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匆匆而回,到车前:“这位……呃……这位夫人叫了许多名菜,给了那伙计一块腰牌,让他去请人过来,却不知为何她坐了门前。”
李煜伸指挑着窗帘,勾唇:“你且看着她些,她这是找不到路了,等着人来接。”
春时忙是应下站了车下直看着她。
又过许久,果然有人来接,那人身形高大,看那服饰也是眼熟,瞥着她们乘车离去,春时也是去去就回,上了车,忙是来回话。
春时:“我问了酒楼的伙计,说是中郎府的腰牌,点的菜都付了银钱,都没吃光接了人去。”
她神智不大清楚,但却是不笨。
非但不笨,还很聪慧,一女子若说实话怕生多事,叫了名菜,只说没带银钱,伙计自然去给跑腿,坐了酒楼门前,若有出来寻她的人,也能看见。
李煜让春时继续跟着,打听了具体行踪和家世再回来,春时忙是应了。
顾容华再次离府,国公府没有寻到人,景岚头痛欲裂。
这么多年,其实最难的事情并非是生计,而是容华的安全,没嫁入林府之前,她雇过护院,可容华时好时坏,从不敢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后来她走到哪,就把容华带到哪里,等进了林家之后才好些。
林家那老太太对容华还算上心,对她和今朝也是照顾有加,景岚有事出门也能放心些,这也是离了林府给他们留下了两个铺子的主要原因。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点事,却总不安生。
她才将老太太跟前的矮桌掀了,这时候老太太也不让人收拾,自个躺倒在榻上,哭喊着让人去寻秦淮远了,要死要活的,哭声传得老远。
两个丫鬟过来追她,也是哭着求她回去看看老太太。
她厉色喝退,让来宝和翠环去收拾东西,又叫人备了车,还记着容华说过的那条街,除此之外无处可去。才出了秦府,赶得也巧,秦淮远回来了。
要去翰林院寻他的丫鬟桃儿也刚好出来,见了他忙是跪下了。
才下车,就看见桃儿哭得跟泪人似地,秦淮远心中已是隐隐不安。
景岚走下石阶,他忙是拦住了:“你干什么去?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景岚冷冷一瞥,却是怒目:“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吧,你那个混账弟弟想要定容华的事……”
话未说完,桃儿跪行两步,哭得更是厉害:“主子快去瞧瞧吧,夫人掀了桌子大发脾气,老太太受不住都哭昏过去了!”
秦淮远顿时皱眉,来拉景岚手腕:“容华婚事再从长计议,先回去看看老太太。”
才一碰到她手,景岚已是摔开了去。
她冷冷目光扫过他脸,从他身边走过,这就上了车,桃儿从地上爬起来,也到了跟前:“主子快看看去吧,老太太背过气去了!”
秦淮远面色更沉,大步上了石阶。
夫妻二人背道而驰,谁也没有回头。
在京中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马车行出之后,景岚揉着额头,细细回想。
猛然想起自从上次走失之后,顾今朝将中郎府的腰牌给了容华,赶紧又让人往中郎府那边去了,说来也巧了,林锦堂亲自赶车,当街遇见。
赶紧下车。
林锦堂停车一边,顾容华见了景岚也下来了,姐妹相见,容华面露怯色乖乖站了她身边来:“对不住,我又乱走,让你忧心了。”
景岚摇头,拉过她手,给她脸边碎发掖了耳后去:“没事,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容华含泪,反摇着她手:“我不喜欢那个家,我也不想嫁人,我都许了人家了,李郎你还记得吧,他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他说会回来接我的,才走这么几天,我怎么能嫁人呢!”
景岚点头,轻揽住她的肩头:“嗯,容华想嫁谁就嫁谁,不用理会他们那些。”
容华泪珠滚落,也是恐慌:“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那个人好恶心,我怕他。”
景岚继续点头,伸手给她脸上泪珠都抹去了,柔声柔气地:“好,我们不回去了,再也不回那个什么国公府去了,他们都是坏人,我带你回咱们自己的家去,走吧。”
拉着她手才要上车,登时发现车马也是秦府的,摆手让车夫赶回去了。
林锦堂连忙给掀开了车帘,让她们上车。
犹豫片刻,景岚带着顾容华还是上了他的车,与他报了街道巷口,竟与中郎府不远,赶车过去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车到门前,三人下车,当着容华的面,林锦堂也未多说什么,只快走了几步上前敲门。
旁门开着,看门的小厮瞧着是他还不认识,景岚上前才将大门打开,这院子置办了几个月,如今家具已经齐整了,小厮丫鬟们忙前忙后还收拾着东西。
扶了容华去后院她的闺房,里面布置同她以前的一模一样,她很是欢喜。
景岚又带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容华实在疲乏了,就在新房当中歇下,很快就睡着了。
林锦堂一直没走在前堂候着,安顿了容华之后,景岚才想起他来,她也是身心俱疲,让人倒了茶了,也到前堂坐了一坐。
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喝茶,新置办的宅院花草都移栽了那么多,定是早有准备。
林锦堂深知景岚脾气,也不敢深问,只在旁旁敲侧击:“那酒楼的伙计拿了腰牌去中郎府寻人,起初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今朝出了什么事。”
景岚将茶水往他面前推了一推:“不是她的事,你放心,离府的时候我就说过,她永远都是你的儿子,如果有事我也会找你商议的。”
只能是作为儿子,而不是女儿。
林锦堂知她话中什么意思,也是点头:“她没事就好,我怎么听容华跟你说的那话,像是受了委屈呢?怎么的,偌大的国公府,容不下她了?”
不提还好些,一说起来满腹怒气:“他们家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说着,将秦府的老太太,和秦洪生如何算计容华的事说了一遍。
林锦堂也是勃然大怒:“秦洪生那厮,在京中的时候,就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提给容华,他们是没安好心!这哪是提婚,放他娘的屁!这是想绊住你!”
旁观者清,景岚又如何不知,更是懊恼:“你说的对,放他娘的屁!”
说着,腾地站了起来,卷起了袖子就往外走。
林锦堂连忙跟上:“你干什么去?”
景岚脚步匆匆,是头也不回:“去他娘的国公府,我这就去给她长长脸!”
第53章 好聚好散
顾今朝初考结束,又等了一个多时辰。
当场宣布了通过考生,她名字赫然在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凤祤被请回来会考监生,一直在书院门口等着她。
今朝得了大考的头贴,也是十分高兴,不过她想先告诉穆庭宇。
快步走了乙等学堂门口来回张望,夫子正在前面打着瞌睡,学子们各做各的,一眼瞥见穆二坐在案前,不由偷笑。
少年手里拿着笔,却是拿在手里来回转着耍玩,今朝在门口看见他了,对他摆了摆手,可惜这呆二单手抚额,不知想着什么心事,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回头捡了个石子,闭上了一只眼睛,对着穆二就扔了过去。
小石子就扔在他脚边,少年手上笔一顿,蓦然抬眸。
今朝见他看了过来,连忙将手里头贴举了举,她扬眉便笑,可穆二也只淡淡瞥了一眼,就转过去背对着他了,他低头拿了本书册在手里,倒真像个芊芊学子了。
顾今朝有心进去,又怕进去被夫子抓个现行不让走,这就转身绕了另外一侧窗边。
捡了两个小石子,站起来扒着窗口这就瞄准了穆二,远远一扔,眼见着要打到他身上了,笑弯了眼睛,谁想到少年头也不抬,只书册一挡,石子崩跑了,竟是朝着老夫子打了过去。
正打在夫子身上,诶呦一声,老夫子立即抬头:“谁?!”
顾今朝早躲了窗下,听着脚步声往外面来了,赶紧偷跑了。
一口气出了书院,也是些许沮丧。
穆二又闹别扭,谁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大理她,上了马车,也是叹了口气。
秦凤祤已是等了她好半晌,见她这般模样,也是诧异:“初考未过?”
顾今朝将大考的头贴拍了他的手里,恹恹地坐了一边:“怎么可能,当然是过了。”
秦凤祤仔细地看了看头贴,初考竟是第一,不枉他期盼一场,勾唇便笑,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宽了心。再一抬眸,却见少年趴了窗边,还朝外张望着。
他拍她肩头,将名帖还了她:“你聪慧有余,用心不足,以后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定能高中。”
顾今朝身份在这,才不会去考什么状元。
她将名帖收好,也不在意,仍旧趴了窗口,看着外面。
马车一动,颠簸了下。
今朝坐好,终于回了头:“总之,也要谢谢哥哥了。”
秦凤祤见她脸色,并无喜色,也是奇怪:“怎么不大高兴?”
顾今朝敷衍笑笑:“没什么啊,就是高兴不起来,初考能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