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秋果不晓得逢熙如何会提及这些事,但她还是乖乖地答道。
逢熙适时抬首,再次看向她,那一双深邃墨瞳皎皎含光,秋果只听见他道:“先皇在时,曾是与忠义侯府定下过婚约的,那顾舒颜与蕴宁公主早已指腹为婚。”
“只是后来,蕴宁公主贪玩坠马,磕了脑袋,这婚事才被搁置了下来,尘封多年……”逢熙又轻轻酌了一口杯盏之中的茶水。
“哦……”秋果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倒是没想到,那般恶劣的顾世子,竟还和皇家有婚约?
“而今蕴宁公主苏醒过来,怕是此事,便又要被人重提了……”逢熙敛眸,唇畔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浅淡笑意。
他忽的又一次看向她,道:“所以,你便更要离那顾舒颜远一些。”
秋果不知道逢熙说着那顾世子与蕴宁公主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了她的身上来,当下便有些发懵。
“可记住了?”见她这般愣愣的模样,逢熙便又开口道。
“奴婢记住了……”秋果想着此事他上次不是说过了么?她一直记着,未曾忘记过。
逢熙听见她的回答,终于有些满意了,随后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往书房走去了。
“近日若无事,不可踏出竹苑去。”
秋果呆愣在原地,盯着那一袭霜雪般的身影,耳畔又传来他清冷泠然的声音。
正文 第46封情书:少年圣僧
秋果已经很久没有再梦到过逢熙了。
故而当她穿过浓深的黑暗,停驻在一片迷雾之间时,她还未曾反应过来。
缥缈的云烟缕缕飘散,她耳畔传来一声声沉重的钟声。
当她终于意识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果儿,他们来了。”忽的,她听见一抹熟悉的冰凉嗓音响起。
她抬眼时,便正好撞进眼前这人的一双墨瞳,清辉皎皎,如月流光。
他穿着一身灰白的僧衣,头上光光的,虽再无那三千烦恼丝,却也还是一副清俊无双的模样。
在他身后,是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眉目慈悲,庄严自成。
伴随着一阵‘吱呀’声,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来,金色的余晖趁机自殿外洒进来,将殿中笼罩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妖僧逢熙,私藏魔莲,罪无可恕!”一个身着七宝袈裟,续着花白长须的老僧拄着一支法杖,出现在殿门口。
在他的身后,是一众灰衣僧人,以及一队又一队携着刀剑而来的官兵。
而逢熙端坐在殿中的蒲团上,面对这一切,却并无丝毫惧色。
他垂着眸,看向秋果的眼神中似含悲悯,又见笑意,一如他身后那端坐在莲台之上的金身佛像一般,身似染光,纤尘不染。
他说:“今世我错生佛门,而你错成魔身,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他说:“也是当初我一念之差,才使你这天生的梵净金莲,沦落成为如今的魔莲……”
隔着众人晦暗不明的目光,隔着夕阳余晖的暖光,逢熙就这么低首,看向他手中已是一朵残莲的秋果,一字一句,嗓音泠然。
“你因我而生,是佛是魔,我也都该与你,同去同归。”他轻抬起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残瓣上轻轻抚过,浓密的睫羽微颤,一如蝶翼翩翩。
秋果虽无法动弹,但是他手指的温度仍旧能够透过她微枯的花瓣,传到她的心头。
“逢熙,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肯将那魔莲交于老衲?”那白须老僧目光灼灼,盯住逢熙,声似洪钟一般。
“师父,这支莲,已经枯了。”逢熙未曾抬眼,他只是盯着自己手中那支微微颤动的枯莲,淡声道。
许是被这一声‘师父’给颤动了心弦,那老僧面上有一瞬怔忡,再看向逢熙时,那目光之中已有些悲悯。
他动动唇,花白的胡须颤了颤,良久才道:“逢熙,你不该,你不该为了这么个魔物,葬送了自己啊……”
他说这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谁晓得,在几月之前,逢熙他还曾是名满天下的圣僧。
他生于佛门,少年得法,聪敏通透,对佛法亦有世人难以企及的悟性。
于是他少年成名,四海各路为听其讲经授法而来的信徒多年以来,不计其数。
也正是这般聪慧的逢熙,才能以自己的心,养出了传说中的梵净金莲。
佛心养出的金莲,是至圣之物,因而便又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宝物。
于是佛缘成就的这朵金莲,终究成了扰乱佛门清净的罪魁祸首。
这金莲自己有了灵识,却因沾染了无数人的血腥与欲望,终于堕入尘埃,褪去佛性,沦为了魔物。
若逢熙肯顺应天命,将这朵已开了灵识的魔莲毁了去,也就罢了。
可是哪曾想,他竟会为了这么一支魔莲,毁去自己的名声,丢掉自己的一切。
“师父,你忘了?她因我而生,便注定与我不可分割。”他仍旧未曾去看那老僧,仍只是专注的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支残莲,手指抚过她的花瓣,就好似轻触她的面庞。
秋果被他的动作弄得痒痒的,忍不住动了动,却是花瓣颤了颤,更加贴近他的指腹了。
逢熙因她的这一动作一顿,倏尔眉眼之间一片温软,面上亦有了些淡淡的笑意。
“逢熙!她由你而生,也可被你毁去,若你毁了这魔物,你便还是原来的逢熙,是我佛门弟子!”那老僧苦口相劝道。
逢熙本是他最得意的徒儿,如今却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终究是比谁都痛心的。
“师父,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如何能装作若无其事?”他终于抬眼看向那老僧,一双深邃的墨色眼瞳之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
“你!”老僧望着逢熙的目光之中似有千重情绪,几经流转,又只剩一腔悲凉。
一时之间,殿中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
“她已经快死了,师父。”逢熙忽然说道。
老僧闻言,看向他手中的那支残莲,见其花瓣渐枯,魔气衰微,已见凋敝,便有些诧异。
明明多日之前,这支魔莲,还是完好的。
“师父。”逢熙忽然站起身来,一身灰白的僧衣被染上夕阳的金光,那一瞬,他身后的佛像眉眼含悲,仿佛正看着它眼前的逢熙,又似乎在看着芸芸众生。
逢熙忽然对着那老僧跪下来,身子直挺挺的,仍如青松一般。
老僧似吃了一惊,他复杂的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儿,嗓音有些干涩沙哑:“你,这又是作甚?”
逢熙垂着眼眸,向他恭恭敬敬的弯腰,俯身拜了三拜,才开口道:“徒儿由师父带大,此生此身本应永留佛门,可终是徒儿修行不够,一切成空。”
“我曾以为,我可一生修行渡人,免去众生苦,可我终究无法做到。”
“我连自己都渡不得,又何谈渡人?”
“此生种种,徒儿都只能有负师父重托,万望师父……一切珍重。”
他的字字句句,听在老僧耳畔,就像是阵阵沉重的钟声一般,似乎有所预示,又无法细想。
而正当老僧兀自思量时,逢熙已经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望向这大殿之中最庄重的那一尊佛像。
他的目光停在那金身佛像的双目之间,眼中不曾有过一丝水波荡漾。
他握紧了手中的残莲,再次盘腿坐在那蒲团上,撇去了身后无数人的目光。
他忽而低首,对着手中的那支已经枯败的残莲道:“果儿,这地狱,我们便一起去了。”
秋果此刻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快要看不清他的面庞,但是他的声音,却一如冷玉坠地一般,清楚的响彻在她的耳畔。
当下,老僧方才有所悟,回过神来时,便见他那徒儿,便端坐在那佛像前,双眸已阖,竟已圆寂了。
他蓦地失了力气,蹒跚着想要上前,却一下子栽倒在地。
那张沧桑的面容上是一片哀恸,一双经过岁月雕琢后,已见浑浊的眼中淌出些热泪来。
这空旷的大殿之中,便只剩他那一声悲痛高呼:“糊涂啊!”
而秋果却早已听不到那些了,她耳畔只剩他的那一句:
“这地狱,我们便一起去了。”
于是浓深的黑暗袭来,一切的事物都被撕碎在了虚空之中,不留痕迹。
她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嗓音传来,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那一刻,她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愿与他同去。
纵是焚身消魄,化为山间轻风,旷野草木,也未敢有悔。
正文 第47封情书婚约搁置
一如逢熙所言,自蕴宁公主醒来后,这紫禁城中果然便比平日更加热闹了。
且不说后宫中各路妃嫔是如何一波又一波的前去那丽太妃的平云宫中探望那方才醒来的蕴宁公主,那些自宫外而来的高门贵妇们更是陆陆续续的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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