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惆怅表情。
“好了,”他又看了苏重锦一眼,“你来了,我就终于可以走了。”
苏重锦吃了一惊:“难道你是——”
“没错,”对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就是在你前面的那个倒霉蛋——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吗?”他突然问道。
苏重锦不知道如何作答。
“四十年。”他缓缓说道,“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但现在……”
对方闭口不再说话,而苏重锦则大为震惊。
金丹期的修士,不说延寿多少年,就算是容貌,一般就苏重锦见过的来说,也是很年轻的一群人。
可是面前的这个修士容颜苍老,看上去就如同凡间六七十岁的年迈老人……这样的人,实在难以和金丹期的修士相互挂钩。
“你自求多福吧,”或许是自己终于能离开让对方的心情好了点,所以他对苏重锦说的话也多了些,“你最好祈祷一下,下一个领了弟子令的人能快些出现……”
“不然你就会一直留在这个地方,跟着黑牢狱的那群犯人们一起,被‘关押’至死!”
对方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
苏重锦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转身进了草屋。
她没有忙着去查看黑牢狱的情况,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又尝试着运转了一次心法。
然后她心里沉甸甸的收了功力,发现黑牢狱的情况,的确如对方所说,根本完全无法修炼。
“三个月后的新人大比究竟要怎么办?”苏重锦想着这个问题,心里一团乱麻。
而且不只是新人大比的问题,苏重锦忘不了离去的那个弟子苍老的容颜——她并不想跟对方一眼,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度过全部的人生。
想不出头绪,苏重锦决定出去走走。
她进入了黑牢狱的内部,观察着被关押在这里的每一个犯人。
有些人神情麻木的坐在牢房里自言自语,有些人在疯狂的抓着栏杆冲着外面吼叫……他们对于苏重锦这个新来的看守或无视或吃惊或放声大笑的嘲讽谩骂,苏重锦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前,突然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
因为她觉得被关押在那个牢房里的犯人有些奇怪。
在许许多多已经看得出快要疯癫的犯人之中,这个牢房却显得干净许多,一看就是有人专门打扫过——如果不是还保持着一种神志,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所以苏重锦对其产生了好奇。
难道是刚来的,所以还没陷入疯狂的犯人?
她往牢房内打量,突然一个人脸猛地撞上栏杆,死死地靠近看向她。
苏重锦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动作似乎被对方误会而急忙大喊着。
苏重锦诧异于竟然有犯人会跟她这个看守搭话,不由得认真观察起对方。
发现对方看上去还显得有些年轻,虽然同样囚衣和头发凌乱,但眼神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你是新来的看守?”对方急切的询问。
“是又怎么样?”苏重锦警惕的反问。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对方说。
“什么秘密?”
“你必须要相信我,我才能跟你说。”
“你先说来听听。”苏重锦不上当。
对方的脸色如染坊一样变着颜色,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好,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十方宗将来会大祸临头!”
“哦?”苏重锦挑眉。
而对方看到苏重锦听着他的话也没有像前几任看守那样,嘲讽他或者不屑的离去,顿时变得更精神起来。
“真的,我没有骗你!十方宗里混入了魔族的探子!他会毁了十方宗……只有我知晓一切,也只有我才知道要如何拯救十方宗!”
魔族的探子!
苏重锦的心中顿时悚然。
正文 第56章犯人
她想起了殷瀚铭,不由得警惕的看向那个犯人。
“你怎么知道的?”她厉声询问。
“你相信我?”对方大喜过望。
苏重锦不可置否:“你先回答我,你究竟知道多少?”
“那你要先放了我,”对方说,“我才能告诉你。”
“你觉得可能吗?”苏重锦反问,“你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危险犯人,如果你不说,那我就走了。”
“那……那我不能说。”对方瞪着眼睛说道。
“那好吧,再见。”
苏重锦虽然很想知道对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但是她不可能答应对方的条件。
所以她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再也不管对方的呼唤。
查探了一圈黑牢狱,苏重锦回到草屋,就开始四处寻找想看看有没有前几任留下来的线索。
她对于那个特殊的犯人仍旧充满在意,可是并没有找到关于对方的任何信息跟资料。
第二天,苏重锦带着午饭又进了黑牢狱。
她决心不收对方的哄骗,在经过昨天那个犯人牢门前,目不斜视的放下午饭就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你不要走!”对方果然又在冲着她呼喊。
“如果你还是想让我放你出来,那么我明确告诉你这不可能。”苏重锦说。
但对方的眼珠却转了转,忽然对她说:“你是不是尝试修炼过?”
苏重锦一愣。
“让我猜猜看……你想提升自己的修为,但在黑牢狱却无法成功,对不对?”
苏重锦警惕的看着他,而对方急忙摆手:“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只是你身上溢出的灵气太明显了,换成谁都能猜得到。”
“不过不是我说,你这种修炼方式没有用处的。再这么勉强努力下去,只会逐渐废了你的修为而不是有半分的提高。”
“我知道,但是……”苏重锦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能有办法让你修炼呢?”对方说出惊人之语。
“怎么可能?”苏重锦脱口而出。
但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冲着苏重锦伸出自己的手,然后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手指上窜出了一个小小的火苗。
“火球术……”苏重锦喃喃道。
“没错!”对方说,“虽然在这个鬼地方,法术的威力被压制成了这样,但能使用和不能使用可是两个极端。”
“你怎么做到的?”苏重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仍旧能在黑牢狱继续修炼!
就算修炼的效率大大降低那又如何,只要勤能补拙,就总比现在无计可施来得强!
“你想知道吗?”对方露出笑容,“还是那个条件,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这……不可能。”苏重锦说,但语气却比之前少了几分坚定。
对方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比起之前的急切,他反倒多了几分从容。
“不急,我会等你想好的。我的条件永远不变——但我劝你想清楚,上一个看守可是在这里虚度了四十多年的光阴,你还是年轻弟子吧?你觉得你也能有四十多年的时光可以从容浪费吗?”
……
最后苏重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监牢的。
她回到了地面上的草屋内,坐在床上心中纠结不已。
擅自放了犯人,不只是被发现了会被问罪,而且她也没有办法保证对方在获得自由后就一定会给予她想要的东西。
对方的来历太过神秘了,能被关在黑牢狱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对方现在的弱势只是因为他是阶下囚——苏重锦并没有忘却这一点。
但是能够在黑牢狱也能进行修炼的办法……想到这一点,苏重锦的心就动摇的厉害。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目光在无意识的瞄着窗户和房门。
要是殷瀚铭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够询问一下对方的建议。
想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苏重锦突然打了个激灵,有些错愕的感受着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
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扪心自问。
殷瀚铭只是一个魔修,甚至是逼迫她签订了主从契约,在利用他们母子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越来越依赖对方,甚至一遇见难题就渴望着获得对方的帮助了?
不,你不能这样,你必须依靠自己才行!
苏重锦在心底这么告诫着自己。
然后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苏重锦又去给那个犯人送饭了。
她沉默地将午饭放在地上,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他吃完。
对面的那个犯人似乎已经算准了他已经拿捏住了苏重锦最想要的东西,比起之前显得气定神闲。
“你决定好了吗?”他问。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苏重锦说,“但是我不能相信你的承诺,你必须先告诉我方法,我才能答应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