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当宗政宣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县城外的破屋前,屋门大开,因着天气寒冷,地上已凝起薄霜,床褥冰凉,如同一座冰窖,不余一丝住过人的痕迹。
简离上前,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很快垂眸,“他……是不是生气了……”
早知道就不该听宗政宣的,玩这出砍头的把戏,这下完了……大公公又不见了……
不过好在他们肯定了一点,那就是斐然还活着,真真实实的活着,不再是因为没找到尸体,从而终日担心着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在山脚某处,又或是冰雪覆盖下,发现了那个被久久掩盖起来的真相。
“他活着就好,对吗?”简离歪过头,这一刻目光坚定。
宗政宣回神,凝眸看向那片不曾留下任何足迹的皓雪,缓缓点头,“是,活着就好。”
无论是触感,还是气息,亦或是身形,宗政宣都已经断定,那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就是斐然无误。
而且……‘他’实力恢复了……
想要亲近,不再是单纯逼到角落就能办到的事情。
如此……还真有些头疼了……
想到这,宗政宣苦涩的笑笑,“追吧,他们应该没有走远。”
“哎哟,老头子我走不动啦,要走你自己走~!”
老头说完往地上一坐,颇有些无赖的行为。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抬步前行。
至于去哪,他或者说她,已经有了目标。
远在天际,又近在眼前。这个答案自然是,天涯海岸!
老头忽然发现那人不太对劲,之前只觉他有恨,只不过藏得很深不轻易外露,今日好像是……在看到男娃后,原本的切骨之恨瞬间被点燃,整个人不止愈发冰冷,还有几分诛天灭地的意味……
“你……的仇家到底是谁?”老头第一次认真发问。
那人停下,黑纱掩盖下薄唇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
“陌无双。”
再次提起他,那人周身散发出强大内息。
带起周围冰雪,一时间雪雾弥漫。
好半晌,直到那人走远,老头挠挠后背,“原来是那臭小子,切~。”
拍了拍一身破衣衫,老头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不对啊!老头子我去不得啊!”
“啊喂,你等等!别去找陌无双报仇好不好啊?啊喂……”
……
“无双哥哥,贞儿怕苦……”
韩幕贞皱眉盯着黑漆漆的汤药露出苦色。
“良药苦口。”
陌无双没有多的话,留下这句抬步离开。
见此韩幕贞紧咬下唇,直到汤药渐凉,竟是猛地将药碗砸到地上。
两名童子听到房内响动,身形止不住颤抖。
“还不快滚进来收拾!”
女子暴怒的声音传出,两人不敢迟疑,忙推门进入。
不想……
浅羽突然出现在门口,看见这幕,“你们两个退下。”
韩幕贞压根没想到他会过来,惊慌之余,眼底很快蓄满泪水。
“我……我……只是怕苦……”
发现浅羽没有反应,只冷冷看着自己,韩幕贞心底愈发慌乱,“求求你别告诉无双哥哥好么?我……我改,贞儿一定改!”
最终,浅羽轻叹口气,“罢了,下不为例。”
“是~,贞儿再也不会了~!”
韩幕贞很快破涕为笑,朝浅羽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对方微微点头,“好生休息。”
确定那人走远,韩幕贞面色一变,眸底随之露出凶光,哪里还有半分悔改之意?
该死的左尊,要不是自己实力不济拿他没办法,又怎么会次次都看他脸色行事?!
早该让他和那名贱婢一样,身首异处!
是了,说到方若悠。当日三皇子吴清和韩幕贞一同离开,两人找去青兰院,吴清在看到方若悠后心底立刻生出龌龊的念头,碍于韩幕贞在,他没有动作。
只是抽出腰间细鞭,将这名宫女狠打一顿。
至于将其杀害,乃是当时特意变换了容貌,以侍卫身份跟在吴清左右的‘孽’,临时想到的主意。
包括之后一系列连环计,均是‘孽’在短短一瞬构划好的事情。
最终宫女身首异处,鞭伤,刀口,手法,通过验伤,燕秦很快有了推断,陌无双亦是如此。
故而没人知道,当日在场的,还有那个始终冷眼旁观的韩幕贞。
不同的是,燕秦,既然选择了大公公这边,自然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对韩幕贞参与提出异议。
陌无双,就算曾经有过一丝犹疑,在韩幕贞进入诛心阵后,也彻底打消了这份疑心。
外加‘孽’和吴清身死,韩幕贞的罪名也就更加无从揭露。
可事实真的就这样被永远掩盖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
诛心阵,能幻化出人心底欲念,亦能幻化出人心底邪念,只要邪念犹在,终有一日会曝光在人前,再想隐瞒,又有谁……会相信?
☆、第一三六章 斗笠滑落,真容暴露
“陛下,臣有事禀奏。”尔朱禛佳躬身启口。
自从贺楼无极遭燕秦驱逐,这位尔朱家少主自知难逃罪责,当下做出决定与贺楼无极撇清关系,并奉上半数家产,以平息帝王之怒。
为求将功补过,更是亲自提议要替燕文国所有县城修路开道,让百姓再不必为行路难犯愁。
故而燕秦对他并未重罚,只降了官阶,略施薄惩。
此时燕秦正在翻阅奏章,“准奏。”依旧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尔朱禛佳也不介意,继续躬身汇报,“臣得了消息,说是韩武国左相宗政宣曾前往开元县附近找人。”
开元县?燕秦略一沉吟,前几日自己还去过,并未发现斐然踪迹,所以淡淡应声,“朕知道了。”
之后尔朱禛佳悄悄看了眼对方,“臣听闻宗政宣在找的人……出现了。”
一句话像是试探。
果然话音方落,燕秦猛地抬头,“消息是否可靠?”
尔朱禛佳忙收回目光,“是,臣亲自确认过,当时在场的不止有附近百姓,还有几名官差。”
言下之意明显,百姓的话未必可靠,但官差不敢胡乱汇报。
“人呢?!在哪?!”燕秦丢下奏本,倏地起身,表情看起来焦急。
“回陛下,人……走了。”
“什么?走了?!走去哪?!快一次把话说清楚!”
燕秦会有这般反应早在尔朱禛佳意料之内,没有惊讶只继续说道,“听闻宗政宣当众做出轻薄举动,那人因此走地无影无踪。”
“混账!”燕秦发出一声怒喝。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尔朱禛佳当下跪地,“陛下息怒……”
“来人,速去备马,朕要即刻出宫!”
尔朱禛佳当然不会阻拦,而是等燕秦离开后,去了趟瑾宸宫。
女子神色木讷,呆坐在床榻上。不再晨起梳妆,也不再巧笑倩兮。
尔朱禛佳进房,因着没有下人,直直走朝女子走去,无有避讳。
“莺妹……”伸出手抚过女子发丝。
贺楼莺莺没有反应,苍白的小脸看起来虚弱。
“你放心,为兄会一直在你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尔朱禛佳面色平静。
然而下一刻……
顺着发丝,男子的手滑落到她下颚,抬起。
贺楼莺莺水眸无波,怔怔地看着对方,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尔朱禛佳低头,一个吻,毫无预兆。
浅尝辄止,尔朱禛佳很快离开那双唇瓣,面色依旧平静。
“你的仇,为兄始终牢记在心。”
留下这句,男子退出房间。
步伐和来时一样,稳健不显凌乱。
自幼擅长克制,感情?不过是拿来消遣的玩物,但如若有人践踏了这个玩物,不急,该讨回的,慢慢讨回。没了贺楼无极这个累赘,自己……有的是时间周旋。尤其对方还是个中了噬心蛊,再无法动用内力的废人。
这么想着,尔朱禛佳回府,挑了匹快马,紧赶慢赶地追随燕秦而去。
“什么?阉党真的出现了?!”
“回少主的话,上次派去的人马至今未归,但属下听闻宗政家大少爷在开元县当街追赶一名黑袍男子,想必正是大公公斐然。”
“即刻备马,让所有人做好准备,随本相……爷出府!”
收到消息,贺楼无极没有半分迟疑,同样朝开元县赶去。
当然,这位复仇心切的原燕文国丞相,还带去了不少私兵,从阵仗来看,是打算大干一场不死不休了。
韩武国
玄色长袍,男子在春香楼酒色生香。
“王爷~,翠儿再敬您一杯~。”
“哈哈哈,好!”韩世月接过后一饮而尽。
左右环侍着不少美人儿,一个个衣衫半褪露出大片雪色肌肤。
“王爷~您好偏心呢,姐姐的酒您喝得干净,妹妹的……可是只喝了一半呢~。”
韩世月覆到那名女子耳侧,很轻的说了句什么,女子脸颊瞬间绯红。
“王爷您真坏~。”
直到一坛子烈酒喝尽,韩世月身形虚晃,眼前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