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李烬歌想起了白日里太傅不要命地嘱托,沉着脸带着高公公往后宫的方向走。
高公公一向头脑活络,见他走得方向和平常截然不同,就欣喜地猜想皇上终于要开窍了,吩咐了身后的小太监几句。
小太监领了命悄无声息地小跑走了,他这是给各个宫报信去了,好让各位娘娘做些准备。
李烬歌也不知今晚该去哪个宫,只漫无目的地走着。按礼数,应该是去皇后的宫里,但是一想到她端庄板正的模样和朝堂上丞相刻板的嘴脸,他就提不起兴趣。或许应该安抚安抚太尉,他是一众朝臣里最沉不住气的,只是……他家爱女是哪位嫔妃来者?
已经入了秋,晚风中带着一丝凉意,李烬歌嗅着一路馥郁好闻的桂花香,越走越深,忽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古琴声,长调幽扬,短调柔脆,吟揉玉掩,泛音仙灵。
循着愈来愈清晰的古琴声,他走到了一个宫门前,发现门前连盏灯笼都没点,他就着清微的月光识出了匾额上的字——朝喜宫。
他往里走去,刚迈开步子,又想到自己以前接触女子的经历都是以厌恶和尴尬收场,只好转身对高公公吩咐道:“你在这候着吧。”免得自己出丑被他人看见。
高公公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惊诧,但就算他感到奇怪,也不敢质疑皇上,只应了一声就在门边垂着头站下了。
李烬歌继续循着琴声向里走去,一路上桂花香也愈来愈浓烈起来。
最后他在后院寻到了琴声的源头。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坐在桂树下,正在弹奏一把置于她膝头的古琴。她只身着了一件半透的亵衣,走近就可以看到那层轻薄的亵衣下她婀娜的腰肢,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璧无暇,月影透过桂树斑斑驳驳地洒在她的身上,晕出清清浅浅的光圈。
四年来,选秀选过两轮,他的后宫一直充实,他却从没见过自己的那些嫔妃,所以此刻他虽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她究竟是谁。
在晚风瑟瑟的秋夜里只身着一件亵衣在院中露天弹琴实在有些伤风败俗,李烬歌心里微觉荒唐,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向她越走越近,忽而他又想到先前瞥见高公公嘀嘀咕咕给小太监吩咐事情和小太监小跑着离开的模样,他心里了然,既然穿成这样在院里招摇的弹琴,定是得了信期盼他来宠幸的哪位嫔妃。
那白衣女子颜如渥丹,粉白黛黑,一双明眸宛然水中望月,唇色朱樱一点,她只柔柔地一句:“臣妾名唤霏烟。”就叫李烬歌一向冷硬如铁充满防备的心脏柔成一片,渐渐痴得什么都忘了,连对方没行礼都没发现。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扶上她的手臂觉得有丝凉意,就脱下外衣罩在她的身上,令她和自己一块儿进了殿里。
一夜春色缠绵尽,李烬歌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秋夜里,人生第一次领悟到了最娇媚的春光。
第二日他早早地去上早朝,退了朝又想起昨晚难忘的缠绵,唤来高公公就要赏赐些什么,但他又不知道她是什么阶品,心里想着无论是什么阶品他都要按贵妃礼赏她,嘴上问高公公道:“朝喜宫住的是哪位娘娘?”
高公公一想自己昨晚在黑漆漆阴森森的朝喜宫外头等了皇上一夜,心里咯嗒一下,实在不知他这又是唱哪出,只好吱吱呜呜道:“朝喜……朝喜宫里是……是哪位娘娘……这、这奴才……也不知道……”
“荒唐,你一个掌管内务的总管竟然不知道各个宫里是哪位娘娘?”李烬歌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高公公两股颤颤:“奴才、奴才这就去查。”他哪里会不知道宫里有哪些娘娘,可朝喜宫从先帝尚在时就荒废了,至今都已有十八年了,哪里可能住着什么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烬歌回忆昨晚自己在床上一展的雄风,觉得自己的厌女症应该是好了,大手一挥就要赏赐。
高公公:皇上你昨晚一人进了已经荒废十年的朝喜宫,还吩咐不许打扰,里头又残破又阴森的,哪有什么娘娘,皇上你……?
李烬歌:???
沉璎:是啊你家皇上阳痿多年,睡了个鬼还以为自己的阳痿治好了。
高公公瑟瑟发抖:???我、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李烬歌:是我暴君提不动刀了,还是你这只鬼太飘了。
第3章 嗜杀成性的阴鸷暴君(2)
沉璎百无聊赖地趴在房梁上,望着几个太监抬进来几个箱子,他们匆匆进来放下箱子又匆匆走了,没敢在这里多待,想来是对这荒凉阴暗的朝喜宫有些怵惧。
沉璎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都是真丝绸缎、金银首饰,对于她这么一个厉鬼来说,接触这些活人之物是十分耗费法力的,所以她兴致缺缺地把箱子都给盖上了。
前几日她不过施了个幻术把荒废的朝喜宫变回十八年前的模样,又凝出实体跟任务目标欢好了一夜,她就虚得两眼发昏,足足修养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那些什么女鬼吸食人气、采阳补阴的传说,都是狗屁!
沉璎本以为自己虽是个死去仅十八年的厉鬼,但有差不多修行百年的法力加持,能在这基本没有神佛鬼怪的下界里横着走,哪知由于柳霏烟当年死得凄惨,她的鬼魂怨气重重,而皇宫又是真龙庇护的天子圣地,与她的怨气相冲,她就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没有人气的朝喜宫里,强行出去也非常地耗费法力。
谁能想到当年绝色倾国盛名远扬的柳贵妃,死时只穿着亵衣裹着一介草席就被扔到了乱葬岗?
先帝沉湎酒色,暴虐荒淫,大肆装饰宫殿纵情声色,他还有个嗜好,爱看男女淫亵,往往饮酒时,令宫女与近臣裸体交欢,如有不从,立杀无赦。柳贵妃受他三年独宠,失宠后,先帝命她与宠臣在御花园当众交欢,她不堪受辱,逃回朝喜宫,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死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
因她死得不光彩,史官只记载她暴病而亡,为免传染他人,死后尸体直接遗弃在乱葬岗。
沉璎养了好几日的精神,今晚还是没等来该来的人,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自己出去找他。
李烬歌亲手杀了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取而代之,对沉璎来说他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磁石,所以沉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迷宫般的皇宫里顺利找到了他。
李烬歌今日早早处理完了朝政,正坐在皇后所居的凤仪宫里,既然他的症状好了,按规矩,自然还是少不得要和皇后多培养培养感情的,他打算晚膳也在这儿用了。
赵钰淑入宫后,除了盛大的节日或祭祀场合,私下很少见到皇上,此时有些坐立难安。但她也是个有野心的,更不会忘自己的本分。她将茶稍稍纳凉后递给李烬歌,随后挨着他坐下。
至于伺候的宫女早在李烬歌刚一进来的时候就被屏退了。
室内弥散的熏香混合着赵钰淑身上的脂粉香钻进李烬歌的鼻子,他微有些不自然地用食指背顶了顶鼻尖,当然掩不去任何气味。
赵钰淑见李烬歌只喝茶不说话,伸手挽上他的手臂,贴得更近些,甚至用自己软绵傲人的双峰去挤弄他的手臂,娇声道:“皇上,这是前些日子江南进贡的秋白露,味道温润,不易伤脾胃,您觉得如何?”
李烬歌感到赵钰淑两只温热的手不断揉捏着他的手臂,心底徒然泛起一阵软腻反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加上这所谓的秋白露味道寡淡,实在不合他的口味,反倒是她身上浓重的胭脂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的脑海中,年少时不好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皇上……”赵钰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李烬歌猛地站了起来,甩着袖子就往外走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压不下自己翻腾的胃,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
“皇上……”徒留赵钰淑留在原地,手足无措得简直要掉下眼泪来。
坐在房梁上的沉璎看了一出好戏,正咯咯笑个不停,两只脚丫子戏水般在空中晃悠,尔后安慰皇后道:“娘娘莫哭啊,这可不是你的错,是你家皇帝不争气,怕是个不举的。”
皇后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沉璎笑够了,感到李烬歌已经大步走远了,连忙跟了出去。
李烬歌面对皇后这样的软玉温香会是这种反应,沉璎其实早就猜到了,他这症状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帝淫/荡荒唐,整个后宫的风气都是放荡不堪的。李烬歌尚年幼时他的母妃就死了,他被过继到当时的皇后名下,当时的皇后对他不管不问,常有心里扭曲的宫女们对年幼的他上下其手,掐他的肉,扇他耳光,冬日让他跪在雪地里不许穿衣服,女人对他来说,从来都是魔鬼般丑恶的存在;他快要及冠那年,年老色衰禁欲已久的皇后见他姿色出众,想要和他苟合,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女人全身赤/裸面目扭曲地从背后抱住他的模样,她下垂的双峰贴上他的脊背的恶心触感。
所以他自请离宫,逃到边疆,练就一身蛮力和铁血之躯。在他的父皇纵欲过度暴毙而亡之后,率兵杀回京城,杀光了那些同样荒淫无能的兄弟,登上了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