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只得应声顿住,心里不由为十四阿哥默哀,这小霸王遇上冷面四哥,也只有乖乖的份儿了。
“你这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上书房的师傅有教你随意闯进别人书房的理儿吗?”四贝勒一开口就是一顿教训。
十四阿哥涨红了脸,却理亏的没有吭声。
“你这是做什么来了?坐吧,孟辞,给你十四爷上茶。”四贝勒奇异地没有再训下去,语气和缓了些许,冲一旁的孟辞道了句,坐在了堂屋正中左侧的太师椅上。
十四阿哥紧跟着道:“不必让她伺候了。”偷瞧了眼四贝勒的脸色,略松了口气,轻松地坐在四贝勒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又瞥了眼孟辞,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四哥,弟弟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您。”
“你下去歇着吧,这儿不必管了。”四贝勒冲她挥了挥手,孟辞依言退了下去,关上门,松了口气,去了茶房,替换小厮看着热水。
今儿个十四阿哥虽说冲动了点儿,却到底是因她受了呵责,唉,真是麻烦。
待十四阿哥回去了,四贝勒去福晋处用膳,临走前撂下一句:“今儿个不许吃饭,一百遍女戒一遍也不许少。”
孟辞心里腹诽,却低声应了。
落梅轩
“姑娘。”桐儿进了屋,凑到姜云身边耳语了几句。
姜云抿了抿唇,眼中光芒乍现,又很快趋于平静,轻笑一声:“果然是个聪明伶俐人儿,到底我不如她。”
“姑娘这是何意?”桐儿“呃”了一声,睁大了眼,满脸不解。
姜云没有再说,径自站到了窗前,望着院子里花叶扶疏,思绪纷飞。
枉她自视甚高,却终究不如她,即便她得偿所愿,却也终究是困守这一方小院儿,想见爷一面亦是难如登天,连那可怜的孩儿也……
而那个人,依旧如从前般,却得爷信任,得十三爷看重,十四爷也待她不同,日子不知有多自在。
她终究要比自己清醒,即便做了爷的女人又如何?恩宠与失意不过在爷一念之间,那个害了她孩儿的人却恩宠依旧,谁也不可撼动。
她失算了,总以为凭自己可以得了爷的恩宠,却终究是她的自以为是,爷的恩宠如流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即便是那个她恨的人,也自以为可以永远抓着爷的恩宠,多可笑?
她该如何是好?她的孩儿不能白死,如今的爷不过念着她失子之痛,稍有怜惜,想要对付那个人何其艰难?谁能帮她?心里隐隐有个人选,却终究不甘。
☆、第172章 李氏迁怒
同样因大阿哥得了爷的另眼相待,自己与她终究不同,那人始终看得清,只有自己,入了这漩涡,却再也无法脱身。
有些事并非一成不变,凭什么只有自己陷入这痛苦?凭什么她可以安然自在?若是她也如自己这般,不知爷的恩宠能有多久?到那时,她是否还可以如此安之若素?
心里一旦住了魔鬼,便再也无法如当初般清醒单纯,有谁能够不被这繁华迷了人眼?有谁能够永远保留着那份单纯与天真?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有些人身处其中,却总是被迷了人眼,失去了本心,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是夜,月明星稀,云雨毕,姜云软软依在四贝勒怀里,轻声开口:“爷,听说孟辞回来了,奴才许久不曾见她,想念的紧,不知奴才可否见她一见?”
“嗯?孟辞?”四贝勒闭着的眼陡然睁开,蹙了蹙眉。
姜云见他面有不快,轻笑了笑,道:“爷也知道,当初奴才与孟辞一起伺候大阿哥,情分不同,自从她去了庄子里,奴才一直担心的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真想与她说说话,叙叙旧。”
四贝勒沉思片刻,闭上眼,轻“嗯”一声:“既如此,明日爷让她来见你。”
“多谢爷。”姜云抿唇一笑,声音柔柔的,透着欢快的媚意。
四贝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再言语。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李氏听说爷又歇在了落梅轩,一气之下又摔碎了一只茶盏,痛苦地闭了闭眼。
小丫鬟捡了碎瓷片,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碧桃和翠兰垂首侍立,服侍着李氏净了脸,卸了钗环,梳着头。
“哼,让她得意去,一个玩意罢了,我就不信爷能一直宠着她。这府里没了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她能占着爷的怜惜多久?”李氏恨恨地道着,头皮一痛,李氏轻“咝”一声,回手扇了碧桃一巴掌:“不会轻点?你也笑话本侧福晋不成?”
“奴才不敢,主子恕罪。”碧桃噗通跪了下去,磕着头。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着爬爷的床。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妄想爬了爷的床,我先毁了你的脸。”李氏拿起一支簪子使劲戳上碧桃的肩,碧桃痛呼着,躲闪着,不停地求饶:“主子饶命,奴才没有,奴才没有……”
翠兰也跪下求饶:“主子,您饶了碧桃吧,碧桃她绝无背叛主子之心。”
“哼,一样的贱蹄子!一样的不要脸,你们以为我会信?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这贱蹄子趁着我不在勾引爷,爷是你能勾引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奴才没有,奴才只是给爷奉茶,不小心打落了茶盏,奴才决无此心啊。”碧桃哭着解释。
李氏收回了簪子,恨恨地啐了她一口:“再让我看见你勾引爷,我划花了你的脸!你也一样!”说着又转向翠兰,面露凶狠。
翠兰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李氏舒了口气,神色略缓,二人忙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继续给李氏梳头。
“哼,妄想对付我,以为爷会信她?还不是惹得爷厌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挽回了爷的怜惜,当初怎么就没跟着那贱种一块儿死了呢?”
☆、第173章 侍妾云氏
碧桃与翠兰对视一眼,翠兰忙低声道:“主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你们这就怕了不成?”
“奴才不敢,只是主子您也说了,不过是个侍妾,便是得几分宠那也是爷看在她没了孩子的份上怜惜几分,您何苦自降身份与她计较?”翠兰陪着笑。
“你以为我是为着她?不过是因为背后站着福晋罢了,她也就是福晋身边的一条狗,为了主人四处乱吠,哪里用的着费心?哼,她乌拉那拉氏若是以为如此便能扳倒我,就太愚蠢了。”
翠兰听她牵扯到了福晋,忙闭了嘴,不敢多言。
翌日一早,苏培盛通知了孟辞云氏要见她的事,孟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云氏乃姜云,姜云原姓云,唤做云姜。
孟辞着实惊讶,虽说二人一起伺候过弘晖,但要说感情深厚还真谈不上,不过是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客客气气,相安无事罢了。
如此说来,云氏要见她怕是也不简单,孟辞并未多考虑便去了,她到想看看云氏打什么主意。
进了落梅轩,由丫鬟桐儿领着进了屋。
云氏已热情地迎了上来,在她行礼之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托了她起来,笑吟吟道:“妹妹快别客气,咱们姐妹重逢也无需讲究那些子虚礼。”
孟辞心道,这姐姐妹妹的倒是唤的极亲热,云氏虽说只是个侍妾,却到底不同以往,再与当初的丫鬟身份不同,与她姐妹相称便不合适了。
孟辞还是作势福了福,笑着道:“姑娘抬举,规矩还是要有的。”
多年未见,云氏瘦了些,淡雅的妆容遮不住面上的憔悴,眉眼中也多了些愁绪,平添了些许林妹妹般的柔弱姿态,从前的爽利劲儿几乎看不到了,孟辞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世事易变。
云氏只笑笑,拉着她进了里间榻上,吩咐桐儿赐了坐,孟辞谢了,半坐在锦杌上,低眉垂眼,规矩的很。
“许久未见,妹妹与我之间倒是生分了许多。”云氏倚在榻上,叹了口气,神色间些许落寞,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勉强露出抹笑:“妹妹这许久未见,倒是愈发漂亮了,只是也瘦了许多,这几年也不知妹妹是如何过的,可惜了姐姐想要帮忙也无计可施,妹妹不怪我吧?”
“姑娘说哪里话?人有旦夕祸福,本就非人力所能扭转,好在如今平安,已是老天厚待了。”孟辞腼腆地微笑。
“妹妹性子平和,倒是令人羡慕,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若是也能如妹妹这般看得开,倒也好了。”云氏忍不住叹气。
孟辞有些腻歪,既然已得偿所愿,何必还说这些话?自己与她一向交浅言深,并不希望掺和到后宅女人间的争斗里面去,无论云氏是什么心思,孟辞都装作听不懂,依旧笑意浅浅:“姑娘知道,我一向懒,能简单一些是一些,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云氏神色一窒,示意桐儿到外面侯着,孟辞低着头,只做未见。
待屋里只剩下孟辞与她二人,云氏方落寞地叹了口气:“原本你回来我是高兴的,只是听说你前些日子得罪了李侧福晋,李侧福晋的为人你也知道,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虽说你如今在爷跟前侍候,我这心还是放不下。”说着,拉了孟辞的手,神色殷殷,满是真切:“妹妹,你一向心思单纯,哪里斗得过那人啊?若是闹得了爷那儿去,就怕你的日子不好过。李侧福晋一向得宠,妄为惯了的,爷也一向由着她,有些事你可要小心着些,虽说十三爷护着你,却到底不会为了你得罪了李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