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谢白对于宁家印象不佳, 主要也是因为眼前这一帮子不学无术,平日里头就喜欢欺男霸女的宁氏子弟。这样子看着哪有半点学宫子弟的样子,分明一帮无赖。
“陈督学好!您是锻炼练武场回来吗?您问最近有没有人打架,学生不清楚,听说好像最近有人喜欢在园子那边约着打架。”
陈督学虽只是天枢班的督学,但黑脸阎王的威名可是震慑整个宫学的,他最恨学生无事生非,聚众生事,凡是被他瞧见,不管你是哪个班的,后边什么靠山,一概重罚,一顿棍子抽得你悔不当初。
围着宁澄的几个宁氏子弟,闻着陈督学的名字脸色立马变了,把宁澄的书往地上随便一扔,扭头拔腿便跑掉了。
谢白见宁澄之困已解,也打算离开了。却没想走了一段后头有人喊他,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受困的宁澄。
宁澄定定的看着谢白,眼睛黑沉,显然已经知道刚刚宁氏过来寻事的人是让他给摆了一道的。“谢公子,方才多谢。”
谢白看得出来宁澄与宫学当中其他从小过惯了优渥生活,锦衣玉食的高门公子哥不一样,他手上有明显的干惯了粗活的茧子。
初来乍到这宫学时候,大多事情需要学着自力更生,贵族子弟们大多叫苦连天,诸多不适,而宁澄却适应得很。很显然,宁澄那比起同龄早慧沉稳得多的性子也与他的经历有关。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顺势而为罢了。”谢白觉得两人站着这路上吹着冷风说话也奇怪的很,便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又折回来。一块儿走吧,你今天早些回去吧。”
两人边走边聊着,谢白本与宁澄关系说不上有多近,有些话本来也不好开口。接着今日说开了,谢白便顺道劝了句:“宁兄,任着他们这般纠缠也是实在烦人,忍着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宁澄面上露出些隐忍为难的神情,才缓缓道;“姑母送我来这宫学是望我读书上进,也不好闹出什么或给她平添烦恼。”
宁后既然如此看重宁澄,如若知道这事儿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宁澄想收拾这帮不学无术的宁氏子弟,去一封信把一群人随便寻个由头踢出宫学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不过宁澄忍着不这么做,显然是不愿太过依赖他人,想自己解决这事,倒还是有几分气性。谢白不着痕迹的提了句:“虽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但非常时态时候,武力有时候效果也不坏,特别是对付这种总是恃着人多势众的人。”
宁澄看着谢白,面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宁澄印象当中,谢家这小公子话少低调,虽说为人冷淡些,看着也是极斯文温和的样子,竟没想如今说出一番如此胆大妄为的话。
“穆兄,这么巧。”谢白看着走在前面熟悉的身影提高声音打了声招呼,宁澄也跟着点点头与其打招呼。同为天枢班同窗,遇着便一起走回去,几人交情也说不上多深,大抵属于互相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在里头吧。
“阿白,倒是少见你如此晚回来。”穆沉为人舒爽,乐于交友,之前谢白不过偶尔聊过几句,便被引为好友了。“今日是何缘故耽搁到此时。”
“漏了些东西,正好碰见宁兄,聊了几句,还正好说到了你。”谢白回答道。宁澄听出这话不对劲,却不知谢白因何缘故说出这无中生有的话,只好按兵不动听着他说下去了。
“哦,你们聊了我些什么呀,可否说来听听?”穆沉听着谢白这么说了,马上来了兴趣问道。
“说穆兄功夫好呢,虽说我们一众宫学弟子崇文修德,以文道治理天下。但终究身为男儿,没有些拳脚功夫傍身也是不妥。宁兄十分想向你学些功夫呢。”谢白平日看着不爱开口十分话少,但认真起来编瞎话的本事倒不比其兄谢瑜差到哪里去。
“是吧,宁兄?”谢白说罢有看向旁边的宁澄。宁澄此时也听明白了谢白的用意,便也顺势点点头。跟穆沉打好关系,并无坏处,即使自己一时之间治不了宁家那些人,旁边有穆沉在,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是吗?下了学时候一同练练便好,你我同窗有什么不好说。”穆沉性格十分慷慨,彼时前世可以路见不平出手帮谢瑜,如今话说到这份上没有不答应的。
越是考期将至,萧如景来谢白的房间就来得愈发的勤了。萧如景来了谢白也不干什么正经事情,就赖在那儿喝茶,剥花生,自语自语的唠叨。
“阿白,今日突然这宁澄与穆沉就这般熟稔了。你别说中间没有你的原因。就这么不见一会会,你又做了什么?”
萧如景今日傍晚瞧见三人一同回来,便觉得其中有了些蹊跷。见着面前看着书的谢白不说话也没有否认的意思,萧如景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感叹道:“如今这学宫之中,倒还真是只有你谢白懒得做不想做的事儿,却没有你办不到的了。假以时日,若是让阿白入了朝堂,岂不是...”
“慎言。”谢白压住了萧如景未说完的话,不让他把这话再往下边说了。“还有,你差不多也该回去自己房间了吧?”
“我爹叫我少说话,你又让我慎言。这日子好没意思呀。”萧如景有些无趣的又拿起花生剥了起来,一晚上花生壳成了堆,此时却没有半点挪窝动身回自己房间的意思。“我一回去,讷言逼着我勤奋读书,准备考试了,就更加没有意思了。”
萧如景的书童叫做讷言,估计名字是萧右相取的。如今年考在即,讷言也是受了萧右相的命,日日死死地盯着萧如景读书,恨不得直接上绳子锥子给他悬梁刺股了。
“阿白,要不你看在我如此可怜的份上收留我一晚,成不成?”萧如景在这儿躲了几晚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守一,送客。”谢白并不理会萧如景的这一套。
年考过去之后,宫学的冬休开始,学生各自收拾东西回家过年节一家团聚。谢白出宫学,远远便瞧见了谢府的马车等在那儿,便一同出来的萧如景道别了。
“那阿白咱们便春宴上见了。”萧如景挥手道别时候如是与谢白说的,即使此时年考的成绩根本还没有放榜,说的却像是如同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儿。
谢白坐马车回到阔别将近半年的谢侯府,谢夫人披着大氅立在府前,几个丫头陪在身边,早早就在在门口等小儿子回来。
“白哥儿,瞧着又长高了不少。”谢白一下马车,谢夫人就忙不迭打量着儿子周身,伸手摸着儿子的脸又有些心疼道:“人都说这宫学里头日子不好过,瞧你这回回来确实瘦了些,在那儿日子过得很是清苦吧。”
谢白摇摇头安慰了母亲几句,两母子才进了门。谢侯大理寺那边年末要整理一年处理案件的卷宗,还需完成上呈的文书,连着几日都没回来。谢瑜北衙年节冬休其实比宫学早些,不过说想年节前回去东郡小姨三娘那边看看。正好郑成珏也会去陪郑国公过年节,便顺道一块儿过去一趟。
谢白听着谢夫人说谢瑜的去向,心中暗暗讽道,谢瑜去这一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哪一桩事情是顺道的,哪一桩真心要做的?
第46章 春宴
46、春宴
年节时候, 随着宁婉的离开, 皇宫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万春殿里头每日早上众嫔妃照例过来问安, 衣香鬓影的, 也像从前一般在妆发上头和口舌之间互暗暗相较着劲儿。很难想就是这么一群女人竟然在不久前立场达到了从所未有的一致性, 站到了一块儿同仇敌忾的对付宁婉。
穆夫人也回家与儿子团聚过年节了。苏言现在每日更多跟阿池待在一块儿,两人正一块儿坐着说着话,锦笙进来说,澄少爷过来了。
阿池听着自己兄长过来了,面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期待的看向旁边的苏言。苏言笑着点头让锦笙把人请进来。
宁澄对宁后这个姑母极为尊敬, 唯恐礼数有一点不周全。每日起得极早,就为着赶在嫔妃过来万春殿问安前先给宁后请安,宁后多次劝阻, 宁澄还是坚持着, 宁后也由着她去了。
在苏言看来, 自己这个表兄的生活极为简朴, 大多时间待在自己房间里头读书, 偶有出门便是给宁后请安或是过来苏言院子这边看妹妹阿池。
锦笙自东郡以来就在宁后跟前伺候, 极有眼力见, 见着宁澄这时候过来了, 定然是直接在宁后那边请了安就顺道过来了, 想来没有用过早茶, 便让宫人准备了茶点过来。
“哥哥。” 一见着宁澄进屋里来, 阿池便喜不自禁的跟自家兄长打招呼。
“澄表哥,恭喜恭喜,名列前茅。”两兄妹说了会儿话后,苏言才眉开眼笑的与他道贺。昨日宫学才送了年考成绩,宁澄这次考得十分出色,在宫学弟子仅仅次于穆沉。
听着自己这公主表妹这么夸赞,宁澄也笑,略有遗憾的说道:“公主您过誉了,在学业上头还是远不如穆兄。”
“穆师兄是很厉害,但表哥你也不差。”苏言是穆夫人的弟子,而穆沉是穆夫人的儿子,所以与别人说起时候总尊称一句师兄。“再说了师兄,他有先生这般厉害的母亲,自然不会差。表哥你兴许加把劲明年能胜过他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