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个穿了绯色衣服的丫鬟到厅中奉茶,看到萧央和墨痕相对无言,眼含泪光,大惊,问:“今日老爷不在府中,夫人不便出门见客,交代你好生招待萧公子,说清其中缘由,你为何招惹萧公子伤怀起来?”
墨痕听到呵斥,方才拭干泪痕,道:“碧荷姐姐教训的是,都是墨痕想着日后不能在大公子身畔服侍了,才会满心酸楚,没想到招惹萧爷伤心,该打、该打!”
碧荷听说,叹息一声,道:“墨痕,你真是该打,夫人刚吩咐过,以后阖府都不许提大公子,都称呼二小姐才是。”
墨痕嘟着嘴,道:“我却叫不出口。”
萧央本待央求二人,能再见沈灵犀一面,全了两人三年兄弟情义,忽而听说大公子、二小姐的说辞,也顾不得哭,只瞠目结舌,待要问,却也不知如何问起。
碧荷也不多话,告退出门去了。
墨痕抹去两把眼泪,道:“萧公子,今儿墨痕心里难受,实在是招待不成,爷便家去吧,再过时日,来参加我家……”他顿了顿,倒像是和谁赌气似的恨恨然继续,“我家二小姐的及笄礼吧。”
萧央一头雾水,见墨痕说话颠三倒四着实不像,告了叨扰,转回家去。等进了家门,萧央吩咐闻筝:“你且去打听打听,我怎么不知沈府还有什么二小姐?怎的他们家里大公子身患重疾,除了墨痕伤心外,其他人都高高兴兴要给什么二小姐准备及笄礼?”
闻筝答应着退了下去,一直过了半晌才回来,自己倒是带着满面疑惑,道:“三少爷,这怎么说。奴才问了半晌,有人道沈家只有一个长公子,一个大小姐罢了,从没有什么二小姐;又有人说沈家原并没有公子,只得两个小姐;还有人竟说沈大公子便是沈家的二小姐……”
萧央听罢,拉了一把椅子坐定,半晌作声不得。
他本来聪慧,只是因为先入为主,又知道沈灵犀最恨人打趣她俊俏像个姑娘,就没有起过疑心。而今回想起来和沈灵犀同行的三年,却是很多时候也觉得沈灵犀性子有些古怪,以前还只当是贵公子脾气重罢了,如今前因后果一联系,倒是想得透彻分明了。
萧央细细回想一遭,忍不住好笑了一回,转念又觉得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身边,着实荒唐;忽又想着沈灵犀本是个要好的朋友,以后却变成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再不能和往常一般亲厚,不禁一声长叹……
闻筝看自家公子忽喜忽优,不觉担心起来,小声唤:“爷,爷,三少爷!”
萧央回过神来,看闻筝还立在一旁,摆摆手道:“你出去吧,爷心里不自在,一个人待会儿。”
再过了些时日,沈府果然相请萧夫人到府上参加沈二小姐的及笄礼。回府之后,萧夫人连口茶也不喝,先遣了下人唤萧央过来松岁园问话,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百般审问萧央早些时候是不是知道沈灵犀是个女子。萧夫人出身名门,最担心两个孩子私下里闹出个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坏了家风和萧府的名声。
萧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和萧夫人解释清楚,自己之前实在是被蒙在鼓里,决不至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也罢了,以前年纪还小,纵然荒唐也只当做是顽皮,以后你们二人再也不许和往日一般相见了。”萧夫人交代罢,却又叹息:“只是不知道沈家姑娘这般做派,日后可有没有正经人家求娶。”
萧央脑子里现出沈灵犀嫁人时凤冠霞帔坐花轿的情形,更忍不住笑得肠子疼,笑罢,忽正色道:“娘,沈灵犀若真是没有人肯相求,孩儿就娶了她,还好在一起玩耍。” 萧夫人没有好气白了他一眼,反问:“这话也是能胡说的吗?真还是个孩子!以后休要提起。”
萧央吐了舌头不言。
因办了及笄礼,沈灵犀竟是出了好大风头,一时间月华城里传说纷纷。只是沈灵犀本来容颜出色,为人处世也光明磊落,再加上盛世间民风开放,竟也真有人家不顾她的惊世骇俗,上门求娶。
此时,沈家反倒拿大起来,说家里本来人丁单薄,想把两个女儿多留几年,便是已经许了人家的沈灵玉也要过两年再让出门。因夕月王朝,但凡家里过得去的,也都不让女儿早嫁,是以并无人相疑。戚文姗却是一边叹着侥幸,一边精心着挑选了人准备好好教沈灵犀两年规矩,免得将来嫁了人家,反被公婆嫌弃。
听了传言,萧央暗自替沈灵犀高兴,一行却也窃喜:如今倒是不用我来娶她,不然真是许多尴尬,两个意气相投的兄弟,忽然要做夫妻,哪有嘴上说起来那样容易。
此后两年,沈灵犀果然不大抛头露面,偶尔仍扮了男装偷偷出门,并不来寻萧央,怕被昔日好友嘲笑,反而自取难堪。
日子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过去,一直到月华城里的风起云涌。倒真是:从来年少不知愁,空负佳人几春秋。待到明了情何物,才悔今日话无尤。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0章 风波起
时光纵然荏苒,可如果生活一直平静无澜,所谓长大,似乎永远只是年龄上的增加而已。
所以,追本溯源起来,萧央和沈灵犀真正意义上的成长,还要从新泰廿一年的二月说起。
那一年,月华城的长亭道上……
“驾!”
快马如飞,风驰电掣地疾行。
黑色的马匹之上,正是升平将军萧诚的三子,萧央。
此时的萧央再不是素来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面容上挂着阴云笼罩的阴霾。“快一点,飒风!”虽已是如风一般的疾驰,少年仍忍不住一再催促胯.下.的爱驹。
大开的宫门,飞驰而入的骏马,惊慌失措的侍卫,都让月华城里的氛围骤然变得紧张压抑,平常的百姓无从打听揣测皇宫内的秘闻,心头便更多了一些惶惶。
而此刻,内心最惶然的却是当今圣上刘珞,他原本就被疾病淘得单薄的身子,似乎更加不济,像是北风中的树叶一般簌簌发抖。刘珞的心情已无从形容,心痛,担忧、震怒、害怕、愤恨、悲哀……不,都还不够!
怎么会有人胆敢下毒?!怎么会有人胆敢下毒?!
原本,今日琼华殿内,透着阳光的明媚,皇后袅袅然端了杯参茶,说要侍奉病体初愈的皇上饮下。可圣上刘珞看着皇后因为连日来侍疾,而有些憔悴的容颜,忽而觉得不舍,放下手中书本,一口口把参茶喂给爱妻。
二人原本恩爱,当时正是情浓,谁料晴天霹雳的打击未免过于残忍。
当皇后口吐鲜血昏迷的时候,刘珞拼了命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思考:若无意外,参茶本该是自己饮下的吧?若无差错,中毒不醒的也该是自己吧?而亲手给皇上奉茶的皇后呢?又会因此遭受怎样的折辱,皇上最心爱的太子呢?是不是会被牵连而再无出头之日?
设计皇后弑君杀夫,太子难逃其咎!真是好计谋,好手段,好胆量!
而今太平的盛世,是哪个皇儿等不及要谋了朕的江山天下?!
“萧央到了没有?!”刘珞血红的双眼瞪着跟前的内侍,每一声质问都好似野兽的嘶吼。
四十余年的岁月打磨,刘珞未曾想过自己一颗心还会有失了方寸的时候,当刚刚看到御医为皇后诊脉后轻轻摇首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不!请上苍不要过于残忍,不要,请不要夺走朕的皇后!无论如何,朕要她活着!
“都是废物!朕命你们一定要救下皇后,否则,否则朕就把你们一个个送到地府抢她回来!”
一群太医院的御医磕头如捣,却个个束手无策,最终还是太子提醒,让人去宣升平将军府萧三爷上殿。萧央所修习的含藏心经有疗伤续命的功效。
心中急切,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刘珞的心跳,宛若城外马蹄声的起落。他惨白了一张面容,紧紧拉着凤榻上爱妻的手,闭起眼眸祈祷。
当萧央终于被带入琼华殿中,入目便是如此惊心的情景。等不及萧央震撼施礼,道宗已立起,喝道:“快,快来救皇后!”
事有轻重缓急,萧央真的不再拘泥,一双澄澈锐利的眼眸,大了胆子往凤榻上看去:皇后面如金纸,睡得昏昏沉沉,乍看去仿佛醉死过去的模样,可是口鼻之中却并无酒的味道。
不及多说,萧央上前将皇后扶起,大了胆子侧坐在床榻上,手自玉门穴起,行忱阖、云檀等穴。指尖落处,萧央已然敏锐察觉到之前宫内已有高手帮助皇后护住了心脉,使得毒不能攻心。他缓缓松了半口气,再从背之心起,疏导着皇后的血脉,往外下行逼出毒液,不多时,皇后十指尖都开始泛黑。
太子刘旭少年曾和萧央一起,受过高人指点。虽说他没有萧央的天赋,不能修习含藏心经的高妙功法。可是在一起习武多年,彼此间却较常人多了几分默契。刘旭不待萧天开口,便吩咐御医奉上金针,亲自动手,将皇后指尖各个刺破,任黑血流出,旁边的宫女又拿着金盆接了。
萧央的所作所为,已是大不敬之罪,可大殿中上到君臣,下到侍婢,却无一人多言,都小心翼翼屏息凝视,一时间琼华殿里悄无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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