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顾长夺也醒来, 他只感觉迷迷蒙蒙,迷糊了好一会儿。
顾长夺起床,先是愣了一会儿。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可是他醒来却是在自己房间里, 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事情吗?低头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衣摆的地方沾了草叶和泥土,挂在架子上的外袍也不见了。
这难道是真的吗?他摸了一下脖子, 有微微的酸疼,昨晚付屿给他的印记,他看了铜镜,脖子上一处红痕, 羞涩又惊喜。
果然是真的。
他的心不可遏制的快速跳动起来,难道说,他参与了付屿的时空穿越,他可以去陪她了吗?越想心里越激动,他忙到书房去看地图。
从长安到宣州,有很长的距离。就算他现在出发去宣州,等到了也来不及了,付屿到时候肯定已经走了。
顾长夺颓然放下卷轴,心里凉了半截。
如果他能再找到她一次,一直保持清醒,是不是就能一直留住了?她现在的境况很苦,他不在,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受伤了自己疗伤,还要逃命。
真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日子一日日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
半个月来,顾长夺再没有梦到付屿,也没有再体验梦里的情景。
天气愈发冷了。
顾长夺收拾好了一个包袱,以便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
阿琪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顾长夺的包袱,不由得揣测。
“吴婶,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看到他房里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似乎随时要走的样子。先生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吴婶说:“先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再说,先生一介文人,出去肯定要有人陪护,遇到歹人就危险了,先生不傻。”
“说的也是哦。”
顾长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他实在是帮不到付屿什么忙,而且还可能成为她的累赘。思及此,他又把包袱给拆开,把东西全都放回去。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特别焦躁。
后院的树叶子基本都落光了,打眼看去,一片凄凉。
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得她回来。
雨又下了两场,一次比一次凉。
顾长夺又梦到了付屿。
这次他怎么也无法靠近,付屿在一间旅社里,睡得很不安稳。顾长夺看到外面正在包围过来的黑衣人,心里的呼喊怎么也发不出声。
“快逃!”顾长夺一声惊呼,把自己喊醒了。额头冒了冷汗,身上的被子也只盖到一半。他又冷又惊,心脏扑通扑通跳。
他说不清是不是梦,可是总感觉是真的。
不知已经是什么时辰,现在满室寂静,他只听到自己的喘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握着一截树枝,他在梦里藏身的树,他情急之下掰断了树枝。
这是真的。
那付屿岂不是有危险?
顾长夺披衣而起,走到桌案前将灯点了,在案前坐下。
昨晚洗的笔带着微微的濡湿,砚台上的墨已经干了。
应该已经是快要天亮了。
顾长夺重新砚墨,铺开宣纸。
他不得不动身去找她了。她似乎不会回来了,如果不去找她,她也许会就此离开。可是她再遇到的,就不是他了。
不好对府里的人解释,他需要赶快离开。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顷刻一封信写好,这是留给府里的人的信。就算他离开一阵子,他们应当也能把府里打理好。
他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出门的时候,发现小黑已经站在门外了。
“先生,你要去找她吗?”小黑似乎早已料到,并没有特别意外,他已经给顾长夺守夜好几天了。
顾长夺本来就是要他陪同的,现下更是连解释都不用了。
“有劳。”
两人连夜上路。
顾长夺不知道自己赶过去需要多久,但是能靠近她一点,也许她能走得慢一点。
山高水长,距离是最让人无奈的。
赶了十天的路之后,顾长夺已经开始吃不消了。毕竟没有练功的底子,就算是小黑也觉得累了。
奔波一天,梳洗完毕,顾长夺沾床就能入睡。十天了,他终于再次梦到付屿。
付屿的状况很不好,她身上好几处受伤了。
她在一处茂密的林子里,四下无人,她正在生火。木头有点潮,她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火,终于点起来时冒了很大的烟,她被呛得直咳嗽。
顾长夺忍不住喊她:“阿屿。”
正在掰断枝的付屿一愣:“谁?”
顾长夺心里一喜,两个人的空间是连上了吗?他往前走,突破了空气膜一样的障碍后猛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泥土和腐叶的味道扑鼻而来,顾长夺顾不上疼,撑地爬起来,竟然真的是到了付屿的林子里。可是四处无人,他试探性叫了一声:“阿屿?”
回声惊起夜鸟,顾长夺看到远处一点火光瞬间灭了。怕不是他吓到付屿了,但是这至少说明她听见了。
他以为付屿是听清是他,却不知此刻付屿已是惊弓之鸟。
顾长夺喊了一晚上,转了很久,山林崎岖,他走得很费力。天色将明时分,顾长夺终于抵挡不住睡意,昏睡过去。
清早露寒,顾长夺被冻醒了。于此同时,在客栈里的小黑道顾长夺房间,却只见一床空铺。人不见了。
没有回去,顾长夺惊喜之余觉得庆幸,他不用再赶那么久的路了。
黑夜看不清,白天终于看清了这片林子,此刻他才看到这里的地形多复杂,前方几处高崖,下面是一个深湖。
付屿没有骑马,在这样的地形应该也是跑不远。顾长夺踩了几个野果饱腹,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转到了付屿生火的地方,一点灰烬,旁边的草皮是平的,旁边堆着几个果子。
只希望她跑的不要太远。
第57章
山林很密, 顾长夺花了一个时辰才转到另一个山崖。山崖是直劈而下的,下面是水波粼粼的湖水。可是现在顾长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觉得现在付屿很危险, 他需要快点找到她。
此刻的付屿在一处山崖下的山洞里, 她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身上几乎每一处都疼。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她的伤药在逃脱的时候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仇家来,她不是杀手千面, 做不到冷血无情, 杀人的瞬间, 她的心是颤的。
手脚冰冷,她靠在石壁上,身上很冷。她觉得自己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昨晚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 可是她来不及分辨就已经条件反射,立刻灭火逃走。她实在是赌不起了,她还想见他,哪怕是最后一面。
洞里有处在滴水, 她凑过去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很凉,可是她现在没有吃的了。其实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她祈祷自己能在那些人赶来之前逃出这里。
恶狗一样, 紧咬着她不放。
付屿心里很累,身体也很累。如果有下一次,不要再成为这样的人了。她觉得自己原来的样子也很好,可是怕不是回不去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 意识有点模糊。她已经在林子里待了三天了,这里很大,她好藏身,可是吃的就不那么规律了,力气不够。
孤军奋战,就算是孤胆英雄,也无法抵挡奔涌而来的敌人。
付屿看着崎岖不平的洞顶,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呢?
付屿出去采了一些草药,伤口暂时是被包扎上了。她身体很疲乏,想白天休息好晚上再走。她远离人烟太久了,她需要热水,需要柔软舒服的床铺。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她靠着石壁一睡睡到中午。
外面阳光有些晃眼,从洞口望下去,湖水清澈的吓人。她估量了一下距离,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可能淹死。可是,万一有万一呢?
林间风吹草动。
她嗅到了危险。
林子里很安静,她不确定昨晚那人是不是走了,如果没走,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的软剑还在,可是她现在没有体力能支撑她再打。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付屿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洞口被一个人挡住了。
来人疾步上前,付屿登时一个空翻,来人的剑从她身下穿空而过,如果她再慢一秒,剑就已经穿过她胸膛。付屿一个劈手,从腰上抽出软剑,猛地缠住那人脖颈,一个手拽,那人脖子处的动脉被割断,血水瞬间喷了付屿一身。
付屿没有看他的眼睛,她看了太多,晚上会睡得很不安稳。
她擦了脸,立时转身出去。来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她躲在这里就是一个牢,只会让别人瓮中捉鳖。
付屿很快进了林子,却不想突然从空中跳出两个人来,手中的剑直冲她过来,付屿一个躲闪不及被刺破衣服,利刃划破皮肤的痛感瞬间让她清醒。她反手一甩扔出两根毒针,两个人瞬间倒地。
这是她最后的银针了,如果再来,只能剑博。
她很快地穿行在丛林里,视觉听觉都放大到最大,努力感受着环境。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