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苏幼薇目光轻颤,看了看俞君泊。在这里,他待她最好,若是回了故乡,她怕也会思念他,想着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
俞君泊似笑非笑道:“大牢里阴暗,你真要与我同去?”
“我只需要离你远点便行。”苏幼薇答道。她虽少有念及,但心里确也想回家,比起这里,自然还是故乡舒坦,且游乐场所也多。
第60章 决不放弃
“可王爷的伤?虽已止血, 但若不细养,伤口恐会崩裂。”杜七迟疑, 面有担忧。毕竟在外条件有限, 携带伤药不足, 仅仅只能止血。
杜五轻扶起俞君泊,皱起浓眉,认真劝道:“人既在大牢,那便逃不走,王爷不如先回府休养一日, 明日再去见他。”
“他们说得极是。”苏幼薇立身在阳光下, 细细看了俞君泊几眼, “你身上有伤,无须急在一时。”
虽起因在他,但他到底为她受伤, 且一直对她不错, 见他伤痕累累, 她也有点心疼。
“事关终身大事, 怎可不急?”俞君泊回道,面容温和, 望向她时, 唇边泛起丝微笑,推开杜五走入阳光下, “待此事结束, 我问你的话, 你可会应是?”
“等事情结束后再谈。”苏幼薇犹豫,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能一口应答。更何况,她心想着回家,怕给了他承诺后,又做不到。
她心里有歉意,前些日,自己一直在追求俞君泊,耍心思、布计谋,找托、落水、装晕、失忆、媚药……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她得到了他的心,可却又欲抛弃他。
始乱终弃啊……苏幼薇心虚,虽说是为小命着想,但也掩盖不住本质——渣。
“苏小姐,”俞君泊微微侧身,目光一点点冷冽,似扫落叶的秋风,带有萧条意味。他用沾着血迹的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你是否正想着如何摆脱我?”
怎可承认?苏幼薇直摇头,细细的柳叶眉弯如浅月,一双眼睛莹亮如宝石,闪烁着晶莹的光彩,似洒满了星光般,笑容可掬:“没有,你误会了,我哪敢抛弃你?”
“天底下,便没有你不敢的事。”俞君泊回道,面有薄怒色,“如今孤身力弱,便敢欺凌本王,若是能掌权,岂不闹翻天?”
“不会,我不敢。”苏幼薇垮了脸,只差举手发誓,奈何俞君泊一脸漠然,明摆着不信她。她撇撇嘴,幽怨地望着他。
俞君泊太精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火眼金睛般,看破一切虚妄,她完全骗不到他。
苏幼薇难以理解,明知她谎话连篇,俞君泊为何会对她动心?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感情之事,无法自控?
正想着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来,轻柔地包裹住她的手。她仰头向俞君泊望去,便见他紧紧注视她,目光炯炯如炬,如同盛阳般炽热。
他轻语:“探过大牢后,我送你回左相府,杜七指派给你,去保护你的安全。”
苏幼薇微歪脑袋,困惑不解,直到与他对视片刻后,才恍然想到,她总归是相府小姐,若要出嫁,那便得从左相府出门。
俞君泊此话,便是指他会上门提亲。
苏幼薇心中沸热,情绪略有起伏,脑中更是如有雷霆在轰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凝视着他呆呆地问道:“那需要多久?”
“处理诅咒一事后。”俞君泊回道,手指划动,指肚抚过她的掌心,又软又柔,如同羽毛划过肌肤,给人以痒痒的感觉。
他目光温和,面色也柔软下来,望着她时,眼里如同盛满了星辉,又似暖阳下飞舞的尘埃,柔和至极,补充道:“我会上门提亲。”
旁侧,严飞仙轻笑,自觉离远一点,只在临走前,朝苏幼薇眨眨眼,目光戏谑。
俞君泊垂下目光,在他的胸膛前,便有一个小小的脑袋。苏幼薇低着头,双手交握着,盛阳洒在她的发丝上,渲染出一片柔和景象。
见她久未语,俞君泊淡淡道:“先去大牢。”
苏幼薇目光轻颤,仰头望了望他,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自心底泛出一丝甜意,不由得轻捏了捏他的手,算是一个回应。
但也仅此而已,别的东西,她无法保证。
“逐月。”俞君泊轻语。白马很有灵性,几步跑来,在他的面前蹲下。他上去之后,便即伸出一只手,“上来。”
苏幼薇腹诽,见他行动自如,便知他此前是故意不反抗,任她轻薄以迫她负责。她侧立着,横眼瞅了瞅他,带有嗔怪意味,抱怨道:“你不怕丢脸,我怕。”
要去大牢,必得经过闹区,那时人潮人海,她二人若共骑,少不得被人指点。
说罢,苏幼薇往前挪了几步,坐上另一匹白马,笑吟吟地唤道:“严姐姐,上马。”
“好。”严飞仙回道,两道细眉弯起,尤其在看见俞君泊不佳的脸色后,笑容越显甜美。
和苏妹妹亲近,看锦王变脸,对她而言,实乃人生一大乐趣,否则闷在京城,委实太无聊。
“王爷,披风。”杜七低着头,双手捧来一物,那是一件织锦披风,边缘以金纹镶边。
俞君泊不语,只淡淡瞥了眼严飞仙,蹙起如山峦般的眉。这位惠宁郡主,他总看不顺眼,以前还勉强容着她,可如今,她总在他面前晃荡,且坏他的事。
“但王爷……”杜七踟蹰,“王爷身上有几道伤口,被剑划开,需遮挡些。”
“无须。”俞君泊回道,“回京时再遮。”
哒哒的马蹄声,两匹马并行在白石小道上,风送去几片落叶,打着转儿轻旋慢舞飞下。
杜七等人跟随在侧。两名少女轻声聊着,一坐前一坐后,偶尔发出一声轻笑。苏幼薇慵懒至极,全身靠在严飞仙身上,被她搂着。
“累吗?”苏幼薇笑着问,“要不换我抱你?”
“美人在怀,哪里会累?”严飞仙挑起细细的眉尖,身子往前倾些,将头枕在她肩上。
俞君泊面沉如水,端正坐在马上,目光锐利如鹰隼,耳畔听着那二人的谈话,终是忍耐不住,轻咳了一声。
霎时,白马一个跳跃,颠得马上二人惊呼。它旋转、跳跃,自娱自乐,玩得不亦说乎。
“怎么回事?”苏幼薇忙问道,紧攥着马绳。按理,白马受过训练,当不会如此。此番模样,怎与野马一般?
杜五与杜七对视,听着自家王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快些下马,它恐怕受了激,状态已不似正常,你们先下来。”
苏幼薇狐疑,总觉得怪异,好端端的马怎会突然发疯,但事实摆在眼前。
“上马。”彼时,俞君泊开口,一手自然垂下,一手握着马绳,居高临下。
苏幼薇瞅了瞅太阳,见它当空正亮,想着身上不会起反应,才伸手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她坐在前面,侧坐着,被他整个抱在怀里,比在严飞仙怀里时,更为亲昵。
俞君泊一手握绳,一手抱她,轻夹了下马肚子,驱马上前。它慢步走着,蹄子落在石道上,发出清越声响。
“王爷,郡主,苏小姐,在下告辞。”齐铭忽道,低垂着头,看不起面部表情,但凭那声音来看,便有一丝不高兴。
“齐铭……”苏幼薇唤道,但齐铭已拜退。她怔怔看了会,才收回目光。
途经闹市时,苏幼薇将头一扭,埋入俞君泊的怀里。闹市人太多,她虽不大在意,但怕有心人乱言,致使流言肆起。
“君泊,你那披风。”她小声提醒。
俞君泊平静道:“拿来。”如墨般的披风,搭在胸前,将苏幼薇整个人包住,不露出一丝。隔着披风,他望着胸前小小的身影,心里鼓鼓涨涨的,仿似拥有了极品宝贝般。
白马不疾不徐,驮着两人去了刑部。
大牢建在地下,光线很暗,地面很潮湿。四名仆人各举一个灯笼,在前引路。苏幼薇二人一前一后,相距至少有一丈。
经过刑罚室,俞君泊轻语:“我先去问,你在此待上片刻。”
苏幼薇沉思几息,便即颔首,坐在火堆旁,偶尔向大牢望去一眼。
在牢里最深处,一名白胡子老人闭着眼,躺在铺满杂草的卧榻上,盖着一床棉絮,睡得香甜,正打着鼾,偶尔吧唧两下嘴。
大牢里阴湿,气候也冷,他缩成一团。
牢役开锁后,便拱手道:“王爷,小人先退下,王爷但有吩咐,只管叫喊。”
“醒醒。”俞君泊轻语,推了推白胡子老人,见他迷糊醒来,其浑浊的双眼渐复清明,“本王有几件事请教。”
白胡子老人哼了声,气得胡子一翘,便将身体一扭,面朝内继续躺着,回道:“无可奉告。”显然,他闹着情绪,有点生气。
平白无故被人下令关押,更何况,他是一片好心,才会去提醒,怎知被当做驴肝肺。
“你可想从这里出去?”俞君泊淡淡问道,目光扫视一周,面无表情,“环境委实差点,若是作为你养老之处……”
白胡子老人一惊,忙腾地一下坐起来,面色惊惶,叫道:“只要你放我出牢,你想问什么,只管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只来两日,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已受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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