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美胆子还行,但并不傻啊。
白霜也睡不着,她往常睡在内寝室外边的小榻上,更接近廊下,也更可怕。
“白霜,白霜……”是太后在喊,声音细细弱弱的,在黑暗里听了格外无助。
白霜立刻披了衣裳,来到内寝室:“太后娘娘是要喝水么?”
“不要,你……能睡进来么?”
求之不得啊,片刻之后,那张小榻已经被白霜搬了进来。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孔武有力。
朱美美掀了帐子,将小脑袋伸出来:“白霜,你说外头那个,是因为哀家而死的吗?”
这个……很重要吗?反正已经是死了啊。为谁死不是个死呢?摄政王叫他三更死,不得留命到五更啊。
白霜劝道:“太后,人死不能复生……”
朱美美有点郁闷,这不是复不复生的问题啊,而是他到底为谁而亡的问题,哀家不想背上人命这么沉重的东西啊。
哎,这个白霜,不懂哀家。
哎,这个宫里,谁懂哀家?
夜阑静……有谁可共鸣……
唉,算了,大概宫里的人心肠都比较硬吧。朱美美前世一直被人骂脸硬心硬,真该让那些无知没见识的人穿越过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脸硬心硬。
而我朱美美,竟然还会为了一个草民的死亡而内疚,在这茫茫深宫,简直就是一朵善良无邪的小白莲。
朱美美趴在高枕上开展内心活动的时候,沈昭在忆锦楼的楼台上,远眺着永宁宫的寝宫。
永宁宫的灯烛比往常都要通亮,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出安详的清醒。
楚良玉站在他身后,轻声道:“太后向来不喜明灯入睡,看来今天是被吓到了。”
沈昭眯起眼睛:“我还以为上次红烧肉就够她记一阵了,这么快又犯,看来还是上次吓得不够恨……”
楚良玉叹道:“摄政王大人还是以常人思维来猜度太后。兴许……太后娘娘这样的人,是真没什么记性的……”
一言惊醒。
能吸取经验训练的,就是聪明人了。太后殿下除了长相,哪点和“聪明”两个字搭半点边?
如此说来,要想让太后殿下乖乖地听自己的使唤,得经常吓唬吓唬才好。
一想到这儿,摄政王大人也是有点心累。
“皇上顽劣,太后愚钝,这永顺朝……”沈昭说不下去了,这永顺朝哪里“顺”了,一点儿都不“顺”。
“这永顺朝,多亏有摄政王大人……”楚良玉不仅武功高,马屁也好,为人还忠诚。
“不能如此说,脑子要清醒。”沈昭冷冷地望了一眼楚良玉,望得他一哆嗦,顿时低下了头,“明儿早上,带太后去走一遍,登基大典是个大事,别到时候出了洋相,贻笑天下。”
“是。”楚良玉领命。
沈昭眺望着太后寝宫,那里睡着一张王牌,任由自己拿捏的王牌。除了太后的眼神,其他还真是拿捏得挺顺手的。
第12章 英俊而猥琐的新帝
第二天一早,沈昭前脚才踏进明渊阁,就有个太监匆匆忙忙跑过来。
“摄政王大人,太后娘娘她不肯出门……”
又玩什么幺蛾子?
沈昭眉头一皱:“三日后就是登基大典,皇上都已经过去了,太后这是闹什么?”
“太后娘娘说,外头挂的东西太吓人,她不敢出门。”
吓人?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本王吓人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你就玩不下去了?
“本王亲自去迎接,看太后娘娘出不出来。”
永宁宫内,朱美美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出门,还是不出门?
出门,挂着的“人体标本”让人受不了;不出门,摄政王大人发起火来,后果同样受不了……
内心真是太焦灼了,太纠结了,沈昭啊沈昭,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宁柳儿提了个建议:“太后娘娘,要么奴婢叫人把那个什么……遮起来。太后娘娘瞧不见了,就可以大着胆子出门了。”
这个主意不错。虽说一想到“那个什么”,朱美美还是很颤抖,但思前想后,还是沈昭这个始作俑者更可怕。
要知道,屁股是死的,沈昭这个人是活的啊!
太监们倒也麻利,很快做了个大套子。正抬着头、小心翼翼从下往上兜的时候,守门太监滚进来:“启禀太后娘娘,摄政王大人来了!”
摄政王大人来了,而不是“摄政王大人求见”。看出区别没?
永宁宫对于摄政王大人而言,就是直进直出啊,根本不需要“求见”。
正在廊下“干活”的太监,吓得顿时鸟兽散,刚刚做好的大套子原地一扔,人全跑没影了,留下朱美美和两个宫女,站在血淋淋的“那个什么”下,目瞪口呆。
“谁允许你们遮的?”看到地上的“赃物”,摄政王大人脸色很不好看。
反正他脸色就没有好看的时候,朱美美又只有一个优点:护犊子。
她胸一挺:“别赖别人,是哀家遮的。刚刚被皇叔吓了一跳,手一抖,掉地上了。”
“这么说,太后殿下胆子不小,哪有不敢看。为何有人来报,说太后殿下害怕这玩意儿,不敢出门?”
喵了个咪的,要哀家说实话吗?
“本来哀家很害怕,可是听到皇叔叫哀家去,哀家不敢不去,因为皇叔更可怕。”
沈昭眯起眼睛:“如此说来,太后殿下果然喜欢上了是吧,嗯,那多挂几天,让太后殿下喜欢个够。”
“不……”朱美美哭丧着脸,“哀家没有喜欢上,也不是不怕。皇叔在,哀家才不怎么怕了,摄政王大人你就天天接送哀家出宫回宫吧,这样哀家就不怕了。”
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白痴啊,还是花痴啊!
“走不走?”沈昭最后通牒。
“走走,马上走,皇叔带哀家一起走!”
朱美美屁颠屁颠地捏住沈昭的衣角,妈蛋,他腿好长,脚步跨得好大,朱美美要小跑才跟得上。
可是,朱美美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受了一晚上惊吓,但是,哀家捏到了皇叔的小衣角哎!
这是幸福的小衣角!暧昧的小衣角!
听见太后娘娘在自己身后一边跑还一边“咯咯”地笑,沈昭暗骂一声“白痴”。
可是,骂完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明明自己是要吓唬她来着,为什么变成了自己去接她出宫?
摄政王大人有点郁闷了,是不是自己有哪里搞错了方向?
此时的皇宫,正是早晨最忙碌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可真不少,望见太后娘娘竟然连个步辇都没坐,拉着摄政王大人的衣服一路小跑,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眼珠子!”守在旁边一同小跑的楚良玉,瞪着眼睛呼喝着好奇的宫人。
宫人们的眼珠甚是可怜,就算不主动掉,也要被挖掉,也真是叫人难做啊。
“皇叔,哀家能……能问你一个……一个事么?”
朱美美心中疑惑未解,总想问问清楚。趁着新帝还未登基,沈昭用得着自己的地方颇多,还算有些底气。就是跑得有点喘,听上去语气显得不太精干,恰好符合朱美美的傻子人设,也算歪打正着。
沈昭却丝毫未停下脚步:“何事,太后殿下只管说来。”
“那个……挂在廊下的屁股,到底是谁的?”朱美美小心翼翼地问。
“太后管得太多了。”沈昭冷冷地道。
“日日夜夜跟哀家在一起……哀家……总得知道……这主人生什么模样……不然……不然……哀家觉得不安全。”
真是稀奇了,那截玩意儿影响她什么安全了?
沈昭缓了下来,转头望了望朱美美:“他是个死人,太后不仅管得多,想得也多。”
朱美美叹道:“师傅说,死人不光有肉身,还有灵魂。要是这个人本来是好好男儿,是为了哀家要看屁股才送了性命,有些不好……”
沈昭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傻子还有些儿恻隐之心,还能想到这层,也不算完全昏庸无能了。
正有些许的感动,却听朱美美又欢呼道:“哎呀,哀家想起来了,是皇叔杀了人家的,不是哀家,他就是寻仇,肯定也寻皇叔啊,没哀家什么事!”
我靠!
什么人啊!看来本王刚才想多了!这傻子能有什么良心,六七岁小儿的智力而已。
有些气恼,脚步不由更快了。
“哎,等等哀家,皇叔你太快了……”
紫宸殿前的广场上,礼部和内务府众多人员正在为了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忙碌,见摄政王大人和太后娘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驾到,不敢直视,立刻黑压压跪了一地。
只有一个人站着,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朱美美一眼望去,看到一身红色团龙锦袍,便知是蜀王。挺年轻,长得也算英俊,就是这神情和品位……
猥琐的表情极其影响颜值,望见他嘻笑着跑过来,朱美美差点扶额叹息。
随地随地可以流口水的感觉好么?
一脸痴哄哄,说的就是蜀王这种年轻人。
“摄政王总算来了,寡人累了,要回宫休息……”话音未落,蜀王猥琐的眼神溜到了朱美美身上,“咦,这位小娘子是谁,生得好生诱人,是摄政王送给寡人的鲜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