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柳翩然。”姜承御淡淡道，“虽然她的表哥唐品秋在四海国际任高层，但我与她并无往来。虽见过几面，都有他人在场，并没有单独相处过，连话都没有说过。”
“说白了，就是点头之交。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这种身份天差地别的点头之交，都陌不相识差不多。可柳翩然就能笃定地认为，我对她有意思，却还是情深似海。换了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顾浅妆点点头。
“因为她伙同旁人算计我，我自然不肯罢休，命闻雅意审问她，得出她能预知未来。”姜承御缓缓道来，“在她预知的未来里，没有你，而我对她情深不悔。”
顾浅妆笑了一下，看向他：“柳翩然的预知未必就没有道理。如果，当时我没有醒过来，你会怎么对我？”
姜承御深吸了一口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当你清醒过来，你会发现，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然崩溃，完全屈从于交配本能，且对象化着乱七八糟的妆容，仿佛破布娃娃一般躺在你身边，你觉得恶心，你震怒，谁在那个当口出现在你的面前，你都不会放过的。”
姜承御依旧沉默。
“所以，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因为你的厌恶，顾家会受到打压，导致我的处境进一步恶化。我会怀着姜宝宝离开顾家，漂泊无依，虚弱不堪地生下他。”
姜宝宝听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
没错，前世就是这样！
整件事，妈妈最无辜，她的下场却最凄惨！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得到了便宜爸爸的深情，以及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的垂青！
他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风风光光地裹着奢华的日子！
姜承御合了合眼睛，又睁开来，深深地看着顾浅妆：“我很庆幸。”
庆幸你在那个时候醒了过来，庆幸我没有丧失理智地迁怒，庆幸对你一见钟情。
他垂下眼帘，看向目光复杂的姜宝宝：“这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对不对？”
他虽是疑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姜宝宝的目光很复杂，有怀念，有杀意，有庆幸，有孺慕。
这不该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该有的目光。
他的目光应该纯澈如水，哪怕灵动，也依旧懵懂。
顾浅妆伸出手，轻轻抚摸姜宝宝的脸——原来如此。
姜宝宝很乖。
姜宝宝从不哭闹。
姜宝宝喜欢粘着她。
姜宝宝总是试图尿姜承御一身。
原来，他是重生的，带着前世的记忆。在所有的遗憾都仿佛能得到弥补的最初，他依然带着恨意。
“宝宝，”顾浅妆轻声唤道，“一直以来，都很辛苦吧？”
正文 第172章 摊牌
前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血流干了都没有流一滴泪的顾君泽，今生才刚满月的姜宝宝，在母亲温柔的抚摸下，眼角滑落了两行泪。
姜承御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抽痛。
顾浅妆莫名的虚弱，症结居然在这里。
她在那个时候醒来，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没有落到众叛亲离的悲惨境地去。
然而，命运岂是说改就改？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想起之前，顾浅妆提到的那个梦，那个梦并不长，也就是说顾浅妆并没有活太久。
姜宝宝的反常也证实了这一点。
而柳翩然之所以那般笃定，很显然，在未来，他的生活里根本没有顾浅妆。
没有顾浅妆，他就不会对别人动心，没有动心，他就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
在那个‘未来’里，他没有惩处柳翩然，所以给了她这种钟情于她的错觉。
又或许，他如今生这般，在迁怒了顾浅妆之后，余怒未消，仍然惩罚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而傅昴重伤，柳翩然还是被选中冲喜，借着傅家，她再次翻身。
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傅昴重伤，是为了将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拨回原有轨道。
也就是说，柳翩然会翻身，那是必然的。
而‘未来’中顾浅妆之所以漂泊无依，是因为顾则炎失踪，顾家落入他人之手，或者直接被瓜分了。
顾浅妆的虚弱也是因为——在‘未来’，这就是她原本要经历的。
哪怕她有了红包群的礼物，哪怕她吃了洗髓丹，哪怕检查不出任何病因，她还是虚弱下去了。
那么，按照未来的走向，她的生命不长了。
“我不会认命。”姜承御突然道。
那个‘未来’里，没有顾浅妆，他必然是孤独一生的。
可他有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哪里还能忍受孤独一生的结局？
顾浅妆看着他，眼里有深切的怜悯。
她也不想认命。
就算孑然一身，就算身如浮萍，她也从未认命。
可是，结果又如何？
有的时候，不认命真的是个笑话。
“没用的。”她轻声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姜承御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浅妆死。
总要做点儿什么。
姜承御心念急转，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从他被算计到如今，从柳翩然的预知到顾浅妆的梦境，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是作为核心的。
姜宝宝还不会说话，但他显然也想到了姜承御所想的那个结果。
他好不容易重生，难道是为了再次看着妈妈死去吗？
“柳翩然。”
“哇啊啊~”
姜承御与姜宝宝同时道。
只是，姜宝宝吃了还是婴儿的亏，说出的话都变成了哭声。
“嗯？”顾浅妆一惊。
“妆妆，你也发现了吧，”姜承御淡淡道，“这一系列的事情中，获利最大的，就是柳翩然。”
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局，获利最大的就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顾浅妆笑了笑。
因为柳翩然是女主啊，每一个人物，每一处剧情，都是为了她服务的。
最让顾浅妆佩服的还是傅昴受伤，居然硬拗着把他们凑在了一起。
“如果我杀了她——”姜承御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错了。
他不该采用闻雅意的建议，为了榨干柳翩然的利用价值，继续将她放在台前。
他不该在傅大太太许以利益的时候，以为柳翩然微不足道，而轻易地将人交换出去。
他应该直接把她灌上水泥，填了海！
“你别冲动。”顾浅妆无奈地劝道。
“我不是冲动，”姜承御上前两天，将她扣在怀中，“我是很认真地考虑。”
顾浅妆静静地被他拥在怀中，好一会儿，才冷静地开口：“我也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姜承御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把姜宝宝抱起来：“你说吧，我们一家三口，一起面对。”
顾浅妆看看他，又看看姜宝宝，苦笑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姜承御那样淡定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由地手一抖。
但他到底还记得手上抱着自己的亲儿子，失态只一刹那，就稳住了。
倒是姜宝宝，很不淡定。
前世，他对顾浅妆长年累月的思念，已经形成了强烈的执念。
除了顾浅妆，他不在乎任何人。
别看他现在任由姜承御抱着，那是因为他还小，实在无力抵抗。
等他大一些，姜承御这便宜爸爸，他才不稀罕呢。
姜承御认真地打量顾浅妆一番，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一些破绽，然而，并没有。
顾浅妆的表情纹丝不动，这样的她，看着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好吧，”姜承御率先妥协了，“那你是从哪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