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明月，天长地久。”路昭华收敛神色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辞去王爷这个爵位有多难，可他跟皇兄斗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累了，“一天带着官帽，性命就有可能不保。我不能叫她跟我一起担惊受怕。”
“可若你除去爵位，纵你有倾国之富，也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若路昭华贬为庶人，皇帝绝不会就此作罢，而是斩草除根。到那个时候，再想借助民意可就难了。
路昭华心中一惊，可不是，是他把皇兄想的台大度。天地之大，纵然他有心躲藏，可那人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到时候颠沛流离，画笙也是跟着自己受尽苦难，“我本想借着这浑劲一鼓作气，原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我已经想通了，你放心吧。”
“南国有女试，以画笙才能定可夺魁。到时候皇帝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你若真的喜欢她，还是要让她察觉到。画笙只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临时起意，不肯用心。”宜苏翻身大舅哥，心里畅快的不行，恨不得仰天长啸，我要把路昭华踩在下头喽。
“王爷，宜苏公子，顾姑娘将早膳备好了，请二位过去用饭。”西山在屏风后站着听了有一会儿，知道风平浪静也就放下心，看来王爷可是真的上了心。
画笙将头发随意挽上去，坐在桌子旁吃的舒心。瞅着那两个人姗姗来迟放下筷子就打算离开，“既然雨过天晴，那画笙就先告退了。”
路昭华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就来晚了，哪肯这么放她离开，“西山，去端红果茶来。七姑娘好容易来一趟，可要多坐坐。我家后院种了不少罕见草药。说来也是多年前的缘分，承蒙百棠谷主搭救，他还送我一包药籽，让我撒在庭院里悉心照拂。”
画笙憋了一口气还是坐下去，脸上努力维持出笑意，“我做了包子还有粥，六哥快来尝尝。想来王爷吃惯山珍海味，莫要嫌弃我这粗茶淡饭。”
宜苏一言不发的坐在画笙身旁开吃，他可不想搅入二人的唇枪舌剑之中。路昭华也不恼，乐呵呵坐下去，“前几年边关征战，吃糠咽菜也是常有的事情，那时候哪敢奢望粗茶淡饭。我同七姑娘口味差不多，就不劳烦担心了。”
一战败，二战败，三而卒。这人还真是厚脸皮，幸亏她早有准备，“这是我特意为王爷备好的粥，我看你心火旺盛，须得消消气呀。”
路昭华面不改色的喝下去，如若他没闻错，应该是加了少许黄连。只是他味觉尽失，只怕这小妮子要失望了。
画笙疑惑的看着路昭华的面色，冷静自持同往常一样，甚至还多了几分正经，不像是故意忍耐，“王爷，这粥可还好？”
“黄连味苦，只可惜本王已经失去味觉，拂了七姑娘一番好意了。”路昭华面不改色的喝下一杯酸的果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边关不止外忧还有内患，他一时不察被人下了药，命虽是保住了，可味觉却是回不来了。
原来如此，爹穷尽一生研究味觉之事，只当是为了他？只可惜药方初成，一场大火就烧了一切。“是画笙错了，望王爷莫要挂怀。”
路昭华看了看这只主动认错的小兔子，揉了揉她的脑袋，谁知道一不小心竟把她的发髻弄散了，“没关系，咱们两不相欠了。”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我不抵赖你也不许忘。不过是味觉之事，我会帮你的。那个，我是说，我最近翻阅医书偶有通窍，若是看见有助益的药方一定记下来，给你试试。”
正文 第三十三章打胎
第三十三章
“公子，我有了身孕。”陆飘怯怯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心里惴惴不安。她知道他的身份，也晓得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有个解决之法。
沈善书摇着扇子，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银质面具，“你要的，我给了。咱俩两不相欠，你给的我自然不要了。陆飘，我不止一次告诉你，别对我有奢望。”
“公子，我求你，你带我走好不好？我甘愿舍弃郡主身份，只要陪在你身边都是好的。”陆飘跪下去拽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公子，求你保全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你的骨肉。”
沈善书不耐烦的向下瞥了一眼，本打算一脚踢开正好除了那孽种，可转念一想，这陆飘还有利用价值，如此放弃太可惜了。“陆飘，你愿意为我背弃你的国家？”
陆飘止不住的点头，泪流满面，“我愿意，为了公子我什么都愿意。只要公子愿意带飘儿回家，飘儿什么都愿意。”
沈善书蹲下身子扶她站起来，“家中有为难事，你要再等等好不好？你也知道你的身份，我需要时间解决。”
“可是，孩子，我怕我瞒不住。”不是怕瞒不住，是已经瞒不住了。从前她只想着将身子交给公子，不曾想育有一儿半女。如今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便怎么也放不下了。
“飘儿，这个孩子不能要。为了你，为了我，只能委屈他了。你放心，等我们成亲以后还会有更多可爱的孩子。”沈善书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风青，去给夫人准备落胎药。”
陆飘在他怀里闭着眼点点头，心里疼的不行。孩子，是娘亲无能保不住你，千万不要怨恨你爹爹，他比我还无奈。
画笙知道消息的时候愣了半晌，她还兴致勃勃的开了药方，打算替陆飘保住这个孩子，并且拖到足月以后再生产，可惜，就这么没了。娘亲那时十分想替爹爹添丁，可是事与愿违。如今她有这个福分却也不晓得珍惜，人各有命吧。
宜苏伸着手在她前边晃了晃，“可是解气了？她那么欺负你，自己也没落的什么好下场。半夜昏迷的时候送到了路昭华府前，得亏守夜的机灵，不然她半条命就没了。”
画笙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后边写下一个药方，“你拿去给路昭华，女子小产之后容易落下病根，要好生将养着。虽然她往日欺负我，可究竟没什么坏心思，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医者仁心。”
听她说这话，倒像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宜苏狐疑的看着画笙，“从前未曾听闻你懂医术，只觉得你从庄子里回来变了不少。治好了天花不说，如今大病小病也是手到擒来，七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瞒着我？”
“额，这个，这个事情却是说来话长。你也知道深宅大院生活不易，难免会有不长眼的给你加点料。娘亲虽然去世的早可也教给我不少普通医理。在庄子里又碰上位神人，承蒙点拨，略有长进，在药铺里坐诊虽是不可，但是一般的小病小灾还是绰绰有余。”说完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若是今日询问之人是路昭华，恐怕早就露了馅了。
“原来如此，那也算的上机缘巧合。人家对你也算是救命之恩，你可要回报人家。”宜苏并未多想，毕竟七姑娘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若是旁人伪装只怕是在爹爹那里就混不过去。
“对了，王爷他可消停了？不嚷嚷着要辞官了？”画笙赶紧转移话题，那日去谦王府她一句都没有规劝，反倒是冷嘲热讽的好几句，也不晓得路昭华想开了没有。
“他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打算趁机让皇帝削去爵位换一个自由身。可皇家之事的藕断丝连哪是他想断就能断的。不过此事也漏了一点风声到宫里，今儿去上书房训话了。”宜苏并未说到路昭华心意，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他亲自开口比较好。
“对了，你同他认识这么多年，可晓得他味觉是怎么没的？”画笙依旧记得自己许下的话，要治好他的舌头。不然此后数年食之无味该有多可惜。
“听西山念叨过几句，说是自己人下的手，一时不差毒药抹在了茶杯里，幸得百棠谷主搭救，才捡回一条性命。只是药效太猛，那人抱定了让他死的决心，这味觉就此丧失。只是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而且他鼻子灵敏，大多时候就糊弄过去了。”宜苏特意加重了没人知道那几个字，谁知道她完全没有记在心里，只是一味发呆。
爹爹也无能为力的事情恐怕自己也是回天乏力，不过若是能找到那本百棠册，便能找到爹爹粗拟的药方，再加以完善，有恢复的可能也说不定。“路昭华也算命苦，兢兢业业保家卫国还叫别人害了去，幸亏没做皇帝，不然他也变得狼子野心了。”
“你倒是护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居功自傲、胁迫君王呢？”宜苏收起桃花扇插在腰间，从袖中取出一把玉骨面扇，“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寻来，你拿着赏玩去吧。”
虽然前几句话没那么中听，但看在他送礼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了。雕花镂空是极其精细的，触手冰凉沁人心脾，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确实是件好东西。“六哥美意，画笙就笑纳了。”
“我同王爷约好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记得给我做夜宵。”宜苏刚要离开却被画笙唤住，“你不会也要出去？爹爹今日在家，我可是不敢冒风险。”
“我调制了一些粉末，你拿去给路昭华。让下人混了温水用来漱口，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好歹也得试试。”画笙从窗台取出竹筒递给他，“饭前饭后都得用，你可要记得提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