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笙走进来便看到那二人在下棋,这情景竟是无比和谐顺心,“等会儿再下吧,一会儿饭都凉了。”
路昭华一分神棋子落错了地方,便满盘皆输,果真是美色误人,“宜苏棋艺有长进,不过还是得防水才能赢,还得多提高一下修养呀。”
宜苏气的咬牙却啥也不能说,只能说了句承让便让西山把棋盘收走了。画笙将粥与小笼包花菜卷等等一样一样的摆出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做了做。”
这香气比那凉透的红枣兰蔻糕不知道好了多少,路昭华拿汗巾擦了擦手便在她站着旁边的石凳坐了下来,“宜苏时常提起你厨艺如何如何,上次酉学只是粗茶淡饭便可看出端倪,今日这就莫要自谦了。”
试问谁不喜欢听夸奖的话语,尤其还这般含蓄,画笙笑的眼睛弯弯的把木筷递给他,“听说你胃口不大好,不过多少也得吃点。喔,对了,这汤药饭前喝,我差点给忘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幸他尝不出味道,只是忍受这熏人的药气,“药方西山已经收好了,这碗药多谢你费心了。”
宜苏自顾自坐下用饭,只觉得自己多余的很。画笙吃的很少,不一会儿就擦了擦嘴站起身四处溜达去了,没喝酒的路昭华果然正常许多,不会说一些让她为难心烦的话,到底是自己想多了,以后还是坦荡一些。
路昭华示意西山过来,“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西山点点头出了院子片刻便拿着一个方形木盒子回来递给他。
路昭华将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便是画笙心心念念的那把团扇,“上次你六哥将扇子落在了我那里,没有及时给你,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画笙拿起来把玩,触手冰凉,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似乎比七巧阁平日做的东西更加精致,“上次看见觉得有趣儿,拿来手里却也是俗物,不过还是谢谢六哥啦。”
“没关系,这都是六哥应该做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宜苏狠狠瞪着路昭华,今日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下了一宿的棋赢得却不光彩,路昭华,咱们改日再战。
画笙还特意带了诊脉的小枕头,见他吃饱喝足收拾完狼籍便闷不做声的坐在他身旁,搭着他的手腕脸色凝重,“心思郁结肝火虚旺,根本不利于肃清毒素。若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便是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治好你也没用。”
路昭华将袖子扯下来,才白一张脸,“大夫啊,我怕是得了相思病,这该怎么医治呢?”
宜苏跟西山都很有眼力见的回避,画笙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相思之病医书上并无记载,还恕我医术不精之罪。”
路昭华看她又要仓皇而逃,赶紧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你说你有心上人,可是百里棠的那位沈书沈公子?你不必怪宜苏,种种皆是我威逼利诱,画笙,我做的那些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旁人有何干系?我喜不喜欢他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谦王爷,你我萍水相逢却这么死缠烂打实在让我厌烦的很。如若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见你。”画笙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用力将手腕挣脱出来,那人也放弃了禁锢自己的心思,便轻松挣脱然后转身离去了。
到底是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也知道路昭华不会再回头。她走的这条路太艰辛,路昭华陪着自己会更艰辛,他或许会被天下人唾骂,因美色背弃自己的国家。他从高位摔下,本就不可能再爬回去,她又怎么舍得路昭华为自己受如此奇耻大辱?而且戚姐姐心思明确,恐怕路昭华暗地里已经帮了不少忙,不能再错下去了。
路昭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画笙她对自己当真没有半分情意,真是可怜自己一厢情愿。宜苏站在窗边围观了一切,转头从暗阁拿出两小坛从悬邑寺后山带回来的桃花酿,“大老爷们的,醉一场就重新开始,有什么大不了的?”
路昭华并未接过他手中的酒,只是黯然起身,在走出院子之前声音暗哑的说了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你照顾好她。”
宜苏心里一惊,画笙,怕是你真的要失去这个拿性命来关怀你的人了。扪心自问他没有路昭华做得好,换句话说,他也是在路昭华羽翼下寻求庇护,他几次涉险并倾尽千金换回百里棠医书,如今却是没用了……
正文 第九十章物归原主
第九十章物归原主
这软烟罗并未褪色,只是故人已去,怕是难回来了。画笙更多的是遗憾,路昭华人很好,他应该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不应该被自己耽误。
宜苏抱着一堆竹简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却也知道不该责怪画笙,毕竟这是个两情相悦的事情,只有一厢情愿是换不来好结果的,“明里暗里找到的也就这么多,以后就要靠咱们自己了。”
画笙伸出手来回抚摸,眼睛里是深深的眷恋,“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已经心满意足,耗费这么多人力财力实在是不值得。你代我同他道声谢,我俩怕是不适合再见面了。”
“我不知该劝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劝。你们二人都没错,也都有错。这件事只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宜苏只觉得沈书心机太重,怕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派去监督的人亦是无功而返。
“路昭华不应牵扯进我的事情里,多说无益,还是就此作罢。他看我不过是同旁的姑娘不一样,有几分新鲜感,过了这段时间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弃了。”而由我先说出来,或许他还能一直记着我。
宜苏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只觉得苦涩异常,艰难的咽下去闭了闭眼睛,“也罢也罢,说不定这样才对你们都好。我以后不会再从中做什么,你放心吧。”
“我要参加女子国试,六哥帮我找些往年的试题吧。听闻藏书阁入库不少新奇医书,我也去走上一遭。”画笙放任身体瘫在椅子上,靠着椅子眯着眼睛,懒散的不行。
“好。”宜苏看她险些要睡着了,只能任命的去屋子里找了一块薄毯子给她盖在身上,然后打算离开。临下台阶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六哥,若这两国君王都是我杀父仇人,我该如何呢?”
江氏在树下坐了许久也不见画笙醒来,不过她也不着急,有些事早晚都该说说清楚,虽说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可这顾画笙也占尽了便宜,如今还这么悠闲睡着,着实让人恨的牙痒痒。
画笙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伸向旁边摸了杯茶喝,只觉得睡的口干舌燥的。起身后就看到江氏坐在那里,想必是有备而来,“姨娘等了许久吧,来廊下喝杯茶?”
“不急不急,看你睡的香甜我也就没打扰你。”江氏留下侍女原地等候,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看你眼下乌青这么重,昨夜可是没睡好?”
“蝉鸣躁人心,起来抄了几页经书,谁知写完天就蒙蒙亮了,所以只睡下一小会儿便又起来了。”画笙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蛋,说着竟还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啊,有些忍不住。”
“哪用跟我客气,我连你小时候更狼狈的模样都看过。”江氏笑了笑,自顾自倒了杯茶放在手边,“实不相瞒,今日来找七姑娘确是有些棘手事。而且总觉得七姑娘与我不太亲近。”
“这亲近不亲近哪是面上轻易看出来的,我与姨娘是亲近在了骨子里。前几日还跟三哥聊了会儿天,他见我被六哥欺负哭了还安慰许久。”果不其然,提起顾淮洛她眼睛里的光就柔和许多,这个江氏真的是很看重他啊,爱之深责之切,恐怕顾淮洛背上的伤也是她的手笔。
“是吗?淮洛他最近忙的不着家,我同他也说不上什么话,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那我就放心了。”自从一时冲动打了淮洛,他与自己的距离就更加遥远,有时候看见自己也会绕圈子躲开。
“可不是,我还打算看见三哥让他来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可一整天都不见人,姨娘若是看见他记得提醒一声。”画笙招呼红袖上了糕点轻轻推到她那边,“也不知道三哥口味如何,不如姨娘提一些意见?”
江氏一时语塞,她真的不知道淮洛喜欢吃些什么。“你三哥对这些吃食都不挑,一般不要太甜腻就好。喝的茶种类也多,我实在是记不太清了。”
喜太平猴魁,重甜食,恶寡淡,咸口酸口皆可。画笙只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么多,这个江氏却一问三不知,看来母子间矛盾不少,或许顾淮洛不会是个敌人,“那就好,我跟三哥关系不甚亲近,生怕怠慢了。”
江氏叹了口气,不想再说顾淮洛的事情,“我今日来是有别的事情,沈氏慎儿都有身孕,老爷虽然抽了时间陪她们可大部分还是宿在邱姨娘那里。听闻七姑娘出了些力气,所以特意过来问上一问。”
“哪是我愿意做的,是宜苏拽着我想主意然后一脚把我踹了自己领了功。说起来我也好几日没见过爹爹,是时候去献献殷勤了。”画笙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表现出一副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模样,“刚刚还跟六哥不欢而散,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