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视上她清澈却冷淡的眼眸,四贝勒紧紧地抿住了唇,透露出一丝冷意。
孟辞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怕,她不愿,他能奈她何?
四贝勒眸中一闪而逝一抹讥诮:“果然长本事了,还在怪爷?”
孟辞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爷错了,没什么值得怪爷的。”因为不值得,不在意。
黑眸骤然一冷,他讥诮地扯了扯唇:“怎么?只是一夜就无法忘怀了?还是以为你还能回到十三身边?”
她睁大了眼,好笑地看着他:“爷真是爱说笑,我从未想过再回到他身边,爷不会允许的,不是吗?”
四贝勒闻言,眼中的冷意渐渐消散,神色舒缓了下来:“小丫头,爷是不会允许,这一辈子,你只能留在爷的身边。”语气霸道,不容置疑。
孟辞心里微嘲,呵,未必吧?
只是她什么也未说,因为没有必要。
入了夜,孟辞睁开眼,伸指点了四贝勒的颈间一处,灵力渗入他体内,看着他昏睡过去,孟辞起了身,飞快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孟辞绕过巡视的护卫来到一处墙角,大虎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张开一对金色的翅膀。
孟辞扶着大虎的背爬了上去,搂住大虎的脖子,然后大虎翅膀一扬,飞了起来,迅速地飞出了四贝勒府。
漆黑的夜幕星光闪闪,一轮明月挂在枝头,她不知里面是否有嫦娥,只是从心底里默默地向她打了声招呼,为她祝福,为纪念这一刻离她如此的近。
孟辞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神奇的力量,夜风吹过耳边,甚是舒服,她好奇地摸着大虎金色的翅膀,脸颊放光:“哇,大虎,你的翅膀真漂亮。”
大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当然,我们白虎一族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拥有金色的翅膀,多亏了姐姐与四贝勒的那一夜,大虎的翅膀才生了出来,有了这几日的练习,大虎已经能很灵活地运用这对翅膀了。”
提到那一夜,孟辞脸色一沉,大虎似乎也意识到孟辞的情绪变化,忙转移了话题,声音甜甜糯糯,充满了好奇:“姐姐要去哪里?”
孟辞再次笑了起来,舒适地趴在它的背上,闭上眼,懒懒地道:“随便去哪儿,只要离开这里,远远的。”
※
康熙四十七年
一场废太子的风波骤然席卷了整个大清朝,远在布尔和苏台行宫的康熙当着百官的面废了那位做了三十多年太子的太子爷。
御驾回京后,大阿哥和八阿哥一党因太子被废开始了积极的活动,大阿哥因魇镇皇太子,被夺了郡王爵位,幽禁于宗人府,十三阿哥自回京后便被囚于养蜂夹道,四贝勒闭门不出。
八爷党的官员于早朝上联手保奏八贝勒胤禩为皇太子,被康熙一通训斥。十四阿哥为保八贝勒被康熙打了二十大板,八贝勒被夺了贝勒爵位,八爷党终于暂时偃旗息鼓。
下了早朝,看着四贝勒与众人打了招呼后往外走去,九阿哥冷眼瞧着,与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丝毫不介意被人听到地开始冷嘲热讽:“往常多亲热的一对兄弟,看的人眼馋,如今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十三弟眼瞧着被关进了养蜂夹道,有些人竟还有心情整日在府中念经。”
十四阿哥沉着脸没说话,十阿哥附和着嚷嚷:“可不是,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好好的十三弟落得了这个结局,真是可惜了的。”
“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不怕被人听到。”十四阿哥皱着眉,脸色沉郁。
九阿哥轻嗤一声:“十四弟,你的胆气哪儿去了?当日在乾清宫你连皇阿玛都敢顶撞,这会儿却又说什么怕不怕的?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老十四啊。”
十四阿哥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九阿哥连连摆手:“好,好,好,九哥不说了,哎,我说你,不会真担心十三弟了吧?这算什么?好好的时候彼此瞧不上眼,这会儿人落魄了,你反倒可怜上了?”
“毕竟是兄弟一场,我担心有何奇怪的?不似某些人,往常好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却是避之唯恐不及。”十四阿哥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又阴阳怪气地奚落着。
而那挺拔的背影依旧缓缓朝宫门外走去,似未听到这边的动静。
“嗤,人家念佛,定力深得很,咱们望尘莫及。”九阿哥见状,眼中的不屑更深,嘴上依旧不饶人。
“哎,到底是兄弟一场,十三弟往常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今在那地儿也不知熬不熬的过。”十阿哥皱着眉,话语里满是担心。
一柄扇子敲上他的脑袋,九阿哥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你有空关心他,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家兄弟,八哥如今赋闲在家,自上次保奏失败,皇阿玛待八哥明显失去了信任,还是要多多商量一下。”
十阿哥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点了点头:“哎,还真是,也不知皇阿玛为何不同意八哥做太子?难不成八哥还不如那草包废太子不成?”
“嗤,谁知道?”九阿哥摇头轻笑。
☆、第218章 相见别离
养蜂夹道
破旧的房子外有几名官兵看守,四周的环境也甚是偏僻。
一间房屋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地从门口正打着盹的官兵头上飞过,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然后两人便同时倒在地上。
一个纤细的黄衣女子身影从房顶落了下来,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分别架起两名倒地的官兵倚靠在墙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只是睡着了。
女子脚步轻盈地走到门边,推开门,一阵灰尘从上面落下,被一片白色的气体模样的东西挡在外面,一丝也未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没有任何阻碍地进了里面,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旧茶壶和一个破了一个边沿的碗,左侧有一张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床板,被褥薄的很,也甚是破旧,根本挡不住被子外的寒意。
一个人影蜷缩着躺在被子里,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个蚕蛹。
女子一步一步挪到床前,坐在床沿,伸出手轻轻地撩开被子。
闭着眼的人紧紧地皱起了眉,想要夺过被子,被子却再次被扯了开来。
男人睁开眼睛,不悦地瞪了过来,却在看到眼前之人时,顿时呆若木鸡。
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望向面前嘴角隐隐含笑的女子,吃惊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小辞?”
孟辞含笑瞅着他,对他的吃惊不以为意,打量了一遍他身上穿的衣服,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又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样平淡若多年好友未见的语气另十三阿哥怔住了,恍惚地看着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回来了,在走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却又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微微苦笑,也是,凭什么还要她如从前般喜爱自己?这么久过去了,她怕是早已放下了,所以才能以如此平淡的口吻与他说话。
他应该高兴的,至少他又见到了他,不是如之前般的杳无踪迹。
知道她平安,他的心也安宁了。
他勉强扯起抹笑,神色黯然落寞:“好久不见。”
她更漂亮了,也更吸引人了,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般的清冷气质,又有着寒梅般傲然雅致的容貌。
这么久过去,她变了,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却不知为何,更沉迷了。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要人疼宠的小丫头,如今的她却是一个人也活的自在。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她过得可好,为何突然回来,却发现什么也问不出口。
看她如今的模样自是过得很好,为何回来,似乎也并不需要多问。
她能来这里,除了来看自己,别无他念。
他是否应当高兴?她第一个念着的依旧是自己。
“怎么这样狼狈?你没照顾好自己?”她蹙了蹙如烟的黛眉,看着他的眼睛分明藏着嫌弃。
他微微苦笑,这丫头何时竟说话如此刺心了?
谁知孟辞话刚落,就伸手抱住了他,十三阿哥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般,她……抱了自己?
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抚摸,随着她温软的手心的抚摸,一股清凉的气息渗入了肌肤,他轻轻地颤了下,但是,下一刻却又觉得那个地方一阵热流流过,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起来。
“这样就不冷了吧。”她轻笑着说着。
他的眼眶一阵酸涩,没去多想这样的变化是为何,只是怀里的女子让他贪恋,不想放手,想永远地抱着她。
孟辞刚收回手臂,腰就被他紧紧地搂住,似要把她的腰折断般,她微微顿了下,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任由他将下巴搁在自己肩上,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似地老天荒。
“小辞,小辞,爷想你,想你想的心都痛了,能再看到你,爷真的很开心。”
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的颈,孟辞似被烫着般轻轻地颤了颤,继而垂下了眼睫,轻拍了拍他的背,笑着打趣:“高兴就高兴呗,做什么哭?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