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是,他不肯与徐家断了往来。
她从来不屑与谁争抢男人,宫里那个的存在她略知一二,谢晋元说是谢聿娘临死之前托了人告诉他,要照顾好她姐姐的。
即使现在怀疑她,请了徐家老太医来,也还在调查当中,并未断了干系。
今日让人送了新单子去世子府,回来就跟她说了,说世子府有个女人在,正赶上谢晋元来花房接她,一问才知道,昨个晚上徐贵妃竟然擅自出宫,被他保下来了。
一开始遇见谢晋元的时候,他一度将她认错,非说她是谢聿他娘,好吧,她长得可能是跟那个叫什么徐家女有相像的地方,但是她不喜欢被人当做替身。
如今她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不过她讨厌徐家,尤其宫里那个,徐贵妃偶尔会在宫里出点小事,然后叫他过去,女人的小心思,只有女人才懂。
谢晋元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的,景岚也懒得说,但是不说不等于可以忍,他再次提及婚事,她只说简单,让他断了与徐家的干系。
他盯了她半晌,说怎么断,今生今世也断不了了。
气的她摔了他一身花花草草,自己坐车先回来了。
这些事怎么能跟女儿说,景岚气还未散尽,直推了今朝回去:“你赶紧回去看着些,谢聿他身子还没调养好,本就比常人要弱些,可别出了大事,去去去,别跟着我。”
阿娘不让跟,今朝只得回来了。
原本以为阿娘和谢晋元能成个□□,这会儿又没个方向了。
谢聿的存在感太强,这样的人孤傲如他,清贵如他,并不是她能掌控的人。
他的信物还挂在腰间,伸手抚过也是五味杂陈。
顾今朝飞快回到自己屋里,来宝熬药还未回来,世子府也未派人过来,屋里只有她府上一个小厮在眼前看着。
谢聿这会已是烧起来了,躺在她床上浑身无力。
他半阖着眼,瞥见她的身影,眸光顿亮:“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今朝上前摸了他的额头,回身亲自来拧了手巾,给他擦脸:“我才出去就回来了啊,怎么了?难受啊,难受就忍忍,汤药马上就熬好了。”
擦了脸,卷起了手巾又放了他额头上面。
回身坐下了,给他盖上了薄被:“你这身子真得好好调养调养,你看看我,我小时候身子就不好,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一年到头也不病一次的。”
谢聿勾着她手,抓着握住了。
今朝回头看看,自家小厮贪闲,早躲了一边去了,她怕被人看见,忙是挣脱了给他手放了被下。
谢聿才要动,她嘘了一声,起身拿了矮矮的马扎过来,坐了一旁。
如此伸手到了被底,才又握住了他手。
掌心滚烫,阿娘说手上也有穴位的,使劲揉着能促进血液流动,缓解高烧。
用力揉着,她低着眼看他:“你说说你吧,今天这么冷的天,干什么穿这么少就过来了?受不得风的,得知道自己什么身子呀!”
谢聿抬眼,一把握住她手不叫她动:“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小心翼翼看着人脸色,生怕言重,其实刚才在路上,有一句话是假话。”
今朝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假话?”
因着高烧,呼吸都重了些,他勾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今日了断了,以后不许你见他,我在意,非但在意,还十分在意。收了我的信物,那便是我的人了,不许你反悔。”
他目光灼灼,掌心也烫着她,那双眼睛,望进去了,里面都是她。
莫名地心疼,今朝眨眼,不敢再看,忙是别开了脸去,一开口不小心还结巴了下:“谁谁是你的人了?别胡说……”
话音未落,谢聿已是坐起倾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双还带着不正常体温的薄唇就落了她唇上,成功将她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谢聿灼热的呼吸似乎感染到了她,整个人都似被火团围住,胸腔当中的那颗心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失控扑通扑通飞快跳了起来。
眨眼,顾今朝浑身都僵住了。
这个混货,沾了一下还吮了口,才坐直了。
四目相对,谢聿舔唇:“现在是我的了。”
屋里温暖如春,院中却是天寒地冻。
景岚慢腾腾走了前院去,也是心烦意乱,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
正要回屋去,看门的小厮蹬蹬蹬跑了她的面前来:“夫人!门口来了人了,我看车徽是世子府车马,车上坐着个贵人,她说要见您,让您……”
景岚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让我干什么?想见我就见我,我是她奶妈呀?”
她踢开脚边石子,转身要走,可来人等不及通传,竟然擅自进了大门,女人一身锦衣,身姿窈窕,慢慢走了过来。
景岚站住,顿时环臂:“诶呦,这位夫人是不是走错门了?”
二人眉眼有些许的相似,徐淑宁一步一步走过来,紧紧盯着她的脸,似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你……你是……”
她脚下踉跄,差点摔倒了去。
景岚瞥着她的脸,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她是谁:“怎么?吓着你了?”
她妹妹徐宜宁已经死了,不可能还在世上。
徐淑宁心下稍安,扬起了脸来:“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景岚这会正恼着呢,管她是谁:“嗯,真不知道这位夫人是谁,擅闯民宅,理当报官,不过……”
话未说完,女人已怒:“虽不在宫中,也身为贵妃,尔等还不跪下?”
跪下?
景岚上前,也是勾唇坏笑:“诶呦,贵妃呢,要不要我满大街给你张扬张扬,说是贵妃不在宫里就这么跑到大街上来啦?”
徐贵妃本来就是偷着出的宫,怎能张扬:“你!”
景岚故意不说破,只是招手叫了护院过来:“青天白日的,竟然还有人冒充贵妃,怕是精神不好,赶紧撵出去了,省的招灾惹祸!”
徐淑宁气的不轻,可一旁走过来的护院可是不由分说,当真来撵人了。
第81章 小辣椒啊
飞身下马,缰绳交给了府里的小厮。
穆庭宇身上还背着细软,匆匆忙回了院里,小厮看见他,可是一脸欣喜模样,他原来走的时候给父亲留了书信了,没想到人才走,书信就到了穆行舟的手里。他不叫人去追,府里人只叫进不许出。
是以府院当中,有两个人都知道他离家出走了。
见他回来,当然喜出外望:“二公子可回来了,主子看了留的书信,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当中,没有出来呢!”
穆庭宇闻言站住,随后更是加快了脚步往书房去了。
门口没有人,他上了石阶,站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书房当中,穆行舟就站在窗前,穆庭宇走了他身后,直直跪了下去:“爹,儿子不孝,儿子知错了。”
男人并未回头,光只是一声叹息:“庭宇啊,既然走了,那还回来干什么呢?”
穆庭宇低着头,一味认错:“是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儿子不孝,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兄长,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穆行舟伸手抚额,终于转过身来:“这就是命,庭宇,这就是命,你的命与我是一样的,想当年我上有两个兄长,后来都战死沙场,穆家只剩了我这一股。我与你阿娘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因着她,我坚持了下来,生了你同你哥哥,你阿娘身体不好,不然还想给你添个妹子。你是咱们家老幺,我和你娘偏疼你,你哥哥也是一样的心。可是谁能想到,总归是逃不过一个命,如今你阿娘和哥哥都不在了,中郎府只剩下了咱们爷俩,我恍然又回到了当年……”
穆庭宇伏身磕头,潸然落泪。
穆行舟也是双目赤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同你一样,浑浑噩噩不知该干什么,只能遵从先人的脚步。想我穆王府当年风光,百年来竟然没落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你众位叔伯一起支撑着,真不知道我会不会像你这样,想着逃走,可我的儿,你至少还有逃走的勇气,爹也想了,如果你走了,能逃过这个命,也就罢了,算了……”
少年哽咽出声:“爹,我错了……我错了……”
穆行舟赫然失笑:“从前你闯祸了挨打,怎么打都笑嘻嘻的,不知认错,没想到现如今怎么还知道认错了?所以呢,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穆庭宇心中悲苦,无处倾倒,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穆行舟一拳捶在窗棱上面,也是愤恨:“我儿有什么错,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
种种过往都在眼前,他红着眼,平复了片刻,走过少年身侧:“起来,回去洗把脸,换了衣裳,公主府来了信,说不定还有转机。”
穆庭宇闭上双眼,片刻之后站了起来。
穆行舟亲自摘下了他身上的细软,轻掸着他肩头:“爹不问你那是谁家姑娘,以后别再想了,好儿郎当精忠报国,穆王府还待兴起,就看你的了。”
少年嗯了声:“我去换衣。”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