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自然地把围起的圈打开来,让开了一条通道。
“煜!”许云起浑身无力,便是喊着儿的名字,也几乎出不了声来,只能眼见着栾青林倒背着儿沿着高低不平的河岸赤着脚跑着,泪水一直就没有停过,仿佛她的眼睛就是一双无穷无尽的泉眼。
“煜!魂兮归来!”
“煜!回来呀!”
栾青林一边跑,一边嘶声大喊着。
在他的身后,马上有一群人也跟着跑起来,一边跑,也一边喊着:“煜,快回来呀!”“煜!回来吧!”……
开始的时候,那些声音十分杂乱,但是喊着喊着,那声音变得万分得整齐:“煜!回来吧!煜!回来吧!……”
祁东也翻了个身,费力地坐将起来,看着栾青林背着煜和那群人跑远,听着喊声渐渐地去远,仿佛是哪家的饭做好了,家里人出去寻找贪玩的孩回来吃饭。他的心一抖,不由得鼻一酸,刚才还欲哭无泪的眼睛,已然出现了滚滚而落的泪水。
林花也停止了哭泣,散乱着头发,如同一个疯婆,只是这时她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渐渐跑远的栾青林,已然干涩了,觉得自己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夫人不要急,孩会没事的!”秦虎的老婆来到许云起的身边,轻声安慰着。
马上,又有几个寨中头目的女人围过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道:“孩贪玩,幸许还没有玩够,不愿意回来,大家这么一喊,就叫住了他的魂,想走也走不了的!”
“是呀!是呀!”另一个女人跟着道:“俺时候也被淹过,俺阿爹就是这么倒背着俺,一边喊着俺的名字,一边围着村跑了三圈,才将俺叫回来的!”
明知道这些话是迷信,不知道为什么,却让许云起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来。
栾青林背着孩跑了一里多地,又跑了回来,他的脚上被河边的蚌壳和石头划得满是伤痕,鲜血直流,他仿佛无觉,依然固执地背着煜,一边跑一边喊着。
在他的身后,那些原本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大人和孩们都被甩得老远,呼哧哧地喘着气,有的人甚至于躺在河边的草地上,累得不愿意再爬起身来。
栾青林又回到了许云起的身边,他也累得只剩下了喘气,但是嘴里还在倔强地念叨着:“煜!回来吧!煜,回来吧!……”
秦虎的老婆连忙将煜从他的背后接到了自己的怀里,抱到了许云起的面前,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儿,还是如刚才一样,许云起心如刀割。
“煜!你回来吧!娘想你!”许云起从秦虎老婆的手里把儿接过来,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了他漂亮的脸蛋上。
“夫人,孩动了一下!”秦虎的老婆忽然叫道。
她这一声喊,立即让浑身疲惫的栾青林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得兴奋起来,一跃到了许云起的身边。
许云起刚才过于悲伤,听到秦虎老婆的话之后,马上将煜放到了草地上,果然,看到他的喉咙处微微颤动了一下,分明是一个吞咽的动作。
“煜!”好像是突然失去又突然得到,许云起心头狂跳,马上俯下身,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儿的胸口,果然听到了一声声微弱的心跳。
“煜活着!煜活着!”许云起已然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她紧紧地将儿抱在自己的怀里,生怕他再一次去。
栾青林如同被河水泡软的泥菩萨,在听到煜还活着的时候,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了下去,仰面摔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连栾青林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仇人尉迟义的儿,才与他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令他丢舍不下,好像煜已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了他的儿一样。
当许云起终于从失声痛哭中回过神来,看到躺在自己身边只穿着一个裤头的栾青林,尤其是看到他满脚的鲜血之时,她的心一下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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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子煜(五)
第55章 煜(五)
第二天一早,当栾青林苦着脸,一瘸一拐地走进聚义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尤其是祁东和林花,恨不能有一个地缝钻进去。
栾青林坐到了虎皮椅上,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厅中的每一个人。
每天早上,要像皇上上早朝一样,将太平寨的大头目召集起来开个早会,这是许云起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讨论寨中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与大家交流感情。
用许云起的话来,只有经常坐在一起聊天,才可能增加彼此的信任;如果闷声不响,便是你心里有十分友好的想法,别人也不知道。
只是今天,许云起却没有出现在聚义厅中,这令栾青林感到有些别扭。
只有许云起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才会有一个可以谈论的主题,甚至于会让大家越越高兴,越越兴奋。
那是因为煜昨天差一点儿淹死,晚上许云起照顾了一夜,直到半夜的时候煜才算是真正得缓了过来,而许云起和栾青林都是在凌晨时分才真正得睡过去。
因为习惯的问题,栾青林这个当过大将军、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对这一点儿的熬夜并不觉得如何,所以照常醒来。他看到床上的许云起还搂着煜沉睡,便没有惊动,忍着痛悄悄地下了楼。
见到大家都没有话,作为军师的刘贺咳嗽了一声,关切地道:“寨主,孩怎么样了?”虽然昨天傍晚,他并不在河边的现场,但是也听了所发生的事情。
“还好!”栾青林了一声,却又瞪了祁东和林花一眼。
祁东与林花把头低得更低了,根本就不敢抬头与栾青林的目光对视。
“孩没有事就最好了!”刘贺庆幸着,他和寨中的众人一样,一直就认为许云起就是栾青林的妻,那两个孩,都是栾青林的儿。
虽然刘贺也曾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两个孩都是姓许,而不是姓栾呢?不过,也许栾青林是入赘到许家的,否则孩也不会跟着母亲的姓。当然,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并不光彩,还是不问的好。
“多谢军师挂怀!”突然,聚义厅的侧门处传来了一个大家熟悉的声音来。
“阿云,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呢?”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满脸倦容的许云起之时,栾青林忍不住埋怨着她。
祁东和林花也顺声看去,正与许云起的目光相对,忙又像是犯了错的孩一般,一起重新低下头。
“睡不着了!”许云起着,走过来,坐在了栾青林身边的太师椅上,这是她的专座。
她座定之后,抬头对着众人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和大家打了招呼,又道:“本来,每天的早会是我提议的,如果没有什么得过去的理由,都必须参加。我也不能例外!”
“可是,你要看护煜的!”栾青林道。
“煜已经没事了,就是身体还有些弱,有李妈照看着呢,她比我还会带孩!”许云起向他作着解释。
“今天真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栾青林不是劝解。
“不!”许云起道:“今天我有一件事,还是想要跟大家讨论一下,这件事我觉得必须要抓紧时间进行!”
“哦?”栾青林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许云起。
许云起道:“昨天煜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咱们太平寨里的孩也有不少,总不能让这些孩放任自流,如今天气热,难免他们会跑到河里玩耍,或者去山上瞎闯,这样很容易出事情。”
“是呀!”便是秦虎也不由得搭起腔来,他家有三个孩,大的也有八九岁了。
刘贺道:“夫人的意思是要找专人把这些孩们管束起来吗?”
许云起点了一下头,道:“是,也不是,却没有那么简单!”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呢?”
许云起道:“我认为我们要在太平寨办一个学堂,大家听好了,不是私塾,而是学堂!”
“学堂?”众人互相看着,刘贺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许云起道:“私塾是以教识字和写文章为主,而学堂则不同,不仅仅是教孩们识字写文章,还教孩们学习百科知识,有算数,有百工,有农技,有生物,还有道德和作人的道理!”
听完许云起的话,所有有孩的人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刘贺道:“夫人所思的确与众不同,不过,如今以我们太平寨的条件,就算是想要将孩们教好,只怕也没有人来教吧?呵呵,便是这学文识字,也没有几个能称职的老师,要的话,也就我能够教一教了!”
许云起笑了笑,道:
“军师所言极是,我今天提出此事来,并非是马上就办,我们可以先有规划,然后徐而图之。如今之计,是先将各村及寨中的大孩作个统计,看看各有多少。”
“三岁以上,六岁以下的孩由各村自建托儿所,找知书达理、耐心细致的妇女统一照看。呵呵,这样的好处有三;其一,如今我们寨中是阴盛阳衰,壮劳力不多,所以很多的活计需要大家一起动手,方能完成,将孩们归在一起,方便腾出家长来去生产;其二,也可以保证孩们不会因为无人照看而四处游荡,产生危险;其三,那些亦可令身柔弱、不便劳作的大娘、妇人们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