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走后的日子,与他来时比,就是这边战局轻松了些。
毕竟又加了一万人不是吃干饭的。
固守雾林镇,然后出城对战。
入冬之后,明显宋王那边的人更有优势了,他们习惯了孟都等几个地方的寒冷,那可是比左洲还要冷的地方。
而左洲将士们也不觉得太辛苦,毕竟有宁芝在后头安排。他们衣裳暖和,就算是战场上啃的饼,偶尔都夹着肉丝。
人一旦上了战场,其实别的都是虚的。能吃饱吃好,这最要紧!
所以雾林镇这边的战事一直很稳,除开一开始那种岌岌可危的境地之后,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
而裴珩那边,却要紧张多了。
塔族人歇息了几日之后,又猛烈起来。
与此同时,渭北和渭南也是一样,几乎迎来了塔族人又一轮疾风骤雨的攻击。
渭南的一处城镇几度差点就要破城了。
进了十二月,这样的紧张丝毫不曾减缓。
这一年,不管是裴珩还是宁芝,都不可能回临京去了。
渐渐的,宁芝已经成了雾林镇这里不可或缺的人。
只要不是打仗的事,后勤少了什么都会来找她,已经是很习惯了。
临京城里,太子一直与裴珩有通信,自然是知道了前线的消息的。
太子情形已经很不好了,他现在一天睡的更多,几乎是处理公事处理到了一半,坐着也能睡着。
他死死的瞒着消息,不敢告诉陛下,也不敢告诉裴珩。至于外头的官员,更是瞒的死死的,不敢叫人知道一丝一毫。
裴珩那正是紧张时候,他怕弟弟一个乱了方寸就出事了。
可是,裴诀的身体也实在是就要到了极限……
卫凌心里紧张,却没办法,只能帮他瞒着。
只是,太子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瞒着也渐渐叫人怀疑起来。
而秦毓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火速叫人送给了宁芝知道。
宁芝到了雾林镇之后,也没撤回秦毓,秦毓于是还带着人在临京暗处。
这会子消息传给了宁芝,宁芝看着信上那句话,头都是大的。
‘太子殿下九日中只上朝两次,其余闭门不出。属下斗胆探查,御医虽闭口不言,但已得知太子殿下昏睡日久,只恐时日不久了。’
宁芝长长的叹口气,叫人将苗先生叫来了。
苗先生一直都在忙着教军医们技术呢,他年纪大了,叫他自己做事是做不久的。
“先生坐吧。”宁芝叫人出去,只留下一个连翘在。
“姑娘……出事了?”苗先生也是怕了,这几年光出事了,尤其是今年。
“您看看。”宁芝将信递过去。
苗先生接了看完,也是皱眉:“这……按着这个说法,太子殿下是不大好了。”
他想了想,又道:“过去太子殿下的脉案我也是知道的。他那时候是常年睡不好。几乎是每天都失眠。靠着药汤才能入睡,却是不安稳。太子的身子……其实早就掏空了。补也是没用的。他的身子就是个漏斗,补药进去多少,就出来多少……”
苗先生摇头,又看了几眼那信:“这样的病症,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是没救。只是熬着日子罢了。如今他忽然这么能睡……并不是就好了,而是……”
“而是……油尽灯枯了。”宁芝接口。
苗先生点头:“公爷还在世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脉案,我是知道的。”
宁则礼那样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所以苗先生也是看过太子的脉案的。
“如今我只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到脉案,就不知道太子还能撑多久。”宁芝皱眉:“今年真是多事之秋。”
“如这般说来,太子怕是……也就这两个月了。”苗先生也担心:“一旦太子出事了……”
简直一团乱麻!
宁芝深呼吸了好几口:“太子的身子,我们一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不成了。出事了,裴珩肯定不能走。左洲两面开战,她离开会叫军心不稳。”
宁芝看苗先生:“而不管是谁的兵马,大军回城都是来不及的。”
“姑娘!”苗先生站起身。
☆、第327章 相敬如宾
“我们都知道了的事,你说裴霖知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是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宁芝又问。
苗先生皱眉,半晌还是无奈道:“怕是也知道。”
“陛下是个耳根子软的,当年能丢下十几个孩子跑来临京。如今……”宁芝讽刺一笑:“如果是面临生死,放弃一个裴珩也是不在话下的。我不能叫这样的事发生。”宁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那时候,就算是宁家造反,也不是没有立足的余地。”
“姑娘三思,不过姑娘要是决定了,我就跟着姑娘走。”苗先生道。
宁芝笑了笑:“希望事情到不了那一步吧。我总要预备一下的。”宁芝叹气:“好好一个闺阁少女,逼着我上天入地,我也不易啊。”
苗先生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最后是摇着头走的。
宁芝叫连翘叫来了李执。
“李执,需要你办一件事。”宁芝道。
李执点头:“姑娘吩咐。”
“你去找裴珩,亲自问他要一件东西。”宁芝看着李执:“告诉他,信我一次,不要问原因。我要他的九龙佩。”
李执震惊的看了一眼宁芝,还是点头应了是,见宁芝没了吩咐,就马上去了。
“姑娘,二殿下能给么?”连翘问。
“不知道,能吧?不能再说。”宁芝叹气:“我能收到的消息,他不知道。说明什么呢?”
说明太子有意瞒着裴珩。也说明裴珩从未在太子那里安插人手。
连翘似懂非懂,却没问清楚,算了,只要是姑娘说的,就对了。
临京城里,宁菱这些日子一直都很是不安。
她是不及宁芝那么聪慧,可是也是个不笨的人。只是没有宁芝反应快而已。
虽然她一贯不管梁楚晗去哪里,可是最近,梁楚晗出门的时候却陡然多了起来。
不仅出去的多了,就连进府找他的人也不少。
宁菱陪嫁过来的人不少,除了后院里,前院并没有进入核心的。
都是在马房之类的地方伺候,靠近不了梁楚晗的书房。
不过,一旦怀疑起来了,宁菱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只需回娘家,动用几个侍卫,就可以探查一二。
梁楚晗是玄衣卫指挥使,但是府里,他还真是没有太过防范。
主要是嫡妻宁氏并不会探查他的事,经过两年,他也默认她比较老实了。
他前院里做的事,宁菱素来不管的。
所以,侍卫只需探查几次,就基本上弄清楚了梁楚晗与谁来往了。
当然,具体细节,毕竟是不能离得近,所以还是不知道的。
宁菱知道梁楚晗是与皇孙以及韩大人来往之后,不知为什么心跳都很快,总觉得不是好事。
她又琢磨了一天,夜里的时候,叫人请梁楚晗来。
梁楚晗这几日忙着呢,对她的邀约自然没好气,便就推脱有事没有来。
宁菱倒也不是失望,而是有更巨大的不安,随即自己去了前院里。
她极少来,自打大婚之后,这只怕是第三次来而已。
她来了,自然没人敢拦着,与里头通报了一声之后,宁菱已经走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明明这两年多,一直都很遵守这些规矩,不叫梁楚晗为难的。
可是今日,她像是想要急切的证明什么似得,就这么来了。
梁楚晗自然没好气,与他见面的正是沈夕宁,见了宁菱,问候了一句。
还调侃的看了一眼梁楚晗。
不管那眼神包含的是什么意思,梁楚晗都感觉被冒犯很是不快。
于是,沈夕宁走后,他便沉下脸:“夫人有什么事?竟是不管不顾至此?”
宁菱皱眉,平息了一下才道:“方才那是皇孙殿下的侍卫们?我似乎是见过的。”
梁楚晗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不快越发多了些。
“夫人是妇道人家,这些外头的事就不要管了。”
宁菱叹气:“宁家的女子,素来没有妇道人家就不能管的一说。”
“可你如今是梁家妇!我梁家的规矩,就是这般!”梁楚晗声音大了些。
宁菱头回见他如此,气弱了不少。
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只是老爷不要忘记,宁家是站在二殿下这头的,而你还是宁家女婿!”
梁楚晗这小三十年里,要说那句话能叫他瞬间就失去理智,倒也不见得就是这句。
可也看是谁说的。
宁菱说的话,他肯定是很不高兴。
于是阴测测的看了一眼宁菱:“我这个宁家女婿,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么?”
说实话,宁菱的母家确实厉害,可是自打宁则礼宁渊和宁苇都死了之后,梁楚晗也没原来那么惧怕了。
宁菘远不如宁则礼,而宁芝再厉害,也是女子,何况她如今只怕是自顾不暇。
“夫妻一心。我是相与老爷好好过日子,可老爷的心思,我却是从来也看不懂。”宁菱不想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