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美眼光一黯。
她是真的心疼刘凤芸,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单纯而开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就被毁了容貌。这个时代,毁了容貌等于毁了一生。
而始作俑者竟然毫不在乎。
不,也不能说毫不在乎,至少在除朱美美之外的所有人眼里,左青云是在乎的。
他关心地离席,走过去察看了刘凤芸的伤势,温柔地问:“疼吗?”
刘凤芸的眼泪冲刷而下,血迹顿时被冲得四分五裂。
“疼……”她颤抖着。
怎么能不疼,朱美美翻了个白眼。
刚刚还觉得左青云让人如沐春风,这会儿觉得他根本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别说挠成这样,就是眼泪流经之处,伤口也只会更疼好吗?
问问问,问你个毛线!
可是,当局者迷,此刻的刘凤芸却只感受到左青云的关怀,热泪越来越汹涌,眼神也越来越委屈……
呵呵哒,要不是满堂女眷,朱美美怎么觉得下一步就该是左青云将她揽进怀中安慰了呢?
“王爷,这些猫……”侍卫提着一兜的猫,请左青云的示下。
网兜里,家猫野猫们混作一堆,犹在嗷嗷地叫着,却再也挤不动、挠不动了。
左青云一皱眉:“孽畜,野性难驯,还留着做什么,都烧了去。”
朱美美却心中一动,向白霜挥挥手。
白霜弯下身子,朱美美耳语几句,白霜点点头,悄然消失在花厅里。
万妈妈带着王府的仆妇们,将刘凤芸扶到后厅去,等待大夫过来医治。而王府里头养着自家的大夫,不一会儿便闻声前来。
还好,遭受爪伤的只有刘凤芸母女俩,其中以刘凤芸受伤较重,刘夫人只手上有抓伤,大夫当场给包扎诊治,不在话下。
天英侯家小姐在人中都快被掐破之后,也嘤嘤地醒转过来,另有几位女眷在推搡中略有擦伤,均无大碍,留待各自回府医治。
左青云面有愧色,略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众人哪敢抱怨,纷纷说这是意外,不碍事,只是说归说,到底也都萌生了退意。
关键时刻,寅亲王妃出来稳定了局面,让左青云送太后和皇后回宫,自己和万妈妈负责王府的送客事宜。
第40章 哀家要养侍卫
朱美美的浩荡仪仗重又摆起,第一次在宫外狭路相逢, 依然是太后的仪仗更比皇后的要胜上一筹, 看得陈皇后又是一阵憋屈,暂且不提。
上马车的时候, 白霜又悄无声地出现,脸色沉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欲将朱美美扶上马车,左青云挺身而出,上前挥开白霜,自己扶住朱美美的手臂:“母后来时, 儿臣未能亲自迎接,心中有个遗憾, 还请母后给个机会,让儿臣亲自送母后回宫。”
好啊,虽然只有半刻钟路途,但又没人说话又没电视看又没广播听,也挺寂寞, 你左青云愿意来解闷, 也不错啊。
再说了, 朱美美觉得,左青云你身为先帝义子, 回京后一没孝敬点土特产, 二没进宫“承欢膝下”,跟宸光帝这种荒唐人儿也没多大区别, 都是一样眼里没有哀家的主儿。
这会儿假惺惺说什么遗憾,真是听都不要听。
不过,他倒不至于像宸光帝那样对自己垂涎,应该是自己刚刚盛怒之下,显得不那么傻了,这“便宜儿子”故意试探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朝廷里、皇室中,个个都是阴险鬼,哀家是元气美女,怕你们个毛线!
来吧,电力正满格呢。
若是平时封得严严实实的车辇,那是太私密了。虽说是母后和义子,但义子太成熟、母后太幼齿,也算孤男寡女,倒是不适合共处一车。
但今天这车,是被朱美美下令改装过的,所有帘幕都换成了重重轻纱,歪打正着的,倒没那么提防了。
左青云一上车,便在朱美美对面坐下,挑着眉笑道:“母后,您看这刘家小姐该如何处置?”
“处置?”朱美美一皱眉,“她已经很可怜了,脸和手都抓破了,干嘛还要处置她?”
这是朱美美故意为之。
方才在混乱之中,事情紧急,她不慎露出马脚,两次追问犀利而有条理,实在不像傻子,估计早就让左青云起疑。
这会儿一定要表现出一种“故作聪明”的掩饰。
果然,“处置”一词,被她逮到了机会。
左青云有些失笑,顺着她的话道:“儿臣说错了,应该问:母后您看这刘家小姐该如何安置?”
“哦,是安置啊。吓了哀家一大跳,还以为你要取了人家性命呢……”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用词不当。儿臣这是心有愧疚啊……”
“取不了性命,就娶了身家性命,也是缘分嘛。”朱美美神兜兜的,说得轻描淡写。
左青云双目一闪,笑道:“母后这想法颇有意思啊。”
朱美美掐着手指头:“那要哀家下旨不?你是先帝义子,也算哀家的小辈,你娶亲是不是要哀家下旨才比较合适?”
这太后还真够热情主动的,是不是最近业务太闲了?左青云想起沈昭说的话:她不傻,只是幼稚……
顿时,心里有些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方才猫儿疯狂之时,太后那份当机立断,真是比满屋子的女眷都强,的确是不像个傻子。
但眼前,所思所想就明显不算成人了。没见哪个当太后的,要不要下旨还得问旁人。
又见她稚气的脸蛋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左青云暗暗叹息,也许她的智慧都在别处吧。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左青云见多识广,也遇见过被旁人鄙弃的心智不齐之人,偶尔竟会有某方面犹为突出者。是谓天才向左、疯子向右。
太后虽还不至于到“疯子”的境地,但方才那份冷静和突现的领袖气质,却让左青云刮目相看。
“哀家回宫就下旨去,让刘姑娘给你做侍妾吧。省得你偌大的将军府,只有个万妈妈撑门面。”
“侍妾?”这下轮到左青云惊呆了。他将军府还真没侍妾,太后还真敢想。
这一惊呆,朱美美误会了,着急解释道:“莫非是嫌弃刘小姐脸上要落下疤痕?唉,男人啊,都是以貌取人,也是以貌‘娶’人。”
她一语双关。
左青云微微一笑:“儿臣若仅仅看相貌,这些年四处游走,各色佳丽看了数不胜数,这府上还不得塞满了?”
言下之意,人家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也有可能你是想着后头还有更好的,所以迟迟没有下手,谁知道呢。”
朱美美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着。
“母后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儿臣来说,不怕遇见更好的,但凡觉得好,就再往府里头塞呗,难道儿臣还养不起?哈哈!”
这倒也是,想宸光帝当年,后宅的规模堪比小半个后宫,虽说义子的排场比皇子可能是要差些,但也不至于一个侍妾都无。
这也太空虚了。空虚到朱美美觉得左青云都该是个变态了。
要想打消左青云的疑虑,看来是要出大招。自己塑造的形象,本就不是笨嘴拙舌型,重点在于幼稚和不拘。
不拘懂么?
幼稚尚且能装,不拘却是装不来的。从后世带来的观念,于永顺朝来说,太超前,正常的永顺朝人类,打破脑子也想不到,所以再如何有心机,也装不出。
朱美美歪着脑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着对面这个放浪不羁的人。
“你说得对哦,又不是养不起,看到好的就收嘛!”朱美美开心起来,“哀家也好有钱的,哀家也养得起,哀家不要养太监,哀家要养侍卫!”
马车一个咯噔,左青云差点吓得一跃而起。
“母后!”他瞪大眼睛,“您是堂堂永顺朝太后,怎么能说这种话?”
言下之意,太后您要守妇道啊!
屁个“妇道”,朱美美的字典里根本没这两个字。
她装傻:“啊,哀家说错了吗?是不是哀家说‘哀家’两个字说得太多了?摄政王大人说他听到哀家说‘哀家’他就头疼,他不许哀家老是说‘哀家’……”
难道头疼的只有摄政王大人吗?
你一口气说七个“哀家”,本将军也头疼啊。
“是这样,母后……”左青云扶额:“说‘哀家’没错,但是,您是太后,先帝……也就是父皇……虽然你们只当了一天的夫妻,您也终究是个有夫君的人,咳咳……”
咳你个头,咳咳。不就是想提醒哀家,注意节操嘛。哀家偏不。
哀家就是个渣渣。
“你们有妻室的人都可以养侍妾,为什么哀家这样曾经有过夫君的人,不能养侍卫?”
这真是个一针见血的好问题,顿时把左青云给问懵了。
“因为女人要守‘三从四德’,夫死从子,所以……”
“那方便,哀家回宫就是去问五皇子,只要他不反对,哀家就可以养侍卫,是吧?”
五皇子,他会反对才怪……左青云欲哭无泪。
“五皇子还不会说话啊。”他提醒太后。
“但是他也有喜怒哀乐啊。只是不会用语言表达而已。”朱美美喜滋滋地,“哀家找一群侍卫来,都要生得好看的,不健壮的不要,不帅气不要,让五皇子一个个看,看到哪个他开心了,哀家就养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