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墨玖雨有表演天赋,嬴政竟然没识破她的伪装,还真的以为墨玖雨没有见过赵初。
“呵呵,身为赵国公子被寡人召见,他怎么会摆出冰块脸脸,不过依我看赵初与吴越的最大区别就是他的面部表情一直很和煦,没有冰冷的感觉。”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就赵初的长相与吴越相似度的问题,谈到了两人在现代时的生活,接着又跳跃到赵初回到赵国可能面临什么处境。
离开巍峨的秦宫之后,赵初心中百感交集,他今日在秦王面前表现的是游刃有余,可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的如履薄冰。无论秦王待他有多客气,赵初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秦王与赵国的嫌隙,提醒着自己秦赵两国的世仇。
他不能从礼节上被挑出刺来,秦王既然打算送他回国了,应该就不会再做出改变。也许只是错觉,赵初总觉得嬴政打量他时太过专注,那个样子好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另一个人的痕迹来。这种目光赵初不算陌生,那个丢失匕首的女子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不过秦王的表现要含蓄多了。
至少,秦王并没有问出你是否叫吴越这样的问题,也没有说他与何人相似。转念,赵初又想起了另一个可能,秦王年幼时在赵国待过,他可能是从他的身上寻找他的兄弟或者父王的身影。
赵初苦笑着打量了下自己的衣服,偌大一个赵国对待出使在外的质子,没有一丝怜惜之情,让他觐见秦王之时都找不出上好料子制成的衣服来。看来,他那个王兄是讨厌他讨厌的要紧,作为一个王子,赵初也不愿意放下身份去赚钱,造这就造成了他的手头无比拮据。
眼看着回赵国的归期已经定下来了,赵初才发现自己没有雇佣下人的银钱,秦王准备好了礼物和车驾,还派出侍卫护送他。但是,赵初总不能一个侍卫也不带吧,到了这个份儿上,赵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无钱寸步难行了。
这个时候,一件让赵初无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与他向来只是君子之交的女子,竟然托人给他送来了一百金。要知道这并非小数目,虽然赵初十分需要这笔钱,可是他曾经虽有利用那个女子的心思,但是后来见她待人淳厚为人单纯就放弃了。
第168章 祝福
兴许是怕被赵初拒绝,那些送金子的人只留下了墨玖雨的一封亲笔信,然后就将金子留下,不顾赵初的拒绝和挽留就离开了。
信的内容赵初也看过了,上面写的很简单只是一番叮嘱,还有对赵初旅途的祝福而已。在信的末尾,墨玖雨表明了对自己之前隐瞒身份的内疚,但是让赵初哭笑不得的是墨玖雨还加了一句,“不过,想到公子初也隐瞒了身份,我的内疚之情也跟着少了许多。”这样俏皮的语气,让赵初会心一笑,面前浮现出墨玖雨灵动的眼神。
她是一个好姑娘,赵初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只是想着利用她,直到最后也没做出真正利用她的事。墨玖雨十分贴心,为了不给赵初增加心理负担,她在心中只说就当先行借给赵初了,让他以后赚钱了记得归还。
不过大家都知道,赵初此渠归赵,再相逢之日遥遥无期,墨玖雨又怎么会让赵初真的归还呢。由此,赵初的心中,也真正记挂住了墨玖雨的恩情,即使到了最后她也没言明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来路烟尘弥漫去路又迢远无依。真正踏上了回赵国的路途,赵初才发现他的心开始茫然了,在赵国除了母妃他究竟还有什么可惦记的,最难忘是乡音,可是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在他脑中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如墨般的夜色让今晚显得有些非同一般,星星只有冷清的几点,遥遥的点缀在浩瀚的寰宇,天空就像一张蓝色的天鹅绒。
地上隐隐的还堆着几处积雪,前几日雍城下了一场大雪,隔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化干净。
那场大雪真的很大,在雍城蕲年宫众人也被这场大雪扰乱了心神,纷纷扬扬恍若鹅毛一般的大雪,让整个雍城都陷入了银装素裹之中。
咸阳通往雍城的路也被冰雪给覆盖了,秦王早在生辰之际已经派人给居住在蕲年宫的太后送来了岁礼。
他们的大王真的是一个仁孝的君王,他的孝心就像这漫天的大雪,可是雪落在污浊的地面上只能遮掩一时的肮脏。蕲年宫中众宫人不由得颤抖起来,雪开始融化,地面变得斑驳,泥土混合着雪水显得格外脏乱。
等到春天来临的时候,咸阳那边就又要派人来了,每个季节远居在咸阳的秦王都会惦记着太后的衣食住行。
若是往常,此时此刻由于众人都已睡下,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但是现在,光秃秃的吱呀不安的摇晃着,风不合时宜的吹了起来,蕲年宫中的灯笼也亮了起来。
那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像一双血色的眼睛,照得人心里毛毛的,宫人们走起路来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从蕲年宫深处,妇人凄厉的叫声不断响起,那种从咽喉深处迸发出的绝望,让所有人也跟着绝望了。妇人生产等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而这个生产的妇人是太后,所以整个蕲年宫的人都等于踏上了鬼门关。
所有人从黄昏时太后刚开始发作,就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无论男女不敢有丝毫懈怠。太后今年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平日里养尊处优没怎么锻炼过,以此年龄要再生一个孩子,真的是拿着命去闯鬼门关。
灯火将屋子照得彻亮,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太后赵姬痛苦的躺在床上,额头上不停的滑落着豆大的汗滴。她的口中咬着手巾,眼睛睁得圆圆的,孕妇生产时会遭遇极度的痛苦,而且神智在生产过程中不会很清晰,在太后口中塞毛巾,也是为了不让她咬到自己舌头。
产婆很早以前就找好了,一共找了两个都是自身生产经验丰富,接产多年的老妈妈。她们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要伺候什么人,只是贪图银子多就收拾了东西跟着来了。两位老妈子上了马车,车中还有人照看着不让她们到处乱看。
等到下了车,两个产婆被眼前金碧辉煌的情景给惊呆了,她们这才明白自己要服侍的不是一般人。原本贪图银子的产婆开始后悔,给这等贵人办事,办得不好了是死路一条要是办好了也不一等有好结果。
只是人已经进来了,她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左右干了一辈子接产这种事儿,她们也有几分真本事。不过,一开始这两个产婆并不知自己要照看的孕妇就是当朝太后,时间久了人多嘴杂,她们才从自己的所见所闻中猜了出来。
这一下可直把这两个老产婆的三魂六魄都吓走了一半,太后那是何等人啊,平时她们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如今竟然能贴身伺候着。可是两个人并没有荣幸的感觉,反而整个人就都从骨子里透出寒意来,先王去世那么多年了太后又怀孕了,这种事儿给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两过这种事。
想起在民间时,若是是寡妇独居之时怀孕,轻则落了胎让她一个人守宗庙,重的话可是直接沉猪笼。这还只是民间,要是这种丑事儿发生在宫廷之中,不用想到时候受到牵连的人会有多少了。
只是两个产婆本来就人微言轻,她们要是好好照顾着太后的话,还能安稳的多活几日,要是生出了其它心思,恐怕直接就会丢掉小命了。老百姓不像读书人那样懂很多大道理,但是她们也明白一件事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想活命的话,只伺候讨好太后了。
在太后生产之前,她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对于两个产婆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她们来的时候,太后的肚子才刚刚显出来,不过五个月份大小。五个月的时候,孩子月份已经大了,孕妇情况也算稳定,两个产婆也能跟着松口气。
只是太后毕竟年龄大了,两个产婆也不敢轻易放松,在民间的时候也会有这种高龄产妇,要是懂行的产婆就知道不能让孕妇老躺在床上不动。越是年龄大不想动的产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要她多锻炼,两个产婆都是有经验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事儿上含糊。
嫪毐心急火燎的站在门外,透过影影幢幢的隔窗,他能看见里面人忙碌的身影。一盆接着一盆血水被端了出来,嫪毐的心也紧紧揪在了一起,他从来没见过妇人生产的样子,而且在风俗中妇人生产也被视为不吉利的象征。
要是男子在女子生产过程中贸然冲了进去,不仅对于孕妇和婴儿不利,对于男子本身的气运也有所冲撞。嫪毐是一个粗人,他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望着一直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宫女,他恨不得自己也能跟进去。但是守门的宫女面色焦灼的把他拦了下来,口中说着他这样进去对母亲和孩子都不会好。
为了那未谋面的孩子,还有躺在床上的太后赵姬,嫪毐生生的忍住了冲向屋中的脚步。他不是一个义薄云天的男人,平日里说起来甚至有些形容猥琐,但是这一刻他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房间中的二人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