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画笙抱着陆飘的尸体时才明白这个道理,怀中温度渐失,那人脸上没一丝动容。人可以善良至极,自然也可以穷凶极恶。
二人时机来的巧,刚刚好那位贵宾也到了,皇上的事务也处理完毕,移驾六里台。画笙跟着陆飘在她身旁的食案处坐下,抬头打量了打量今日参加宴会的人。
她与陆飘仅次于陆瑾年与百千曦,在她底下还有三四个着明黄衣的少年。陆瑾年对面是路昭华,在他身侧红袖添香的自然是那个冒名顶替的秦笙。而位于路昭华之下的戴着面具的应该是沈善书,抬手时还能露出腕间没好全的红痕。
画笙研习过宫中讲礼法的典籍,今日这座位有些欠考虑,按理来说陆瑾年之上是路昭华,再是皇帝,而路昭华对面的则是别国世子。今日却借机压他一头,而沈善书嘴角还带着笑意,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陆卿酒看她的目光从场内收回,便出声点了她的名,“画笙,我朝今年女子国试的状元。沈世子国内不兴这个,可若你知道她的本事,想必也会感叹一二。”
沈善书拿起一杯酒朝着皇上以及画笙敬了敬,“一直听闻南国人才济济,殊不知小小女子也能得皇上青睐,想必是有过人才能,本世子也愿意讨教一二。”
这刀光剑影画笙也不好置身事外,端了杯酒站起身来笑着说到,“承蒙师傅不吝传授,画笙才有今日。可却万万不敢同世子献丑,一来师傅仙逝不过百日,我自不可辱了他的名声。而来画笙小小女子,万万不敢同世子切磋,只怕是班门弄斧了。”
话已至此,沈善书也不可咄咄逼人,只敬了她一杯酒,“郡主谦虚,那本世子也正不想落得个不怜香惜玉的名声。只是本世子前几日听闻郡主跟王爷好事将近,如今看来郡主何不另择良木而栖?”
路昭华将酒杯重重放于桌上,本以为沈善书知道多加收敛,可没想到还是口无遮拦。画笙见路昭华沉不住气便率先出声,呵呵笑了笑,“我与王爷乃过命之交,岂是那点风花雪月能比得上的?市井之言不可信,不过料想世子也是个喜欢听书的主,这京都城里最好的当属南琼别院,说书评弹样样都行。”
“我兄弟女儿身到底是知道的少,世子若想知道的更深入些,咱俩不如私底下好好探讨探讨如何?”路昭华吊儿郎当得靠在秦笙身上,朝着沈善书扬了扬酒杯。
沈善书不动声色的收下,却还是注意着画笙突然失落下来的脸,脸色亦是灰败至极。只会一逞口舌之快,咱们别的地方见真章。这个秦笙还不错,有点意思。
陆卿酒见惯了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这点浪花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今日没外人,都是自家人。“昭华,不许带坏人家世子!你之前浪荡也就罢了,如今也该收收心,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大哥给你做主。”
“臣弟算着下月初四就是吉日,不如就定在那日如何?”路昭华看了看一旁的秦笙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
“日子是个好日子,就是有些赶。不过无事,大哥会帮你操办的风风光光的。”陆卿酒知道这小子秉性,说谎话的时候总是说一大长串而且不眨眼睛,看来这小子有对策了。只是他儿子不成器,竟然勾结外人来图谋自家的江山。
百千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场内诸人的神色,自然注意到画笙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刚一阵暗爽,就看到陆瑾年朝顾画笙投去的眼神。更气人的是他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桌子底下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头,顾画笙,我一定让你死!
陆飘自打入席后就一直不停的在喝酒,两耳不闻窗外事,喝的脸都红了。画笙自然不能放任她不管,朝着皇上说了两句便扶着陆飘去了偏殿,“这刚好没多少日子,就又糟蹋自己。”
跟宜苏合力把她弄到床上去,两人才坐在一旁喝了口茶。“六哥站了一晚上,累不累?”
宜苏刚想回答她却听到外边的声响,赶紧起身现在她身后。画笙抬头见是陆瑾年,靠在椅子上苦笑两声,“三皇子来这里作甚?来看我笑话的?”
“我说过,他并非良人。若你肯收回心意,我,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多谢三皇子垂爱,画笙不值得。百姑娘很好,家世显赫恭谨有礼,画笙配不上三皇子。”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死缠烂打
第二百三十一章死缠烂打
说来也怪,自打那日宫宴过后,三皇子就一直找些由头送东西进府中来。今日是西域进攻而来的珊瑚手串,明日是吐蕃进贡而来的汉白玉。
画笙手里的松子还没剥完,就又有三皇子的贴身侍卫送了东西来,随手将带壳的松子塞进三哥手里,便起身走到了那侍卫跟前,“今儿又送什么啊?”
“御膳房的糕点做出了新花样,三皇子惦记着您或许喜欢,就让我们送了来。”侍卫招呼后边人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便一溜烟退了出去,生怕这尊大神整别的幺蛾子。
顾淮洛将松子剥了壳放在干净的盘子里,然后伸手去掀这精美的食盒盖子,“啧啧啧,果真是皇宫里的东西,不过比起七姑娘做的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画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憋不住笑出声,“你说我这府中的日子本就难过,这不更让我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你可别蒙我,你巴不得她们找上门来。那天你跟宜苏从宫里回来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顾萤尘快让你俩给气的昏过去了。”顾淮洛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笑呵呵的说道。
“她辛辛苦苦置办的春衣上了我的身,从前还不知她抢了我多少东西。我这也算以牙还牙。”画笙嫌弃的打开食盒盖子,看了看里边精致是精致但让人毫无胃口的糕点,“三哥替我送去夫人那里,也让她知道知道本姑娘的孝心。”
“净让我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也罢也罢咱们再唠一会儿,等凉了我再给她送去,也让她败败火。”顾淮洛笑的跟只偷腥的猫一样,多年都屈服于她的淫贼之下,如今也该翻身做主子了吧。
“这几日爹爹的铺子如何,可有什么来路不明的大买卖?”画笙担心沈善书会抄顾家下手,顾萧心地不算太坏,她也不能拿整个顾家去赌。毕竟这是正主的家,不能毁了不是。
“若说大买卖倒是有好几桩,只是这些爹爹向来是亲自去做不用别人插手,我也不太了解。你怎么突然问起此事?”顾淮洛挠了挠头,这些话羞于说出口。他跟着爹爹好几年,却只干一些打杂的活计。沈氏也是高估了自己。
“我树敌颇多,不想把顾家牵扯进来。你跟在爹爹身旁也该多多提醒,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画笙转了转手上戴的珠子,忽的想起来什么,“三哥年岁也不小了,该为未来做打算。六哥对顾府无心,你也该好好保持着些。”
顾淮洛听了她这话说毫无波澜那是骗人的,只是从小没人为自己这般考虑,只把自己当成个工具罢了。很久很久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你放心。”
凡事都可以轻率的说出口,又厚脸皮的收回。顾淮洛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如今自己却是彻头彻尾的错了。有些人的死去本就是罪有应得。
沈氏跪在莲花软垫上,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攥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旁的嬷嬷为顾淮洛打开厚重的合欢帘,顾淮洛矮着身子走进来就看到这颇为虔诚的场景,勾唇笑了笑,将食盒随意一放,坐在一旁并未出声。
沈氏这越念心里越没底,便由着嬷嬷扶起来最后拜了三拜,“淮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没有跟着老爷出去谈生意吗?”
“慎儿姨娘临盆在即,爹爹哪有心思出门。我跟宜苏都是个不省心的,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我们未出世的弟弟身上。”看她把以前的事情当作没发生,顾淮洛便也照着先前同她说说话。
“当初江妹妹怀你的时候,老爷也是这般,你别同个奶娃娃过不去,咱们可都是自家人。”沈氏抬手给他添了杯茶,看向一旁的食盒,“来我这里那还用的着拿东西,破费了不是?”
“这个却不是我的心意,淮洛不敢居功。”顾淮洛忍着笑意装的一本正经,“来的路上正看到七姑娘在你门口踌躇,生怕您看见她不高兴,故而让我把这个给您捎进来,听说是宫里送来的,稀罕的不行呢。”
沈氏摸着食盒的手一顿,干巴巴笑了两声,“原来是七姑娘啊,前些日子闹的不太愉快。不过也对,退一步海阔天空,萤尘跟风晴就是心气太高,总看不上七姑娘出身。”
“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那淮洛就先告退了。”顾淮洛懒得听她嚼舌根子,拿了夫子推脱就快步离开了。
掀开盖子,已经一点热乎气都没了。沈氏狠狠的将盖子扔到地上,“如今竟轮的着她给我下马威?我呸!不过是个贱人生的野种,我就让你坐实了这罪名,脱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