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今宁澄住在宁宅,也忙着修缮的事宜,但对于宁后这个姑母的礼数却没有半点的荒废,每隔一段时间必然是会递上拜帖入宫来请安问候的。
今日午睡过后的时间,宁澄又到万春殿这儿来请安了,姑侄两人说话,苏言与阿池从旁陪着。
“澄哥儿,近来可还应付得过来?”宁后笑着问面前的宁澄,今天见着侄儿过来请安心情甚佳。
“回姑母的话,侄儿近来一切都好。侄儿除了将本宅的西院收拾了一番之外,还把京郊的几个庄子也拾掇了一番,到时候言表妹和阿池若是在宫中待得烦闷了,也可出来散散心。”宁澄笑着看着坐在旁边的苏言与妹妹阿池回道。
“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自个儿硬扛着。这样一番动作工程使费可不少,虽说田产是分到了你手头上边,可是离着那秋收上交租赁钱银还有一些时候呢。手头必然是紧的。”
宁后听着正想让兰姨去取些银钱出来,却听那宁澄开口道:“姑母真的不用,从前有姑姑您照料,宫学每年发放的年金并没有画出的地方侄儿存在,如今也是一大笔银钱,还是十分充裕的。”
“加之,前几日去商行那边购置材料雇佣工匠的时候,萧兄他正好经过,从旁帮忙开口议价,也省去了一笔。”
宁澄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实则骨子里头十分硬气,并不喜无端受人恩惠。在修缮这一事上头,宁后好几次想出手帮忙,却无一不是被宁澄婉拒了。
“如景倒是个好孩子,近些日子却少见他进宫来见他姐姐。到时候如有机会,本宫也得亲自谢谢他。”
宁后笑着点头,她向来与萧如清交好,连带着自然对她这个弟弟另眼相待几分。加之宁后从前在东郡时候,就因着苏言那次惊险和萧如景有些交际,宁澄这么一说,宁后更是欣赏。
苏言在旁听着宁后夸奖萧如景,心里却想起了常在自己身边的宋谊那小丫头。萧如景与宋谊安利认真论起来是舅舅与外甥女的关系,但实际上页不过差个八九岁而已。
所以宋谊她从不把自己这小舅舅放眼里,总是直呼其名,萧如景倒不是很介意,只是每回儿让萧妃逮到了,总得责怪宋谊目无尊长,有失礼数,让她好好喊萧如景舅舅。
背过身宋谊便对苏言说自己并不喜欢喊萧如景舅舅,明明是那般不正经的人哪里像长辈。尽管如此,丝毫不影响宋谊喜欢萧如景,常盼着他入宫跟自己玩,给她带着新鲜玩意儿,说新奇的事情。昨日过来还抱怨萧如景最近没来宫里呢。
“确实,那日碰见萧兄之后,好像听说跟几个朋友出城去了,这几日都没在城里。”宁澄说着萧如景这几日的去向。
苏言看着垂帘后边有个小小的探头的身影,能够在万春殿这般来去自由,胆大妄为的丫头,除了宋谊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宋谊偷偷在外头瞄着不敢进来,只因为宁澄在这里。她因着宋谧牵连常常被考教功课的缘故,看着这些才名在外功课厉害的人就有些发憷,如现在坐着的连任三年的年考魁首宁澄。
第55章 挖坟
55、挖坟
京郊九义山一带多为埋葬忠义先烈的陵墓,特别修建了陵园和祠堂进行供奉。当年余琦为边地战事而殉职, 因而尸骨也被从幽州台风光送回九义山这里厚葬, 在忠烈祠堂当中也设立了牌位, 在陵园之中受不绝的香火供奉。
毕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余将的埋骨之地早已由新坟变作了旧墓, 这里碑墓林立,说来要不打草惊蛇的找一处坟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白心道这一回儿跟着萧如景, 真是深陷于一件大事当中了, 越往深处探究此事越发牵连甚广。原本案件也不过是一件被误判了的杀夫案而已,慢慢查下去,此事不仅事关宁婉这个后宫妃嫔,且极有可能还涉及边防要事。
从义庄里头逮到了人以后,当天萧如景足足耗了一晚上, 反复的盘问才让那女人嘴上松动了一些,从中套了一些话出来。那女人一开始嘴硬矢口否认, 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宁婉, 更不可能认识当今宫内破手恩宠的昭仪娘娘,
问道后来实在疲倦了,同样的问题多次询问才露了马脚。综合琐碎的信息,可以知道这个女人最早是在东郡遇到宁婉,而后逃难到幽州台一段时间, 从余琦调任幽州台才重新又见到了宁婉, 并且提供了使得伤口恶化, 伪装自然死亡的药物。
萧如景在盘问过程中, 还在这女人的手腕上头发现了以狄戎当地特有方法编织的百草编花装饰物,他不动声色试探的聊了几句狄戎生活习惯的话,套了些话。很有可能这个善于使用毒药守口如瓶的女人根本不是一个大昭妇人,而是狄戎异族细作,那便不是内部问题那么简单了。
如此漫无目的在墓园里头找也不是办法,皇家修缮的忠义陵园里头有些守陵的宫女,平日这些陵墓都由她们洒扫照看,供上清香,自然是比他们这些外来者熟悉得多。
于是孙栩便被萧如景忽悠着去问那正拿着扫帚清扫墓前积尘的素衣小宫女了。孙栩平日看着甚是傲气不好惹的少爷模样,平日少与同龄的女孩子说话,现在看着颇有几分害羞的模样。那小宫女兴许是瞧着孙栩长得俊俏好看,笑着多与他说几句,这一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孙栩的耳朵居然红了个透。
“小栩儿这样子看着甚是有趣,好皮相到底是占便宜些的。平日他对着阿白你的时候也温顺得很,偏生对着我的时候凶得很。”萧如景远远看着,不由调侃了句。
“那还不是你当年没事最多造的孽。”谢白道。但平心而论,放在上辈子谢白是决计不敢相信处处与他作对的孙小霸王,原来是这般容易害羞的性子,甚至会对他百般维护。看来,上辈子他似乎对孙栩有些误会。
“问到了,余将军的墓在西边,穿过松林就到了。”孙栩从那边跑过来,将自己问到的结果告诉了两人。
“好,既然打听到了了,我们走吧。”萧如景拉着孙栩转头就走。
“上哪里去?好不容易找到,不过去?”孙栩问萧如景。
“不着急,已经知道地方了就可以了。咱们先去找地方休息休息,保存好体力,养足了精神头,今天晚上好干活。”萧如景勾着谢白与孙栩的肩头道。
就是白日这次九义山的陵园都十分冷清,夜幕之中更是萧索得很,此处不比皇家陵园那般守卫森严,皇皇巍峨,倒是寂寥得很,真如人们常说的生荣死哀,平时再是战功赫赫,功高一世,在这陵园祠堂里头也不过是碑石一块,牌位一处罢了。
三人披着与黑夜一色的外披穿行在松林里头,萧如景走最前,年纪最小的孙栩在中间,谢白殿后,接着月光投下在林间的一点光亮缓缓地前行。
上辈子谢白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作出掘人坟墓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这事情且不说掘的是忠义烈士之墓,若是被人得知,定会获罪,受尽口诛笔伐。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的目的,你这么挖了打扰人家死后安宁,也是十分有损阴德的。
谢白心中默默向地下先人告罪,拿起铲子准备挖下去,却听到旁边的孙栩拦着道:“阿白哥哥,你歇着,我来便是了。”
铲子被孙栩夺了去挖,到底是多年旧坟挖起来费力些,萧如景本质上还是个少爷弱体,几铲子便没有力气,便喘着气儿,抱怨这半夜挖坟不是人干的事情。
“萧如清你手脚快些,别耽误工夫了,等会儿若是人家来巡夜便前功尽弃了。”孙栩看着萧如景停了手,便瞪着他道。
“小栩儿,你这不地道,阿白是兄长,我也长你几岁,怎么这待遇就天差地别呢?”萧如景有些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拿着铲子认命的继续挖。
耗费了不少功夫,才总算见了乌沉沉的棺木从坟土掩埋之中露出了一角出来,几人迅速合力清了棺盖上头盖着的土,拿了工具撬那订死的棺盖。
原先的皮肉早已腐蚀化土,唯有些尸骨还在原来的铠甲之中。萧如景先行从怀里头掏出一副布手套戴上,跳到那棺木里头,拿出兜里的火折子吹凉了些,照着去检查那仅存在棺中白骨。
旁边的谢白与孙栩虽也紧张检查的结果也只能在旁等着,充其量为他守着看看周边的状况。谢白可以看得出萧如景的脸色不轻松,他这人什么都不当回事,这样愁在眉头的状况确实少见。
萧如景查看了贴近腹部的几根肋骨后,目光又转向了尸骨身上所着的衣甲,周边查看一番过后才从棺木之中跳了出来。示意谢白与孙栩帮忙把棺木重新处理好,过后三人在墓前深深鞠躬,萧如景双手合十诚恳道:“余将军,晚辈萧如景此番对您多有冒犯,但却也只为查明当年的事件,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若您泉下有知,请您包涵原谅,保佑冤情早日昭雪。”
离开墓园之后,几人匆匆赶回到孙家在京郊的庄子里头,此时谢白才向他问起了刚刚开馆检验尸体的情况。
“如景,你刚刚一番检验,情况如何?”
萧如景提了茶壶给自己还有在座的谢白和孙栩都倒了一杯茶,看起来要谈的不少。他缓缓开口道:“当年余将军与异族作战时候所伤之处在于其右边腹部。根据那妇人所言,自己当年在幽州台调配的有毒药剂是加重伤势,阻止伤口愈合的。今夜验尸的时候,靠近腹部的肋骨有箭伤的位置确实可见发黑的痕迹,证明死前曾经有毒物渗透此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