当道:“她性子太软,说话文绉绉,为人不够爽利。我虽然不讨厌她,但就是和她处不来。偏偏她又讨娘喜欢,娘天天在家里念她的好,要么夸她容貌出挑,要么说她女红精致,我要说两句她的不是,娘就让我看看自己,要我向她学习。我自认手脚麻利,干活勤快,为人爽利,虽然有不如她的地方,但也有比她好的地方。偏偏在娘心里,我被她比的一文不值,你说我心里怎么舒服的起来?我要是还两句嘴,小叔子和相公还会一起帮腔,一个帮苏秀秀说话,一个帮娘说话,偏偏没人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我不甘心,他们要喜欢苏秀秀那他们就喜欢去吧,我自己不喜欢还不行吗?”
张母听完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道:“我不知道你对她意见这样大……”
岑氏说完心里舒服多了,见张母这样,转向宋却道:“大人,我不怕把那些大实话告诉你,我不爱和苏秀秀来往是真的,但不代表我就要去害她,她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更不要说她肚子里孩子都好几个月了,谁要是去害她岂不是禽兽不如?”
宋却点头,道:“你说得对,杀人者确实禽兽不如。不过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二人失踪当日,你们俩都做什么了?”
张母道:“我那日一早就去山上拾柴了,弄了大半个上午,把腰给闪了,在山上下不来。因为我一直没回去,谷儿怕我出事来接我,我才回家。”
谷儿就是张大张谷。
岑氏道:“苏秀秀出门的时候我正要开始准备午饭,饭做好没多久爹就回来了,后来娘和相公都回来了,我一直在家里,娘可以证明。”
宋却道:“你娘和相公回来的时候,带了多少柴?”
岑氏一下怔住了,很努力地回想那一天的情形,最后还是没回想起来,刚想摇头的时候,张母抢道:“我那时候扭了腰,把柴火都丢了,谷儿来的时候见我受伤哪里还顾得上柴火?最后是空着手回去的。”
宋却看了张母一眼。她先前的回答里,对细节的描述便太过繁复,如今又有些慌慌张张,自乱阵脚,话里提到的张谷也让他有些在意。
“你捡柴的地方在何处,距离洗衣服的岸边有多远?”
张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岑氏便快人快语道:“就在那旁边的山上,近的很。”
张母的手猛然握成拳,宋却看见这个细节,愈发冷了下来。
在外守门的小丙突然跑了进来,道:“大人,张谷已经被带回来了。”
第44章 尸骨含冤(二十)
张谷的个子不高, 但很壮实, 看起来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家里挤了这么一堆官差,也没能让他的眉毛皱一下。张谷走进来只看了张母一眼, 而后就垂下头。岑氏瞪了他一眼。
宋却看见这场景,叫来小丙,在他耳边嘱咐了些事, 小丙应下后转身又退了出去。岑氏和张母看了一眼退出去的小丙,张谷垂着脑袋毫无反应。
宋却请张谷和张母带路, 说是想要去张母当天拾柴的地方看看。
进来后一直闷闷的张谷开口了:“大人,让我一个人带你去吧, 我母亲年纪大了。”
宋却道:“这可不行, 我想看看你们俩能不能指出同一个地方。”
他的怀疑几乎是明晃晃地放在台面上了,但这句话很管用, 几乎是一出口,宋却就察觉到两人陡然焦虑起来的心情。
宋却装作不知,却生生插在两人中间, 旁边有多多名差役看守,让两人连个串口供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妇人们常去的洗衣服的河岸时,宋却的心情明显沉郁起来, 唯一知道理由的小丙不在,长林县的差人们在心里惊异这位大名鼎鼎的检验官性情古怪。
宋却站在河岸边观察了一会儿,岸边有几块大石,连捣衣石都不用,很适合拿着捣衣杵直接在上边洗衣服。石头很平整, 比河水要高上一截,正好是取水方便,又不会被淹的高度。也是说河水要打上石岸很难,这大块的石头平整而不是平滑,想要人在上面打滑发生意外是很不容易的。
宋却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往几个位置扔了下去,估量了一下河床的深度和河水的湍急程度。长石河的这一段并不湍急,但河床颇深,若将不会凫水的人丢进去,怎么挣扎都踩不到地。看水流的方向,还有往岸边打的趋势。
宋却往后退了几步,看见一旁有几根废弃的竹竿,虽然算不上整齐,但还码在一块,只有一根零散地丢在了旁边。
宋却退了回来,请张母带路。
张母多有推脱,一会儿说当时光顾着捡柴火了,没太注意路;一会儿又说那时候把腰给闪了,疼懵了。
宋却全然不在乎,道:“没关系,走到哪算哪。你平常都来这里捡柴火,上山的路总有常走的吧?我们去山上看看。”
张母无法,只好带他上山,捡柴火的地方容易找,但她要怎么和张谷说出相同的地方?
宋却陪着张母绕了一大圈,每到一个地势陡峭些的地方就问她是不是在这闪了腰。张母相当配合,在她嘴里,这个地方也像,那个地方也像,最后还拍拍脑袋,说自己是年纪大了老糊涂。
宋却已经证实她的不对劲了,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冷淡,他这样的相貌,一旦肃穆起来是极有气势的。张母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试图混水摸鱼,见他这样突然脊背发凉,一下不敢开口说话。
继张母之后,宋却又单独带张谷上山,面对张谷,宋却直接很多:“还走吗?你不知道应该说哪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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