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晴的破草屋,就建在河水边上。当年莫老三成家时,莫老头和莫老太说是成家了就该散了灶火,便随意选了一个地方,将沐初晴和莫老三赶出了门。
在未去当兵前,莫老三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平日里种地,农闲的时候上山打一些野味,生活虽然不算拮据,但也算不上富余。
莫老三走之后的一年半中,莫老太带着两个老闺女时不时打着看孙子孙女的旗号打几次秋风,沐初晴家中的粮仓早就见了底。
若不是她当年跟着沐老爹学了一些分辨药草的眼力,靠着上山采一些药草卖了换钱,恐怕三个包子和她早就饿死了。
推开摇摇欲坠地门,沐初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莫家屋顶的炊烟,眼睛半眯。
莫家算不上富裕,住的也是寻常人家住的土坯房,可是在看了眼前的这破草屋之后,沐初晴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摸一摸手腕上沉甸甸的手镯,沐初晴苦笑,倒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世道越乱,药材就越是金贵,再加上诊病手镯在,养大三个包子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这屋中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掀开帘子一看,沐初晴顿时慌了神。
两个小萝卜头正坐在床上,年纪稍大一些的是子谦,模样应该是随了莫三郎的俊俏,眉宇之间满是英气,一身补丁累累的衣服穿在身上,却难掩小小身躯中蕴藏着的挺拔。而年纪稍小的是子逊,模样随了沐初晴的秀气,此刻身上的衣服破了很多个洞,眼中满是泪花。
莫子谦用麻布捂着莫子逊的头,麻布都被浸透成了血色,眼眶中满是泪水,却坚毅地憋着不让眼泪落下,一张本就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脸此刻更显煞白。
沐初晴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般刺痛,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淌,将怀中抱着的莫子岚放下,同莫子谦道:“子谦,快去叫你五叔,不行,你去村东头叫沈大娘来。”
这么小的孩子,头上就被打的流血,看那麻布都知道伤势有多么严重!明明这两个孩子是回娘家请人救命去了,只是怎么差点把命给送了!
沐初晴虽然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实际上却从未见过原主的父母,此刻对那娘家的人也没有了多少的好感。
先是婆家处心积虑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紧接着就是娘家将去求援的外甥达的满身是伤,这还没看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想想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沐初晴抱着莫子逊的小身体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暗恼,莫子谦年龄最大,才刚过六岁的生日,而莫子逊还未满五周岁,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怎么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沐初晴让子谦去唤的沈大娘,就是当初沐初晴被抬上火架时惋惜的那个人。其他人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幸灾乐祸,唯一不存坏心思的,只有里正夫人沈大娘了。
至于小叔子莫程,沐初晴想想还是决定不要去喊,她之前为了镇住莫老太太,让莫老太太好生抚养莫子谦姊妹三人长大,随口编出一个莫三郎很有钱的名头,指不定莫家现在正吵成什么样!
正文 第三章惊险求医路
不出沐初晴所料,莫家现在已经吵翻了天。
莫家老五莫程手中拿着一个篮子,用粗布盖着,正匆匆准备往沐初晴的茅草屋这边赶,谁知与骂骂咧咧的莫老太撞个满怀。
篮子掉在地上,鸡蛋打了一地,黄的白的糊了好大一片。
“老五!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一看鸡蛋打了一地,少说也有十来个,莫老太心都痛得一抽一抽的,眼珠子瞪起,短葱般的手指一指伐住莫程,脖子梗得老粗,“你说,你是不是要给那丧门星去送东西!”
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这莫家真有意思,三天一小嚎,五天一大嚎,如果在莫家门口支个台子,村里人都不用请唱戏的了,这莫家的戏本子天天都不带重样的。
莫程被围观的有些脸红,呛声道:“娘,你这是弄啥,三哥刚出了事,你就将三嫂送上了火架子,谦哥儿和逊哥儿去东营他姥姥家叫人,结果被人挠了一脸血,我拿几个鸡蛋去看一下,又怎么了?一进门就嚎,你等我爷醒了,你就好好的将你的事情比划比划,看我爷怎么说你!”
听到莫老太爷的名字,莫老太这才噤了声,狠狠瞪了一眼莫程,拧着莫程的耳朵关上了院门,不多时,屋内就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
子谦喊来了沈大娘,进屋一看,子岚蹲在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沐初晴也在哭,怀中的孩子也在哭。
“这是怎么了,莫三房的,你可得撑着,三郎没了,这个家更要你来顶住。”沈大娘急道,没想到她这话一说出口,三个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沈大娘的这一番话点醒了沐初晴,匆匆抹一把泪,从枕头中掏出一个小布兜揣在腰间,同沈大娘道:“大娘,你帮我看一下子岚和子谦,子逊这孩子头上被我娘家人打破了,我需要带他去镇里看看,万一……”
一想到万一,沐初晴的眼泪就哗哗哗地流了下来。
“行,你放心地去,我一会儿就把这俩孩子带回家中,有你沈伯在,他莫老太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我们家闹。你回来直接去我家领孩子就行,放心,绝对给你饿不着渴不着。”
沈大娘被沐初晴哭得一阵心慌,一手抱起最小的莫子岚,一手牵着莫子谦,道:“你赶紧去,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去我家给你带点儿,三郎的抚恤金昨日就下来了,还没发下去,这次让你沈伯给你做主,那三十两银子都给你留着,他莫家人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沐初晴抱着莫子逊出了门,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顺着记忆朝西营村口的那天然溶洞跑去。
看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知道那摆渡的船家还在不在。
行至溶洞口,见船家老伯还在,沐初晴松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却张嘴就是哭声,摆渡的老伯也是西营村人,一看沐初晴这副样子,连话都没有说,直接从沐初晴手中抱过孩子放到船舱里,船桨用力摇动,顺着水流朝外飘下。
船只进入溶洞中,更显漆黑与幽深,除了水流声之外,就剩下偶尔几只蝙蝠飞过的声音,静得可怕。
船家老伯见沐初晴坐在船上还是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叹一口气,放下船桨,反正这是顺水路,就算不划也慢不到什么地方去。从铁壶中倒出一茶缸水来,递给沐初晴,“莫三房的,你自己先定定神,一会儿去了城里,你还要带着孩子去看医生呢,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成?”
喝下船家老伯递过来的水,沐初晴哭干的嗓子终于换过口气来,深吸一口气,道:“谢谢老伯,我心里有数,三郎去了,我更得撑着。”
船只出了溶洞,水流速度更快,半个小时的水路一闪而过,到了镇上,沐初晴掏出五文钱给船家老伯,却被船家老伯推了回去,“哎,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赶紧带着娃去医馆看看,这钱你还是留着给娃看病买药吧!再说,你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呢!”
目送沐初晴抱着孩子走远,船家老伯这才回了神,烟杆子在河边的石头上磕了几磕,悠悠叹道:“老莫家真是作孽哟……”
从家中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半黑了,经过半个多时辰,镇上的人家大多已经点起了灯。
沐初晴只顾抱着莫子谦往医馆赶,黑不溜秋的,压根没注意到伸向她脚踝的一只血手。
感觉到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滑滑湿湿的,沐初晴第一反应就是有蛇!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镇上原本亮着灯的人家纷纷熄灭,看得沐初晴一阵心凉,怀中的小家伙扭了扭身子,原本莫子逊已经昏睡过去,现如今也被沐初晴这么大动静的一声尖叫喊醒了。
“娘,怎么了……”莫子逊说话的语气十分虚弱。
“娘没事!小逊,你稍微等一下,娘马上就带你到医馆了,去了医馆买点药,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沐初晴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同莫子逊苦笑一声,狠狠地朝着脚下的“蛇”踹去。
谁能想到,脚下的‘蛇’竟然发出一声闷哼。
这不是蛇!是人!
沐初晴瞳孔猛地睁大,“小逊,你先站一下。”
将莫子逊放在身后,沐初晴想要抽脚,没想到那躺在地上的人攥得越发紧了,不得不用手去掰。
“叮……检测到中度伤患一名,伤患全身骨折三处,腹腔中出现两处出血点,利器洞穿肺部,建议迅速购买止血散。”
“叮……自动弹出窗口,止血散购买特价,所需信任值为2。”
“叮……检测到宿主沐淘妈共有信任值为3,建议沐淘妈立即购买。”
沐初晴一愣,这才想到,似乎她手上就带着诊病手镯,先前真是急昏了头,先探一下莫子逊的伤势,若是无碍,那哪需要跑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