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艺玲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但那抹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却肆无忌惮地扩散了开去:“你在说什么……”
“吴叔陪你那么多年了,也够了吧。小孩子生下来也会断奶的呢。”沈洛衡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当初先生让你和我搭档时怎么说的,一切由我决定。所以……”
沈洛衡翘起红唇,笑得很是灿烂:“吴叔太碍眼了,为了他你还想脱离组织不是吗?可是,那人当年可是把你卖给先生了咯。”
“不是的!那是因为当年我生病,他为了救我才……”
“好了好了,闭嘴吧。我可不想知道你和那个老男人曾经相依为命的故事。”沈洛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总之,他住的这个地方还真不是人待的,条件也太差了。”
何艺玲沉默着,她梗着脖子,像是上了发条般僵硬地转动着脑袋。
屋里有些乱,像是被人乌七八糟地给捣鼓过一般。地上还躺着好几具锅碗瓢盆的碎尸,窗帘也奄奄一息地垂下了大半。
不对……吴叔,应该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房间绝对不可能狼狈成这样……
而且,从方才开始,空气中就一直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蓦地,何艺玲的神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地五官都抽搐了起来:“你,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洛衡挑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烈:“我啊……”
沈洛衡顺手拾起桌上的酒瓶,身体一跃,轻盈地落至何艺玲身侧,又抬起手臂,在她的后脑勺猛地一击。
“阿黄。”沈洛衡垂下手,嫌弃地瞅了眼昏倒在地的女孩,任凭鲜血顺着碎裂的酒瓶向下滴落。
身形臃肿的藏獒慢吞吞地从卧室扭了出来。
“把她拖进去,放在那女人身边。”
*
良久,晕眩感渐渐消散。
何艺玲挣扎着掀开了眼帘,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
“你醒啦……”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缓缓传来。
何艺玲愣了愣,惊觉地侧头。
只见一位狼狈不堪的女人凝视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一头红发干若枯草。
女人动了动嘴唇,轻轻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口中的吴叔……被那个女孩……不,被那个魔鬼,给弄死了……”
何艺玲瞪大眼。
女人没有理会她错愕的表情,木着脸喃喃道:“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我啊……”
☆、第161章 她必须知道真相
在走廊与宋翊别过后,夏智颖直接回了房间。
她确实有些魂不守舍,连走路时都有点儿飘。当打开房门时,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整个人顺着门板滑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夏智颖放空思绪,试图用意念联系系统,但不过是徒劳之举。
系统,早就不在了。
看来,她确实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不,并不完全是。
她神色麻木,眼神涣散,瞳孔映着天花板,却并没有聚焦。
确切地来说,她是一个“异类”。如果这身体的主人还是原著中的夏智颖,那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自己……
夏智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刚来时雄心壮志,还妄想通过娱乐圈走向人生的巅峰。
但……到底是没有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最近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的人生重新洗牌。
夏智颖屈起膝盖,伸出手臂,紧紧地环抱住身体。
这种自我防御的姿势或许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她轻轻闭眼,视野一点一点地变得狭窄,思维的空洞却逐渐变得宽广起来。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就算是被送到陆家,她的父母也不会一直不闻不问啊。虽然陆佑年解释过因为他们工作太忙,但细细想来,这种说辞未免太过于牵强。
不可能女儿都作为明星出道了,做家长的还是选择视若无睹。
紧接着,就是电梯里遇到的黑衣人,还有那张带C字母的照片。
再来,就是夏染……
对了,夏染说了,C是Christ的意思,而且她们身上都有相应的纹身。
夏智颖缓缓睁眼,头朝左下侧点了点,思索片刻后又将脑袋埋入了双臂之间。
她的纹身在腰侧,夏染的在脖子上……
还有那个让她用命换尹子嫣的恐怖分子,压缩文件上的C71……
夏智颖猛地抬头,眼睛在瞬间瞪到了极致。
那个C,那个与许多事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C字母到底是……
她茫然无措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逡巡着,不放过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倏得,她顿住了,视线落至茶几上的小U盘。
她还记得,这是那晚,夏染交给她的。
夏智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东西。
U盘的外壳泛着银色的冷光,它就那样躺在暖色调的茶几上,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夏智颖用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以此种方式给自己输送些许勇气。
有些事情……她必须知道才行。并且,她也有权利知道。
夏智颖横下一条心,毅然决然地拿起U盘,插\/入酒店配置的电脑主机接口。
她必须去面对。
只有知道了真相,她才能迈出下一步。
*
“没人接。”陆佑年挂掉电话,眉头微微蹙起,“每一通都顺利连了线,但就是无人接听。”
对此,副驾驶座的秦璐毫不客气地翻了两个白眼。
当然,是背对陆总翻的。
“不是我说话难听啊,陆总。”秦璐正色道,“一通没接就歇息一会儿行不?您老人家这连续打了个七八次过去,是要逼着人家去投胎吗?女人,也是要自己的空间的好不好!”
陆佑年:“……哦。”
那就不打电话了,待会儿直接去找她。
☆、第162章 这么晚了是去见什么人吗
事实证明,陆总还是过于天真。
当他驱车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
黑洞洞的天空挂满了繁星,就像一块黑色的幕布被密集的枪弹给戳了无数个小孔一般。
“小秦。”
“啊?”
“你先回去。”陆佑年看了眼天,又看了眼表,再看了眼风平浪静的手机,对秦璐交代道,“回去把门锁了。”
秦璐:……
秦璐缓过了神来:“您的意思是……今晚不回来了?”
陆佑年表情摆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说出的话却暧昧不堪:“嗯,忍耐太久了。”
秦璐:……
怎么陆总老老实实拿自己开涮时,她反而接不上话来了。
不过多少也能理解,毕竟陆总也是一位血气方刚的男青年,什么功能机制都无比矫健。
就连野兽被困太久也会爆发的,更何况“衣冠禽兽”呢……
于是,秦璐懂事地点了点头,顺便提点了一句:“不过这么晚了,要进那个酒店恐怕有点儿麻……”
哪知陆佑年半路截断了她的瞎操心:“我是谁?”
秦璐:……
你是谁,你是跺一跺脚容城都会震三震的陆佑年。
知道自己犯蠢了的秦璐头疼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那我回去补眠了。”
陆佑年:“嗯。”
走了几步路后,秦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个回头,眼睛放出的光比旁边的路灯还亮:“陆总,我这几天跟着您劳碌奔波,有没有加班工资啊?”
面对秦璐隔三差五的敲竹杠,陆佑年沉着应对:“没有。”
秦璐:“嘤。”
*
陆佑年对去酒店的路线也算是了若指掌。毕竟他有事没事都喜欢去探探班,虽然不一定会去联系那心尖上的人,但自己心里的那张“宠妻规划表”还是得默默地执行起走。
酒店周围的环境也算是繁华,虽然比不上闹市区,但看上去也颇为赏心悦目。
至少道路两旁的路灯是在正常工作。
去过偏僻的地方后,陆佑年对容城的贫富差距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血淋淋的物竞天择规律将他送上了容城的顶端,但铺就金字塔的……却是那些不堪重负的人。
陆佑年脚尖一顿,伸手撑住了额头。
灯光斜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都走到现在了,还谈什么慈悲心肠。
他抬头,深吸了一口夜里微凉的空气,将萦绕在脑中的异样情绪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些道理早在十年前,父亲就告诉过他了。既然要继承家业,那么就得走上那早已形成体制的一条路。
他没有办法推翻,也没有能力推翻,因为那是多年来企业家们积淀下来的经验。
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陆总,你怎么在这里?”
比起透着凉意的空气,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问候更令陆佑年感到清醒。
他挺直身板,视线扫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路灯下,宋翊双手环抱,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见陆佑年看了过来,他唇角的笑意深了一些:“还真是巧啊,陆总。这么晚了是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