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公子难得的孩子气,钱老慈祥一笑,扫一眼四个人一致的眼神,故作高深莫测迈步离开。
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钱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公子绝对不会有事,否则钱老不会露出笑容。”
“不过这笑容有些不得而知的深意,钱老知道什么,却不想告诉我们?”
“会不会是公子已经醒过来了?”
“那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公子,没看到他平安无事,我这一颗心都没办法安定下来,害怕得不行。”
四人再次沉默,谁都想去看一看公子有没有苏醒过来,身上的伤口好没好,但是谁也不敢率先行动。
“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就在门口等候,姑娘还在屋里呢。”
有姑娘在,公子定然不想看到他们。
这时候,修宇后知后觉道:“什么姑娘?你们在说哪个姑娘?我没见到城主府有哪个姑娘出入,里面就是一个京城来的小白脸儿。”
尚远三人木着脸转头看他:“京城来的小白脸儿?”
修宇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那些大世家的贵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抢功劳,一个比女人还要白嫩小白脸来边城定然是混军功的!”
三人脸色变得诡异,却谁也没有开口解释。
屋内,楚容好笑的看着装昏迷的人,明明扎针的时候苏醒过来,却装作未醒,并且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这样的段白黎是以往看不到的。
心里柔软三分,特意跑来算账的心思早在这人倒下的时候灰飞烟灭。
不过…
“啊黎,泱泱大国少了一个你又不会灭国,你何苦全部揽在身上?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啧啧,好好的贵公子变成半残废…”
脸色苍白得段白黎继续闭着眼睛装昏迷,只是攥着袖口的手指收紧三分,就像怕被丢弃一样,抓牢了才有安全感。
楚容抽了抽袖子,这人抓得太紧,已经因为他的抽动更加用力。
想也没想,拿起桌上的剪刀直接剪下大块袖子。
“你去何处?”段白黎猛然睁眼,略带惺忪的眸子只有楚容一个,因为苏醒不久,声音有些暗哑低沉。
楚容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装昏迷的人会突然睁开眼睛,随即道:“听说你没有好好用饭,我想给你弄点粥喝。”
边关苦,有饭吃就不错了,哪里会在乎精致营养好克化?
段白黎抿着唇盯了她一会儿,这才扭过头,合起眼睛:“我…想吃面条…”
“不行,钱老说小米粥养胃,你这段时间虐待了肚子,不能任性。”楚容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掖了掖被角,叮嘱一句水太烫,等她回来再喝便出去了。
屋内的段白黎撩开眼皮,片刻之后舒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唇角勾起浅浅笑容:“来得真是时候呢。”
思考着应对之法,确定有把握叫容容消气,段白黎才开口叫了屋外的尚华进门:“军中如何?”
尚华为身为归德将军,更清楚战后之事。
提起军中要事,尚华严肃而冷静道:“我方出战骑兵一万,步兵十五万,历时三日,我方十六万人损失两万三千,重伤八千,伤者无数,战马一千九百匹无法再战,盟军五十万兵马粗略估计损失超过五万,主将裴奕战死。缴获敌军斩刀长矛上万之数,其中可再用者六成,战马百匹,俘虏三千…一切樊客将军已然安置妥当,公子放心,另外,樊客将军命属下转告公子,盟军元气大伤,短时间不会再起战事,请公子好生休养。”
段白黎点了点头,仔细问了伤员安置和死者的安抚,这才彻底放心,道:“尽管如此,防御不可懈怠,趁机叫士兵修养,巡逻批数增多,人数减少,啸云骑暗中戒备,莫要叫人钻了空子。”
尚华连连点头。
段白黎再道:“不日九朝部落兵将将至,歧辖关不再作为主战场,你且让人仔细军粮明细,务必确保两国军士饱腹,这一次,我定要叫盟军吐出我长月郡!”
并且奉上利息!
两人又说了些许旁的事,直到楚容端着碗进来,尚华才躬身告退。
段白黎抿着唇看她。
楚容将手里的小米粥递过去,挑眉道:“看什么看,吃饭。”
“我受伤了,吃不了。”
楚容怔忡一瞬,没想到这个人也有无赖的时候,道:“你想怎样?不会要我喂你吧?”
段白黎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她:“伤口很疼,右手完全没有力气,容容…”
楚容张了张口,认命似的扔下隔热用的湿布,一屁股坐在床边,道:“能自己坐起来?”
其他她很想问,伤得的是手不是腿,是一只手不是两只手!
眼中闪过一抹微笑,段白黎完好的左手掀开薄被,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也许太过用力,精致饱满的额头瞬间渗出汗水。
楚容看不下去,拧眉,倾身,一把揽着他的胸膛,避开伤口,将之半拖半抱扶起,靠坐着。
刚想放手,腰腹一紧,竟是被人牢牢抱住,耳旁是他略带喘息的声音:“伤口很疼,你别动,撕裂了可就流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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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你说的都对4
保持一手端着粥,身躯前倾的别扭姿态,楚容气笑了:“段白黎,这个时候给我装可怜?不解释解释么?”
腰间手臂紧了三分,却听这人装糊涂道:“解释什么?容容,啊黎好疼…”
动了动身躯,腰间手的主人似乎以为她要离开,箍得更紧,差点没被勒吐,楚容一只脚蜷起,跪在床上,另一只脚落在地上,勉强减少身体的酸涩别扭,道:“疼也是你活该,泱泱大国少了你一个就不转了不成?你要记得你这条命是我救下的,你的命就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随意糟蹋?”
抱着她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是虚弱得不行的声音:“对,容容说的都对。”
楚容:“……”
轻哼一声,暗骂段白黎奸诈小人,这么轻而易举的抹除她磨刀霍霍准备的报复,道:“快点松手,好好吃饭!”
段白黎慢腾腾的松手,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规矩得像个孩子,专心等待投喂。
那苍白、满脸汗水的清俊脸庞,眸光如水,眉目精致如画,唇瓣没有一点血色,比以往雅致如寒月多了三分虚弱的美,仿佛随时可能倒下去。
所有的气憋在胸膛,不忍苛责。
楚容暗暗吸了一口气:“……”
单煮小米的粥并不好吃,味道不好闻,吃起来也不好吃,楚容往小米内加了点白米,再加几颗去核的红枣,起锅前洒几粒鲜红色的枸杞,考虑到段白黎不怎吃甜,便没有放糖,而是炒了细碎的青菜。
红枣枸杞小米粥,养气补血,失血过多的人,养气补血刻不容缓。小米养胃,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人,大油腻可不太合适。
“张嘴,吃饭。”楚容绷着脸,不叫自己露出心疼之色,一勺粥,配青菜,喂到段白黎嘴边。
而段白黎听话的张嘴,一口吃掉,眼中的笑意更加深刻,起伏不定的心跳终于平息。
第一次觉得长了一张好看脸十分占优势。
两人一喂一吃,除了碗勺的触碰声,屋里静寂无言。
一碗粥吃完,段白黎脸上露出几分倦怠,看着收拾残局的人,眉目柔和似水:“容容,左右我受伤只能养着,闲暇不少,便陪你说说话?”
楚容瞪了他一眼,什么叫陪她说话?
冷道:“受伤之人没资格自作主张,钱老叮嘱你要多多休息!”
端起空碗,抓走湿布,拎起水壶,楚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直到门被刻意轻轻关上,段白黎完好的左手捂在脸上,丝丝笑意从唇角倾泻。
等段白黎脸上恢复气血已经是五天之后。
受伤的他并没有半分懈怠,反而更加忙碌,手不能动,便动嘴,他说,让人记,一道道命令层层传递下去,将歧辖关安置妥当,而那间屋子人来人往,从日出到日落,门槛好似比平时低了三分。
有尚华尚远几人,有提着药箱来去匆匆的钱老,更有红着眼睛的粗糙大爷们。
而楚容,雷打不动的送汤送药,恰好遇见商量事情的人,能一言不发的将人瞪出去。
“这小白脸儿好生凶悍,不知道是将军的什么人?”不知道楚容身份人难免生气,没见忙着商量大事了么?横插一扛是怎么回事?论军法应该打出去打个半死再说!
不过尚华、樊客几个啸云骑成员不敢动半分,让人自然更不敢动,只能暗戳戳的打探楚容的身份。
对此,尚华樊客等人只是笑笑不语,竟是带了几分神秘。
而大老粗们瞬间脑补:“难道是国师身边的人?所以才这么气度不凡?才这么胆大包天?将军才会乖乖听话?”
不管多忙,段白黎都会在楚容出现的那一刻自觉停下,一本正经等待投喂,脸上没有一丝勉强,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