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木着脸,差点要绷不住踹那人一脚,因为他说了,自家大哥可是挨了一顿打。
但碧玉山庄必须借着这个机会出现在世人面前,否则,有这一次暗中争抢,还会有第二次的争抢,而且地位只会更加高,之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难以撼动。
不怕阳谋,就怕阴谋算计层出不穷,楚容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农女可以和大人物互相撕扯。
当然,女子名下不可有财产,她会想办法将碧玉山庄挂在段白黎名下,这个人身份背景非同小可,纵然此时落魄了,楚容也不会小看他,单看当日一纸无字婚书将她抓在手心、放在面前挡风遮雨就知道,面上温和之人,不代表心里也是坦然光芒。
思索间,两个方家家生子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并且指出方员外收买人为他卖命的证据所在。
县令大人使人前去寻找证据,而后沉声道:“来人,大刑伺候,奴叛主,罪该万死,你们张口之前,就该知道,方家给予你们一切,你们的背主,活剐一万次都不足够。”
两人身躯一摊,惊恐的看着县令大人:“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实话实说,小人只是看不惯方老爷欺辱百姓啊!”
“打!重重的打!身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自觉,生死都在主人一手之间!”刷了大红色的令牌投掷而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个大大的‘令’字叫两人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结实有力的双手掐住他们的胳膊往外拖,很快,嘶吼、惨叫,伴着沉闷的拍打肉体之声,交替结合。
这时候,县令大人又道:“念在你二人大义在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二十廷杖之后,于你二人自由身。”
家生子,一辈子生死存亡都捏在主人手中,仅仅是一纸卖身契的重量。
这两个人哪怕活下来了,也逃不过方家的惩处手段,因此,唯有放任他们自由,才能保全了小命。
而两人的目的便是自由之身,也是他们甘愿出堂作证的原因。
得了大人亲口施恩,口中惨叫消失了,死死咬着牙,汗如雨下,却是不喊不叫,暗自承受着。
县令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容,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手段甚是果决,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简直胆大包天!
“大人,我庄子里还有几个吃里扒外的人,也是亲手按了认罪书,包括一个打算杀人灭口者,多亏了严公子留下的英雄,否则,草民一家可就死绝了。”楚容面带悲怆、一脸泫然欲泣,做足了被背叛、被暗杀,身心疲惫的凄惨模样,叫人看了忍不住恻隐之心悄动。
堂外的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原本只是一桩毒杀案,抓了人,关入大牢也就完了,谁知道,背后竟是这般污秽,看上了人家的东西,不说沟通着买下来而是强取豪夺,罔顾他人意愿,并且残忍的打算杀人灭口,这方员外,似乎也没有表面上的慈善温和。
玉儿一家被带了上来,刚刚小产,此时的玉儿已经失去了神智,傻乎乎的叫着‘孩子’,不时发出毛骨悚然的诱哄之声。
从来没见过官、欺软怕硬的平叔直接在县令大人注视之下…失禁了,任何隐瞒也不敢,竹筒倒豆子尽数说了出来,包括过去七八年侵占了碧玉山庄近万两银子。
万两银子!
众人骇然,都吸一口气,这么多银子,能叫人给活埋了!
刘氏面容都扭曲了,没想到老二家这么有钱,只被贪墨的就万两之多,那么他们口袋里的银子该有多少?可惜银子不是她的啊,楚老爷子也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抓着烟枪的手不停的颤抖,第一次回想自己参与纵然的一切究竟是不是错的。
这还没完,一个好似没有骨头的人被抬了上来,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还能够转动之外,其他的全都软绵绵,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温大叔道:“大人,此人连夜带人闯入我山庄,杀我庄子数十口人,还纵火焚烧,企图将我家姑娘烧死在庄子里,不得已,小人只能言行逼供,叫他说出幕后之人,大人请看,这就是此人亲手按下的认罪书,全书内容都是此人口述,小人叫人记录,真假可询问此人便知。”
唯一能动的眼珠子瞬间瞪大,满是仓皇与恐惧,恨不得立刻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麻烦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至于这所谓的认罪书写的什么,抱歉,他看都没看,甚至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写好。
但是,身上两百多块骨头被一一捏碎了,后背皮肉层层梳理下来,他已经快疯了,比死更可怕的就是想死死不掉!
两份认罪书放在案上,县令大人眸光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只道:“不愧是南城严氏唯一的继承人,手下驯养之人竟是这般艺高胆大,还好有你们,否则…”
楚容微微挑眉,一抹惊诧飞逝而过,大人这是…在抹除她身上的异于常人之处?
一个十来岁的农家女能够从火海之中活下来,并且抓住作案之人,叫人不能不怀疑鬼上身,但是南城严氏圈养的手下那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大人为何这般为她?
【未完待续】
第249章 短命鬼
所有罪证指向方员外,本该竭力嘶吼、大声喊冤的他,却是前所未有的沉着冷静。
做这么多为了什么?不就是后代荣耀辉煌?
纵然跌跤了,没关系,儿子已经被他送走,延续血脉无忧,且,只要他咬死了不开口认罪,这些人还有办法动他?
自然是不能。
思忖片刻,方员外有了决断,那就是咬死了不开口,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做不来屈打成招之事!
但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预计。
“大人,此证据或许力度不够,民女还有一个证据,毒杀一事,砒霜的来历最为重要,它不是用来毒死老鼠的药,而是经过处理,外表上与洁白无瑕的面粉一致,这说明,它用于医治。”楚容自袖中取出准备好的材料,并且叫人送了个大夫进来,正是消失了很多光景,连过年大好时光都错过的钱老。
钱老告老之前,是宫廷御医,告老之后悠闲三里镇,名声在外,手下从来没有就不下来的人,因此,牢牢套着‘神医’的帽子。
于三里镇,九成九都是神医的忠实拥护者,毕竟,没有谁不生病受伤,而得罪一个大夫无异于自掘坟墓,自然而然的,便心生宽宥纵容。
钱老接过写得工整的白纸,亲自送到县令大人身边,而后拱手行了一礼,并未下跪:“大人,草民可以作证,此砒霜的确是来源小人的药铺,前些日子离家办事,谁知道手下人竟是没有查弄清楚,将当成药材使用的砒霜卖了出去。直到这日毒杀一事发生,那不成器的小弟子这才期期艾艾开口,草民才知道事态严重,大人,草民有罪,请大人之罪。”
砒霜可是一味药,用得恰当,可以救人水火之中,当然,尺度不好把握,人们更愿意将之当成剧毒,调配以其他,引作恶的老鼠上钩,进而将之灭杀。
钱老走到尸体前,不顾蒋氏的怒视与推搡,动手截取了一节发黑的肠胃,一节带着淡淡粉色、噎在喉咙的碎屑。
置于火上炙烤,而后贴近冷冰冰的匕首。
层层白烟附着匕首之上,明明很美,却给人一种堕入冰窖的可怕阴森。
砒霜燃烧后分泌一种奇特之物,靠近金属质物会形成白雾。
钱老道:“此毒正是砒霜无疑,用量不大,被害者有三到五天的光景,一点点受尽疼痛而死,能够被噎死,倒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竟是带着隐约的讽刺。
被噎死,人体抽搐几下,便陷入窒息,再之后永远死亡,但是砒霜剧毒,却是一点点折磨五脏六腑,完了折磨四肢百骸,直到每一个位置都疼了一遍,直到疼得麻木,然后悄然死掉。
县令大人手中捏着白纸,上面清楚的写明白了药铺卖出砒霜的时间,人,以及买去的分量,只要一查,一搜,便能知道结果。
方员外猛然抬起头,决定咬死了不说的坚定面容,此时布满了惊恐,恶狠狠瞪着楚容,厉喝道:“简直胡说八道,一个乳臭未干的贱丫头,所说之言怎可相信?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当为百姓做主,为民请命,断断不能相信一个小贱丫头的话啊!”
楚容面不改色,眼神都没有给一个,正因为年纪小这硬伤,正因为身为女子的地位不高,楚容才能走第一时间出面,而是等事情提起来,挨了三板子,这才走出来。
啪!
惊堂木落下,县令大人沉着脸:“本官如何判决,不需要方员外教导,方员外且好自为之吧!来人,拿了本官的令牌,搜查方府!”
“大人!”楚长海顾不得保持自己光洁无暇的名声,盯着县令大人,半是威胁,半是警告道:“大人明鉴,孩子的话怎能当真?说出去会叫人笑话的,远处的知府大人叫学生给他写点三里镇有趣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