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吻 (逐心)

　　“不是我变成了金玉叶……”叶弥说，“我想，可能是我抢了其中一个金玉叶的身体。”
　　凌湮想到了楼下那个空壳似的歌姬：“什么意思？到底有几个金玉叶？”
　　“多少个，”叶弥落寞地笑了下，“无数个吧，只要欧里斯特想要，他可以造出无数个金玉叶。”
　　“……你的意思是？”凌湮不寒而栗。
　　“嗯，”叶弥短促地说，“人造人，用我们的话说就是——”
　　“克|隆人。”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凌湮是吃惊的，但并不觉得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里有人和机械的杂交体，有像她们这样的基因调整人，还有白飒那样的兽人……有完全人造的人类，完全不奇怪。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明明是开车去接你吃饭，我看见你坐在对面的长椅上，怀里抱着我要的模型，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叶弥抓紧时间解释，“再醒过来，我……我在……”
　　见她吞吞吐吐，凌湮莫名地问：“在哪里？这个时空？”
　　“……在欧里斯特的卧室里。”
　　事实上，叶弥睁开眼时，金发的英俊青年刚刚从她身上翻开，还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她尖叫地从床上坐起身，拉着丝被遮蔽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处在完全无法理解的空间。
　　宛如置身星空，四壁都是明灭星辰，不见边际。
　　足够七八个人横躺的大床，头顶是倒映床面的镜像，惊慌失措的她，与身旁精壮而英俊的男人。
　　他伸出手，将她重新揽入怀里，亲在她惊慌的眼上，低声说：“又想起什么了？不用怕，一切有我。”
　　那是陌生的语言，可叶弥却听懂了。
　　她联想到凌湮说过的“奇怪的梦”，在梦里她会驾驶巨型机械战斗。
　　“逼真得简直不像是梦。”凌湮是那样形容的。
　　叶弥默默地闭上眼——也许睡醒了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醒。
　　多少个个日夜过去，叶弥每次每次睁开眼，都以为会看到卧室天蓝色的窗帘，可是没有。
　　星舰，城堡，密林。
　　那个被称作议长的男人带着她去过许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地方有回去的希望。
　　她终于认命了。
　　可这个世界永远有让她意外的地方，当她在舞台上，照着影像资料里“她曾经表演的那样”歌唱，台下是所谓联邦士兵们的欢呼。
　　她以为就这样，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过一成不变的生活。
　　可是随着一声枪响，在爆发的骚动里，叶弥还没理清发生了什么，低头只见演出服的胸口已经被血迹印染，疼痛甚至没有传达到大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又要死一次？
　　真是荒唐……
　　如果死了，会回去吗？还是从此消失在世上？
　　事实依旧意外。
　　睁开眼，叶弥发现自己不但还活着，甚至身上连一星半点的伤口也没有。
　　而在她旁边的银色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孩。
　　当叶弥看清对方的面孔时，一声尖叫让身为歌姬的嗓子也破了音。
　　那分明是另一个她，左胸还有黑色的弹孔，血已干涸，像一个玩偶，一动不动。
　　被尖叫惊动的库克遣走了同来的人，独自走上前来，将颤抖不已的宠姬揽入怀中：“别怕，我说过，谁也伤害不了你。”


第60章 破碎的虚空（3）
　　与此同时。
　　底礼斯堡一层，宴会大厅。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作为宴会主人、生日寿星的议长大人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
　　当众人试图找宴会的工作人员问询情况时, 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 大厅里已经只剩下人工智能的侍应机器人, 而这些专为宴会服务的机器人，对于超出服务范围的问话是无法回应的。
　　温柔的舞曲仍旧流淌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星际时代被胶囊取代的传统美食, 依旧源源不断地被光缆运输进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感觉有异的贵族们。
　　而大多数人, 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宴会么, 吃喝玩乐, 美人在侧，美酒当杯就行。
　　至于是为什么而来，不重要。
　　穆九歌和遥步站在大厅一隅。
　　刚开始时，遥步被他拐着到处走动，满心不乐意。
　　但很快的, 身为军人的敏锐让她意识到，身边的这个纨绔公子哥，表面上是拉着她饮酒作乐——而且，因为她是“男儿身”，更叫其他贵族们不敢多看, 生怕“污了眼”。
　　这样一来, 只有他们观察别人的份。
　　“你在干什么？”遥步看向蹲下身去的穆九歌，纳闷地问。
　　穆九歌一伸手, 抓住她的手向下一拉。
　　遥步没有准备，酿跄着差点摔倒, 勉强被对方抱住肩膀才没跌坐在地。
　　但也因此，一身男装的遥步几乎被穆九歌圈入怀中。
　　刚刚站稳，她立刻怒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找死？”说着，劈手向他攻去。
　　没想到穆九歌轻轻松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势往自己脸颊一贴，多情又怜惜地说：“小可怜，穿太少了吗？手这样凉。”
　　怒气冲冲的遥步正发懵，余光暼见一对贵族相携着从他们身后路过。
　　那两人目不斜视，仿佛压根没看见躲在酒台之后卿卿我我的花花公子和小厮。
　　遥步僵直着，直到那两人走远了，才一把甩开穆九歌的手，压低嗓子问：“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穆九歌也不恼，看向酒桌之下幽光闪闪的地面，问：“你觉得这底下是什么？”
　　遥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地面被做成了三维屏，耀动的星光与穹顶辉映。
　　“电磁线路啊。”还能是什么。
　　穆九歌将自己的左手掌心贴在地面，右手不由分说地捉着遥步的手，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
　　遥步还没来及反抗，就被从手心传来的有节奏的震颤吸引了注意。
　　那个波动来源于穆九歌手的腕表，它仿佛在与地底的什么东西同频震动。
　　遥步无法确认心中的猜测：“这是……”
　　素来吊儿郎当的中尉难得认真地说：“能量波。”
　　纪燃送给他的这只腕表，能够感应半公里范围内的强能量波动，以便在离开机甲雷达的状态下，能够尽早感知敌情。
　　纪燃追随凌小丫头离开大厅时候，隔空向他示意了一下手腕，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异常。
　　可底礼斯堡离星港不远，穆九歌一直认为能量波动来源于往来的星舰，可是现在，他终于确认了：能量潜伏在地底。
　　遥步蹙眉：“这里并不是战区。”
　　和平区，甚至是贸易区的地底有强能量波动，这并不符合常理。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议长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宴会离开？”
　　“不要胡思乱想，怕什么？金玉叶可还在这里呢，难道议长会丢下她？”
　　两个贵族的低声交谈由远及近，因为没发现蹲身的穆九歌，所以说话有点肆无忌惮，提到金玉叶的那个人，不怀好意地将目光投向正重新被女眷们围在中央的第一歌姬。
　　“哈哈哈，说的是。以议长对这小妖精的迷恋，就算丢了议会，也不舍得丢了她。”
　　“所以，安心喝酒吧，估计议长一会就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俩同时看见了正依偎的穆九歌中尉，和他的……呃，男宠？！
　　顿时，两人跟触了电似的，不约而同地转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尽管知道这些人压根不认识自己，但遥步还是面上无光，感觉自己丢了井野一族的荣耀，愤愤地脱开穆九歌的手，站起身来。
　　她面无表情地低声问：“地底下的能量体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武器，欧里斯特·库克的私有武器。”
　　遥步吃惊：“议长的私有武器？”
　　银河联邦军政分开，尽管理论上来说同样是为联邦服务，但事实上议会听从库克的领导，而联邦军由元帅诸善德指挥。
　　议会没有兵权，军队没有政权。
　　议长的私人武器？这是完全违背联邦运作法则的。
　　遥步正要回头求证，忽然感觉肩头一重——穆九歌竟脱下了自己白色的礼服，覆在她的肩头，并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
　　“冷为什么不说？”穆九歌随口说，“手跟冰渣似的。”说完，浑不在意地又去端酒杯了。
　　遥步低头，看了眼华丽的燕尾礼服，抿了抿嘴，沉默地跟上前去。
　　*
　　底礼斯堡顶楼。
　　两个少女喁喁私语的叙旧，纪燃一直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停留在走廊拐角之后，倚墙守候。
　　这个位置刚刚好，既不会打扰她，又足够在第一时间出手援护。
　　腕表的震动在刚刚抵达α171星球的时候就开始了，在进入底礼斯堡宴会大厅时到达极致，随着楼层的升高，现在又幅度稍缓，频率却有所增加。
　　这意味着能量源在地心，而能量波动正在逐渐增强。
　　α171属于非军事区，没有联邦军的火力部署。这样的强能量，只能有一种解释——民间的某种军事武器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